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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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出了煊圣殿，睿亲王一行正欲离去。宛素叫住他：“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睿亲王一如既往的板着脸，目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率先举步离去，宛素匆匆对萧与林霜天微笑了下，转身疾步追了过去。
睿亲王绕了几个弯，行至一方幽静湖泊旁站定，遥望她，面容因见到她而分外冷峻。
宛素不以为意，走近几步，诚意十足道：“此次全仰仗王爷筹谋策划，王爷恩情宛素没齿难忘。”
“你不会就跟本王说这些空话吧？”睿亲王负手而立，玄色金莽长袍衬的他身姿更挺拔高挑，袍身被初春已带热度的风吹的很清扬，人却散着股不可捉摸的寒意。
自从与他结盟后，宛素就越发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究竟要有多深的心思，才能玩弄熙国、夏国与手掌。若他将来登上皇位，依旧对她心怀怨恨，那她手中的他的把柄，反倒成了悬头顶的利刃，就算她发过毒誓又如何？他照样随时就能取她的命！
“王爷助我完成心愿，我是真心感激王爷的。”她轻笑，对他恭恭敬敬。
“是么？你若感激我，太阳明天就会从西方升起。”他完全是不信任的姿态。
“好吧，心是你的，有什么想法自然随你。”宛素不在浪费口舌，神色凝重道，“我与王爷的盟约还算数吧？王爷带回帝都的那个琴师，曾在观南城救过我数次，我却一直未好好拜谢，这次想请王爷帮个小忙，找个机会让我见他一面，容我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睿亲王望着湖面：“还有呢？”
他似乎知她心思，只等她开口求他，着实狡猾之至。
“我还想见萧惊墨一面。”
“萧惊墨无一官半职，虽贵为宰相之子，却不如个乐师进宫方便。不过你开口求本王，本王自会让你如愿。”
此事于他不过吹灰之举，于她方便也就是于宰相方便，他何乐不为？她低头谢了，目送他挺值得背影消失后，她缓缓走回煊圣殿，萧惊墨他们果然已经离宫。青玉在煊圣殿附近等她，见她出现便急忙拥上来道：“皇上召公主进殿。”
宛素顿时心烦意乱，却不得不掩了情绪踏入煊圣殿。皇上正盯着龙案，神色复杂而专注，连他行礼都不看。她有些好奇，于是伸长脖子瞄过来，案上铺开一幅装裱精致的美人图，画中人一袭白衣，端坐于杏花树下轻抚瑶琴，清丽绝俗的容颜虽未笑，眉梢眼角却是晕满暖意，双眸更是璨如九天星辰。那树杏花开的较好，漫天粉色飞扬，落得美人满头满肩，又滑至她抚琴的纤细指尖留恋。
那画，作得栩栩如生，画中美人姿态极风雅，冷冷琴音似欲破画而出，宛素不禁都看痴了。
画上还提了几行娟秀小字，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她又伸了伸脖子，看清了那些字，顿觉蹊跷。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以女子入画，又由女子题诗，当真怪异。皇上这样的神色，那么这画中女子，莫不是皇上的心上人？可宫里的妃嫔，她都见过，并无此人。
“宛素，这么多年了，你娘还是这么漂亮。”明惠帝目不转睛近乎痴迷的喃喃。
这画中女子是她娘了！那皇上怎么能用这种眼神…..她突然不敢想了，可大脑却比任何时候活跃。她娘叫素馨，她叫宛素，这可是明惠帝御赐给她的名。
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向后缩了缩。明惠帝察觉到她的反应，飞快收敛了表情，神色变得捉摸不透：“你娘聪慧过人，琴艺无双，乃我熙国第一国手，可到了你这里，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虽听说你要学琴，没几天就半途而废，全然当成儿戏，而今重韶得了个琴师，就由他教你学琴吧。”
宛素心下警觉，面上故露讪笑：“学琴枯燥，我又笨，就怕学不好。”
皇上的目光从长公主画像上移开，神色渐渐冷下去，目光咄咄如刀锋：“你若学不好，朕就杀了那个教你学琴的人！”
宛素猛然一惊，散漫雍容的明惠帝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殿内顿时杀气凌厉袭人，她低了头，静观其变。
“哗啦”一声脆响，一只装满茶水的琉璃盏被掷到她的脚下，明惠帝面色森寒道：“你右臂虽有素馨花印，可神情举止却完全不似从前，你是谁派来的？竟敢冒充熙国公主！”
滚烫的茶水溅了她的脚，她却浑然不觉痛。明惠帝终不是好骗的，可她偏偏输人不输阵，深吸口气，迎上皇上盛怒的目光：“舅舅什么意思？什么冒充，我就是宛素。”
“是么？”皇上的声音凝成一条锋利的线，“自你和亲以来，朕便觉得你不对劲，稍加试探，你就露了马脚。你从前不吃虾与香菜，从不碰琴，更不用说学了，可如今呢？朕今日看了萧惊墨，他已与之前完全不同，他失忆了可以理解，你不会告诉朕你也失忆了！”
宛素的脸瞬间苍白，上次明惠帝召她一同用膳竟是为了试探她，怪不得当时觉得明惠帝目光深沉莫测，原来他早就起了疑心。她既然指正夏国行刺，那她就不能说自己失忆，而林霜天救了她，明惠帝又让他教授他琴艺，还这般疾言厉色，也定是也疑心于他！事到如今，她只能尽力一搏了。
“舅舅认为如今的宛素，仍该是那任性跋扈的性子？我虽不喜欢吃虾和香菜，亦不习琴，若是放在舅舅让我和亲之前，我定是看都不看一眼，可今非往昔，宛素亲历世态炎凉生死荣辱，哪敢再不自知？现今舅舅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昂着头，紧抿着唇，眼中有泪却未掉一滴。皇上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凌厉的双眸渐变的迷离了起来，目光透过她望向极远的天际。
宛素那双清亮的眼睛像极了记忆深处那个风雨凄凄夜里姐姐看他的泪眼，悲凉自嘲，又分外倔强。
明惠帝突然觉得心头一窒，那种极细又极锋锐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他不是不怀疑，可那样的目光，那隐隐指责的话，还有记忆里那些呼之欲出的画面，都让他无比痛苦与内疚，让他没有力气再去思考。
他一头跌坐在龙椅上，一手紧捂胸口，另一只手挣扎着对宛素伸出，气若游丝：“你若是宛素，就不应该有这样的神色，你答应过舅舅……”
宛素诧异于明惠帝的神色变化，但见他跌倒，满面痛苦无一丝血色，顿觉不对，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惊呼：“舅舅？”
明惠帝神志不清的看了她一眼，喃喃的叫了一声“姐姐”，头一软便昏了过去。
宛素大惊，皇上现在像极了心脏病突发，宛素大呼：“快来人，皇上出事了！”
殿外伺候的太监侍卫们一拥而入，陈公公大呼：“快来人，皇上旧疾复发！”
众人手忙脚乱将明惠帝抬回寝殿，太监们忙里忙外，直至月上中天明惠帝还在昏迷。明惠帝昏倒后不久，陈公公悄悄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她未回答，陈公公却似知情般笑了笑：“皇上心绪郁结，醒来看见公主，估计会不好受，公主请回吧。”
宛素惴惴不安回了素和宫，一夜都在寻思明惠帝今日举止，她隐隐觉得明惠帝与她生母昌乐长公主非同一般，她不能往某些方面想，他们可是姐弟啊！但是她突然又深思了一层，明惠帝既然早已疑心，为何今日才捅破？莫不是对她娘念念不忘，才会对她这仅有几分神似的女儿容忍至今？
若真是如此，昌乐长公主不失为一个人突破口。
次日清晨，青玉突然进殿道：“睿亲王候于听风园，请公主移驾。”
宛素点头应了，盯着青玉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