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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颦目横波,胭脂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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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至深时,万家寂静,唯独此处风景无限。
京中第一雅地绿柳巷翘楚的蝶恋花馆,楼上雅间,笙歌曼曼。馆中头牌清倌顾横波不但姿容娇媚妖娆,更兼一副天籁般的嗓音和出神入化的琴技,十三岁出道迎客,便不知被多少显贵小姐、娘子们争破了头皮。直到顾横波十五岁时被荣郡王包下,在无人敢打着花馆第一俏郎君的主意。
十七年来,女娲汝瑶的日子一直过得十分快活,她是先帝遗女又是嫡女,夺嫡之争死你我活之时她尚在襁褓,一切落幕之后登基的是她一父所出的嫡亲姐姐,待她远远优厚与其他诸王。
吃喝玩乐,平日里就爱听听曲儿,过得肆意又潇洒,如果太后老爹和女皇老姐别剃头挑子一头热地帮她海选夫君的话。
蝶恋花馆是绿柳巷数一数二的雅处,汝瑶素爱丝竹,包了顾横波已经一年多了,至今仍然听不腻。
今日唱得是本朝探花娘子阮亦冰的杏花天,琴音清灵婉转,嗓音含情脉脉。
“宝钗整鬓双鸾斗。
睡未醒、熏风襟袖。
彩丝皓腕宜清昼。
更艾虎、衫儿新就。
玉杯共饮菖蒲酒。愿耐夏、宜春厮守。
榴花故意红添皱。映得人来越瘦。”
瞧着顾横波秋水涟漪一般的眸子,真是美极了,一双朱唇点了嫩粉色的胭脂,真想咬一口尝一尝是否香甜。汝瑶暗自思量着,她不是不想把这般美人接回王府的,可惜——且不说皇姐不准,单单是父后的唠叨就能要了她的命!
“见殿下眉宇颦蹙,可是有烦忧之事?”横波斟一杯美酒胭脂醉,垂眸问道。
顾横波之美,一在秋眸滟滟波光,二在妙音潺潺清莹。汝瑶怀抱美男,嬉笑道:“若本王日后娶只公老虎入门,横波可要有苦头吃了。”
顾横波软语轻笑:“只怕横波没有那个福气受主夫训诫。”一双剪水明眸直直地望着汝瑶,“奴还是有些许自知之明的。”
见他说得如此卑微凄婉,却笑得温婉,汝瑶不禁心生怜惜,抚着横波的鬓角,道:“我在西山有处温泉庄子,你若愿意,改日便接你过去。”
汝瑶早在半年前就为顾横波赎了身,脱了乐籍,只是他怎么也不肯离去。顾横波也晓得,出身烟花,若无人庇护,哪里能有安宁?且荣郡王出身高贵、年少俊美,又难得儒雅,若不争取一番岂非白白辜负天赐的机遇?
顾横波轻轻嗯了一声,等了一年多,终于算有个上佳的归处了,窝进汝瑶怀中,愈发乖顺。
汝瑶自是不会辜负柔情蜜意,团抱着横波,缱绻入香帐。
虽说她是每隔四五日便要来一次,但多半的时候只是听一二曲,说几句话便走了,一月也只不过留宿一二次罢了。凰朝不许官吏宿娼,但是有几个显贵女子不好这一口儿的?心照不宣罢了。
欢愉之后,汝瑶怀中的美男,猫咪一般乖巧,顾横波并不是她第一个男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自她十五岁封王分府,前前后后也有几个侍寝的,绿柳巷虽不算常客,顾横波也不是她第一个宠幸的清倌,却是第一个入了汝瑶眼的。前面的几个,美貌有余,都太粘人,一门心思地像让汝瑶接他们入府,想要个名分,没几次她便厌烦了,便换了旁人。
这蝶恋花馆的馆主姓顾,因此这馆中的俏郎儿都随他姓,汝瑶便问:“横波,你本姓是什么?”
横波本是恹恹欲睡,随即便有了精神道:“奴姓云,五岁便被卖了,几经辗转到了馆子,馆主差人教我东西,给我起名叫横波。奴原本是没有名字的,约莫记得爹爹教我六郎。穷困人家的儿子,素来是没有名字的。”
汝瑶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横波却是被勾起了回忆,“依稀记得,幼时家中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前院墙角种着一丛湘竹,修长笔挺,风一吹,竹叶便婆娑而动,细细碎碎的阳光从叶子缝隙撒到脸上,我坐在藤椅上,便昏昏欲睡了。”
汝瑶听着,便被代入了其中,周身都懒懒地,直欲睡去,温声道:“那我让人也在庄子上种满竹子,你喜欢湘竹是么?”
横波摇摇头,垂下眼睑,婉声诉道:“湘竹又名斑竹,传闻乃泪水哭尽所染,太悲凉,奴不喜欢。”声音愈发低了,脑袋便沉了下去,眼尖泪水如珍珠般盈盈。
汝瑶拢他在怀,“不喜欢便不喜欢,哭什么。东山沐天寺后院满院子奇竹,我见紫竹风骨奇佳,眼下又是春日,便移栽一些可好?”
“紫竹笔挺苍翠,枝干盈紫,自然是最好的。横波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