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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斗兽(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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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斗已经进入了尾声,叶泽还没有回来。段启禅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就在此时,一个男人起座离席,翩然往门外走去。他步伐懒散,穿着剪裁合体的铁灰色西装,尽管戴着面具,那皮肤白皙和尖削的下颚,还有走路的姿态,令段启禅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是顾安。
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一丝疑惑从眼底一闪而过,段启禅当机立断,立刻紧紧地跟上去。
顾安出门后直接往宴会大厅另一头的客房走去,欧式宫廷风格的走廊里空无一人,猩红的地毯在长长的走廊上延伸至尽头。段启禅面容镇静,连呼吸都不曾紊乱,鬼魅似的悄无声息跟在顾安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顾安毫无察觉。这时,段启禅却越走越慢,最后,他望着顾安消失在走廊拐弯处的最后一抹身影,甚至停止了前进的脚步,踟蹰不前。
段启禅的目光犹豫不决,表情凝重。这种神色在他一向果断的性格中是少见的。他需要做出一个决定。
最终,段启禅转过身,迅速离开。
他放弃了顾安的跟踪。
段启禅找到男士洗手间,已经空无一人,但是敏锐的他还是嗅到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担忧的神色悄然地爬上他沉静的脸上。段启禅随手拉住一个路过的侍应生,语气急迫,“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侍应生礼貌地鞠躬,“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段启禅一把拧起他的领口,冷声道,“ 别在我面前跟我打官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侍应生有些畏惧地答道,“我只听说刚刚有人在这里闹事,不过具体情况不大清楚,我可以帮你询问一下管家。”
“见鬼,我的宠物走丢了。”在这个表面华丽光鲜,内里却腐烂至极的场所,叶泽的失踪绝对是祸不是福。他不知道叶泽遇到什么什么情况,一想到他随时可能遭受危险,段启禅就越发的心神不宁,他叶泽的模样仔细地描述一遍,末了,他冷冷地对侍应生说,“让你们的人开始立即寻找,一秒钟都不能耽误。我的宠物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会让你们这里所有的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段启禅确实是这样想的,如果马上可以与外界取得联系,他会立刻带着一大群卫道者将这个魔窟端个底朝天。他没有想到叶泽的失踪会对他的情绪产生如此严重影响,这个念头随着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办法冷静地思考。
这种不受控制的局势是段启禅绝对不能忍受的。
侍应生被这位凶神恶煞似的客人吓得呆住,能来这里的客人无不是钱权在握的上层人士,随便一个都不是他这个小小侍应生得罪得起的,他连忙点头,“好……好的。我立刻通知管家,我们一定马上派人全力搜索。先生请稍安勿躁。”
侍应生拿出对讲机,话还没讲几句,从大厅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一声毛骨悚然的男人的尖叫响彻大厅,“啊——!!怪物——有怪物吃人啦——”
恐怖的尖叫声震耳欲聋,狠狠地捶打在每个人的心尖上。现场演奏的优雅小提琴声随着这声惊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莫名而来的巨大恐惧,并且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它就像是一副多米诺骨牌,推倒了第一张,后面的骨牌也会很快跟着迅速一一垮塌。
慌不择路的宾客们花容失色,乱成一团,很多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跟随人流惊慌失措地往大门外挤。穿着高跟鞋而行走不便的女宾们,还没来得及迈开步伐,就被后面压上来的人群推搡在地。
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一时间,纷纷惊恐万状,哭喊尖叫犹如末日。
段启禅反其道而行,推开汹涌而来的人群,拼命往发生叫喊声的地方挤过去,他将叶泽带来这里,又怎么能孤身离去?
“大家不要挤,不要挤,刚刚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大家不要乱了阵脚。请依次从这边出去。”宴会的主办方派出的人马立即开始维持秩序。
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拥挤的人群,和贴身的西装令段启禅放不开手脚,他干脆脱掉西装外套,扯脱领带,只身一件绛紫色衬衣,穿过一地狼藉,才终于来到出事的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作呕的腥气,那个发出惨叫的男人已经断了气,他趴在血泊里,整个背部被某种锋利的爪子几乎掏空,血淋淋的脏器流泻出来。
段启禅注意到,这个男人穿着别墅里守卫制服。
这时,不远处几个端着枪械,身着同样黑色制服的守卫赶过来,“先生,这里发生了一点小状况,请您不要再往前走,我们带您去安全的地方。”
“滚开!”段启禅低声冷喝,看也不看对方,抬腿飞踢,袭击向离得最近的守卫,腿脚正中对方头部,守卫手中的枪械掉落,一声不吭地踉跄倒地。
“你想干什么?抓住他!别让他过去!”
段启禅迅速扑倒在地,拾起地上的勃朗宁,就势一跃而起,闪电般的几个点射,守卫应声而倒。
真正事发地点正是段启禅之前疑心过的底下二层,他在逆流的人群中大步往前,璀璨的水晶灯在他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他目光如炬,脸部肌肉紧绷着,像是一座随时快要爆发的火山。
斗兽场的情况还要混乱,因为逃生的楼梯只有一个,因拥挤受伤的人不计其数,哀嚎呻吟乱成一片。段启禅又发现几具残缺不全的守卫尸体,他们的腿或者手被直接撕扯断裂,有的守卫还维持着生前顺着楼梯往上爬行时逃生的模样,身子下面的血迹顺着楼梯,一直持续延伸到更下一层。
那里是之前段启禅去拍卖场时留意过的地方,黑黢黢的楼梯一直往下,像是一条通往地狱的死亡之路。
陌生男人的话在耳边回响起来,“这下面是发了疯的妖怪!”
迅速人身上搜寻了两把枪,段启禅毫不犹豫地往下面继续前行。
摸黑大约又走了两层,终于看见一盏发着绿光的安全出口的标示,只不过,这个标示是安装在一扇电梯上方。
电梯门上一道血迹斜斜往下划过,在绿幽幽的光线下触目惊心,地上躺着一个死去的守卫,却只剩下半截孤零零的尸体。
血液的腥味儿至始至终都充斥着鼻腔肺腑,这些满目疮痍的残缺尸身无不揭示着凶手的残忍和暴虐。电梯载着段启禅一路继续往下,至于电梯会将他载至哪里,下面会出现什么东西,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索,也没有时间去恐惧。
无论下面是地狱还是天堂,他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他去确认。
他就像一尊毫无情感的雕塑,有着铁一般的冷硬和刚强,无畏无惧。
当他踏出电梯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是钢铁铸成的牢笼,每隔几米的昏黄顶灯并没有将这里的黑暗驱散多少。这里冰冷又潮湿,入目是铁锈一般的颤栗颜色,阴森恐怖的气息渗入骨髓,令人不寒而栗。
那个男人说的对,这里的确是关押“奴隶”的监狱,是惨无人道的调‖教刑场。
可是令段启禅疑惑的是,这里的牢笼全部打开着,每一间铁笼都是空空如也,只有地上的新鲜血迹和弥留的妖气,提示着曾经或许有妖物被关押在里面。
他那鬼魅似的身影没有发出一丁点脚步声,一路上不断出现守卫的尸体,他从一个守卫身上卸下一柄剑,普通的枪械只能用来对付人类,而斩妖人的秘法必须以“质”为媒介,才能得以施展,这种“质”通常还是延用着古老的武器。他在找一件趁手的武器,这柄长剑勉强可以。
最后,牢笼的尽头终于出现一个稍微宽敞的大厅,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隐约有人声传来。
“……怎么样?……你们还要接着打么?”
嚣张的挑衅声里透出主人肆无忌惮的谑笑。可是偏偏却熟悉得令段启禅不假思索地直接就冲过去。
那发出张狂笑声的人正蹲在一张黒木长桌上,他轻蔑地望着地上躺着的几个人,双腿放肆地张开,手臂自腿间撑着桌面。黑色的长筒军靴趟过一地尸山血海,上面银色的扣饰早就被染成乌黑的颜色,血淋淋的上半身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被血液浸湿的黑发和身后漆黑的墙壁融成一片,整个人像是在血缸里浸泡过似的。
躺在地上的人奄奄一息地道,“你……你这个吃人魔鬼……恶心的怪物……”
俊美的青年发出放肆的大笑,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着邪恶的光芒,犹如一颗堕落的星辰。在这连黑暗都为之臣服的笑声中,他满眼不屑地托起一顶湿淋淋的黑色军帽,暗红的鲜血正从里面"滴滴答答"地淌出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这里关着的哪一个不是怪物?你不是天天和这些怪物打交道么?”
说完,他将军帽一扔,“啪”的一声扣在那人脸上,“亲自尝尝吧,你这些怪物的味道如何?"
“呸!”那个人以颤抖的声音瓮声瓮气地骂道,“怪物,有种你也吃了我,卫道者自然会来收拾你。”
“啊……卫道者……好久没有听见这个称呼了!”俊美的青年冷笑着从桌子跃下,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一脚踢飞盖在他脸上的帽子。青年蹲下去,双手间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根细长的银丝,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细丝上沾染的鲜血,一个嗜血的肃杀笑容跟着在他脸上绽放,“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话音未落,一抹鲜血随着那个人的头颅飞射而出,头颅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青年又厌恶地补充一句,“吃了你这种肮脏的人,我会拉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