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弄命运》殷周62

38、报复命运

　　一
　　杜菊香从她老家回到城里之后，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不过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之外，她很少和其他的同事说话。
　　她恨所谓的命运，可是她却又对自己的命运无能无力。这种无助的感觉让她产生了绝望。她好几次想到死，了结自己悲惨的一生。可是，她又心存不甘。对命运的痛恨以及无奈让她渐渐的产生了反叛心理，她的脑海深处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意识，这个意识让她不要这么轻易的就屈服于命运。
　　有一天，杜菊香给婴儿室的婴儿洗澡。她在恍惚之中，将两个男婴儿的编号弄混淆了，这让她一阵慌乱。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否弄正确了这两个孩子的编号。她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要是弄颠倒了这两个婴儿的编号，他们两个的命运就完全改变了，她想。
　　她将两个男婴儿的编号记录下来，准备让产妇辨认婴儿。这两个婴儿的编号就是婴儿妈妈的床位号，因此她查了产妇的名字，一个产妇叫张玉芳，54床，丈夫叫严惠民，另外一个产妇叫做于兰香，35床，丈夫叫方明远。她打算去向产妇和家属认错，并让产妇和家属辨认自己的孩子。
　　正当杜菊香心里忐忑不安，准备向护士长报告此事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邪恶的念头。调换婴儿，改变他们的命运！对！我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我可以改变其他人的命运！不是说命运不能改变吗？我就要改变给你们看看！我要挑战命运，我要捉弄命运，我要报复命运！对，就是这样！想到这里，杜菊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杜菊香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她一直都不清楚这两个婴儿到底有没有弄混。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她决定开始调换婴儿，改变他们的命运。
　　杜菊香考虑了好几天，最后制定出来一个报复命运的完整计划。
　　按照这个计划，杜菊香将会利用她在妇产科做护士的工作之便，在护理新生婴儿的过程中，偷偷将家庭背景优越的婴儿与家庭背景比较差的婴儿进行调换，希望从婴儿出生的那一天起，就人为的改变他们的命运，看看将来会是什么结果。
　　计划制定好之后，杜菊香就开始着手实施。她改变了对产妇冷冰冰的态度，开始与待产的孕妇和家属交谈，并且查看待产孕妇家属填写的表格，了解她们的家庭背景，寻找和确定她下手的目标。
　　第一次实施调换婴儿的计划时，杜菊香在妇产科待产孕妇中选定了几对目标，准备伺机下手。其中包括秦征，万诗玲夫妇和张望祥、陆仙枝夫妇的孩子，选定他们的理由是这两个家庭的背景落差很大，
　　最终，杜菊香调换的第一对婴儿是万诗玲和陆仙枝夫妇的孩子，这有一定的偶然性，因为万诗玲和陆仙枝正好是在同一天生孩子，又都是生的男孩。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
　　万诗玲和陆仙枝先后进了产房，接着先后顺利的生了孩子，相隔不到十分钟。孩子出生以后，就被送进护理室洗澡。杜菊香利用给婴儿洗澡的机会，将万诗玲的孩子和陆仙枝的孩子偷偷的调换了。这两个孩子出生时的家庭背景不同，一个是高干家庭的孩子，一个是普通工人家庭的孩子。就这样，秦征和万诗玲的亲生儿子成了张望祥和陆仙枝的儿子，名叫张青，而张望祥和陆仙枝的亲生儿子，成了秦征和万诗玲的儿子，名叫秦风。两个孩子出生之后，他们的命运就被杜菊香给改变了。至少杜菊香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她对此深信不疑。
　　从此之后，杜菊香开始了长达三十多年有计划调换婴儿的阴谋。只是近几年来，她调换婴儿没有像以前那么频繁。
　　不仅如此，她还尽力去跟踪这些被调换婴儿的成长过程，她要知道这些孩子的命运，她要知道她挑战命运的结果。
　　她的那个红色塑料封面上印有“愚公移山”烫金字的旧笔记本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她能收集到的所有被调换婴儿的家庭情况。包括婴儿的姓名，出生日期，性别，家庭状况，住址，健康状况，工作和婚姻状况等等。
　　三十多年来，她至少调换了不下一千五百对男女婴儿。她对调换婴儿乐此不疲，这已经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寄托。她怀着巨大的好奇心等待着挑战命运的结果。
　　她调换婴儿后，会在二、三个月内拜访婴儿的父母。她以医学院的科研项目为借口，骗取孩子父母的信任，让这些孩子的父母配合跟踪调查孩子的成长过程。
　　她拜访的婴儿父母只有一半愿意配合，而另外一半婴儿父母不愿意配合。因此她只有这些婴儿父母在住院表格上填写的简单资料，包括婴儿父母的姓名和工作单位，以及当时的地址。对于这些婴儿的名字以及后来的成长过程，杜菊香没有记录。
　　杜菊香在秦风和张青出生后不久，就去拜访了秦征和万诗玲家以及张望祥和陆仙枝家，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和配合。三十多年来，杜菊香每年都将跟踪调查表格寄给秦风和张青的父母，秦风和张青的父母，或者是秦风和张青自己，将填好的表格寄回给杜菊香，将他们的成长情况报告给杜菊香。其他被调换的婴儿，也是通过同样的方式进行跟踪。因此，大约有一半被调换婴儿的成长过程，杜菊香都非常清楚。
　　杜菊香不仅仅通过每年的调查表去了解被调换婴儿的成长过程，有时候还上门走访她特别有兴趣的婴儿家庭，建立更多的联系，以便更深入的了解这些孩子的命运。
　　她尽量挑选那些条件特别糟糕的家庭和条件特别好的家庭作为她的目标进行调换。她选择的目标最后能够成功调换的只有少部分。因为能否成功调换取决于很多偶然因素，比如挑选好的一对目标生的孩子是一男一女；或者两个孩子出生的间隔时间太长，或者孩子出生的时候她正好不在班上。当这些情况发生时，她都没有机会调换婴儿。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杜菊香就随便找一个婴儿与她选定的目标进行调换。
　　杜菊香并不恨这些孩子和孩子的父母，她在此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与他们无仇无怨。她这样做只是想要挑战命运的权威。命运让她失去了父母，兄弟，丈夫和孩子。她痛恨命运！她恨不能将命运撕碎嚼烂，然后用一把火将其烧得灰飞烟灭。
　　因为她自己的命运太凄惨，所以她希望有人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可让她绝望的是，所有人都告诉她，没有人能够改变命运。
　　杜菊香痛恨命运不可改变的说辞。她要用她的方法去改变别人的命运，从而告诉世人命运是可以轻易改变的。她调换婴儿的目的，就是要证明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其实是多么容易的事情。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就没有人能够改变她那悲惨的命运，挽回她深爱的家人呢？她无数次满脸泪痕的从噩梦中惊醒时，大声的质问苍天。
　　她要用改变他人命运的方式，去挑战命运，捉弄命运，报复命运！这是她还苟活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目的，她要用自己凄惨而又邪恶的笑容，去嘲弄命运的权威。
　　杜菊香专门回了一趟老家找黄半仙为秦风和张青算过命。黄半仙当时很诧异为什么两个孩子的出生日期和时辰都是一样的。他问杜菊香怎么回事，杜菊香告诉他，这两个孩子是她两个朋友的儿子，正好在她的医院出生。朋友听说过杜菊香的事，因此觉得黄半仙很算命很神，所以让杜菊香代为请黄半仙帮他们的孩子算命。黄半仙听了之后，没有起疑心，他以为杜菊香是在故意挑战他的算命术。他给两个孩子算了命。不过在算命之前，他问了两个孩子的家庭背景和其他情况。
　　后来，杜菊香又回家了一次。这次她请黄半仙帮忙给二对生日相同的孩子算命，一对男孩和一对女孩。这让黄半仙起了疑心。虽然黄半仙不知道杜菊香在干什么，但是他拒绝再为杜菊香介绍的孩子算命。
　　从那以后，杜菊香就没有再找过黄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