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壹.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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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来第一次怀疑双生姐妹的感应，是在现在。见到这个叫蓝箬的女子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感受到的强烈气息是不属于妹妹的，可是她让我非常地困惑。难道真的因为多年失去着联系，我和沈凝之间的感应也会慢慢消失吗？那么那种她还活着的感应，是错的吗？
她友好地向我伸出了手，笑容像足以融化冰雪的阳光般温暖。如果是妹妹，她不会这样。
“谢谢。”我回以同样的笑容，握住了她的手。
握住那只手的一瞬，有一种微妙的感应从我的心间跃出，那种似曾相识却更加陌生的感觉让我心中漫延出一阵凉意。她的笑靥那么美好，眼神干净而单纯，可是她的手心像冰一样。
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她已经放开了我的手。
“诶哟，我们沈烟看美女看得这么着迷。”不远处的孟轩显然已经注意到了我面前的女子，从一旁端盘子的服务生那边取来了两杯红酒。
“我最喜欢漂亮女人了。”孟轩毫不掩盖自己的意图，“不过你长得这么标致，我还是第二次见到。”
“咦？”叫蓝箬的女子眼中闪过淡淡的惊讶，“那第一次见到了谁？”
孟轩把手中的酒杯递到蓝箬的面前，将自己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这个嘛……当然是我面前这位万众瞩目的、今天的主角——”说话间孟轩的目光已经向我投来，“的母亲，韩美夕女士。”
这时我才发觉孟轩的眼神越过我的头顶，看向了我身后不远的母亲。
没错，我的母亲虽然已经年逾四十，却仍然算得上美人。
母亲似乎没有发觉我们这边的目光，仍旧和身旁的朋友热切交谈着。恍惚间，好像很久没有看到母亲露出这样的笑容了，长久以来把自己封闭的母亲，生生断绝了从前的母亲，还能够这样笑着，真是太好了。
回神间，孟轩已经和叫蓝箬的女子搭讪了。
随后父亲隆重地向大家宣布了我和镜堂的婚事，母亲在一旁露出温柔的笑容，如果能够一直如此就好了，我这样祈祷着。我愿意回到本属于我的命运，以此交换。
等到和镜堂接受过在场所有人的祝福后，我又想起了刚才遇到的那个女子，她的眉目间似乎有一种不可抗衡的力量牵引着我，她的眼睛像极了一个人，可是我一时想不起是谁。她的谈吐之中就像隐藏着极深的秘密，让人不禁回忆起她的话和举动。
这个人我见过，我一定见过，可是，她是谁？
从刚才分开之后就再没有人见到过她，连同她一起不见的还有孟轩，可是孟轩平常会去的地方我都找遍了，还是没有踪影。心里涌现出莫名的焦急，毫无缘由，我只知道现在一定要找到她，找到那个女子，弄清楚我感应到的究竟是谁，究竟为什么。
镜堂发觉到我的张望，他想了想说，如果你找那个人，他可能会在天台。
我们果然在天台找到了他们。
孟轩正在和那个女子说话，他们的神情有一种奇怪地默契感，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那女子的双眼直直望着孟轩。这次看到她我并没有特别的感应，也没有感受到来自她的压力好胁迫，只是在某个瞬间我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陆良的样子，他笑着揉乱了某个人的头发。
“孟轩哥，”我不由自主地走近他们，“怎么在这里，找你好久了。”
孟轩没有理会我，而是站到离那个女子很近的地方和她说着什么，我看到那女子微微蹙眉地张了张口，最后妥协地和他一同走来。
“……我对你很有兴趣。”孟轩要走时这样对她说道，“你是哪位客人的朋友？或者家人？”
“是我的哥哥，他和孟家有着很深的渊源。”她轻轻吐出这些字眼，像在回忆着某个恨久远的故事。
“你哥哥是谁？说不定是我认识的人呢。”孟轩放慢了脚步。
蓝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我看到她很自然地向我看了一眼，然后她继续用轻盈的声音说：“陆良。陆良就是我的哥哥。你认识他吗？”
“你说的是谁？”孟轩的声音明显在颤抖，身体也变得僵硬。
“陆良。”蓝箬浅笑中浸满悲伤，“你认识他吗？”
“你就是和陆良哥一起住院却无影无踪的那个妹妹？”孟轩的脚像是钉在了地上移不开半步，“你为什么要转院？为什么？你知道陆良哥他——”
“真可笑。”蓝箬收起笑容，冷冷地说道，“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批评我的行为。”
她看上去和刚才判若两人。
“我，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孟轩眉头紧皱，眼中若隐若现出恨意，“而你，是和他毫无关系的人。”
“不，你错了。”蓝箬弯起一边的唇角，语气有些嘲讽的味道，“我和他在一起生活。”
“在一起生活的人，会抛下他不管吗？会把他丢在病房独自走向死亡？连自己的信息都不愿透露给别人？”孟轩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举到胸前，“你到底是谁？竟敢用陆良的名义来到这里！”
“我说过，我的名字是蓝箬。”她想挣脱孟轩的手掌却屡次失败，“你刚才不是说，我和某个人很像吗？那个人就是陆良，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所以举止和谈吐都无意间和对方相似。”
“骗子。”孟轩把她的手腕握地更紧，快要滴出血来，“你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她停止了挣脱。“我没有骗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们争执的声音很大，虽然是在会场偏僻的地方，却已经引来不少人的注目，有些人甚至停止交谈向这边看来。要在父亲发现之前制止他们，如果父亲知道这个女子和陆良的关系，也许会像十四年前一样对待她。
“蓝箬，”我叫住她，“你的裙子好像沾上了蛋糕，我带你去清洗一下吧。”说话时我已经会意镜堂去拉住孟轩。
“那么，下次再见了。”蓝箬的手腕从孟轩的手掌中滑出，脸上又浮起迷人的微笑。
蓝箬和我并肩走着，她的手腕有些红肿却全然不在意，在我刚才叫她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个年轻女人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的画面，那个女人看着天空，而小女孩稚嫩地看着她。
“谢谢你。”她站在洗手台用凉水冲了冲手腕，那片殷红消退了一些。
“是我要说抱歉。”我从旁边的抽纸箱抽出一张纸递给她。
“他真的是阿良的弟弟吗？”她擦拭着手上的水珠看向镜中的自己，“他们一点也不像。”
“是的，他是。”关于她我有很多疑惑，她和陆良，她在医院里抹去踪迹，还有，此刻出现在这里。她好像隐藏着太多秘密，一层层剥开之后却得不到答案。
“你想问什么。”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你全都知道吧。”我看着镜中的她，“今天来到这里，和从未见过的我打招呼，也是为了故意出现在孟轩面前，让他知道你是谁。”
“还有呢？”她好奇问道。
“你一定了解陆良和孟家的事，现在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呢？”她的表情像是在听一个精彩的故事。
“你究竟是谁。”
“你们家的人，为什么总是问我同样的问题呢？我究竟是谁。”她脸上露出更加肆意的笑容，“我早就说过，我叫蓝箬。不过对于我今天会出现的原因，我觉得你还是去问韩美夕好了，因为，是她到阿良住的地方遇到我，请我来的。”她的眼神中没有参杂着一丝隐瞒的痕迹。
“如果是我错了，那我道歉。”我收敛起刚才质问的语气，“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
“一个月前，你为什么转院，隐瞒了自己的去向？”
“诶？”我从她的语气中听到带着惊讶的疑惑，“明明是一个老太太给我办理的转院手续，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虽然疑惑，但她的笑容并没有消减，“也因为这样，我连阿良离世的消息都没有得到。所以现在，难道不是应该我来怨恨你们吗？”
骗人！
我的心底莫名涌现出这样的想法，虽然我丝毫察觉不到她是否在骗我。
“你说的那个人，难道是陆良的奶奶？”我迎合着她的话猜测下去，“如果是这样，我很抱歉，因为我们家的事，让你受到了牵连。”
她还是那样笑着，我却在她的笑容里看到了无尽的悲伤和泪水，我没有再感受到那种如临大敌的压迫感，只有她明朗的笑容在我脑海中挥散不去。她和陆良是如何相识的，他们发生过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可是就算如此，我仍能够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他们曾经拥有的幸福，那是一种谁也无法夺走的感受，就算失去所有的记忆，也会留在心里让人无法遗忘。还有，这一刻我突然在想，如果她是沈凝，如果是这样，就算她所有的泪水都是骗我的，那我也会欣然接受吧。
是了，我一定会的。
蓝箬没有等到宴会结束就离开了，临走前她在我手中塞了一张纸片。我的电话和地址，她说，阿良离开后我把从前的房子卖掉，搬到了这里。在我还疑惑着她给我地址时她又说，有时间约我出来吧，在这里我没有认识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话的时候像极了三岁那年刚搬家时的沈凝，姐姐，沈凝躲在我身后叫我，这里好陌生，我没有认识的人，怎么办。那时候沈凝也这样对我说着。
好。我答应了蓝箬。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见面，只在电话中联络过几次，她似乎还经常去原来的城市，几个星期才回来两天。和母亲说起蓝箬的时候，母亲的表现让我有点吃惊，她说那是陆良一直在照顾的人，现在你要照顾好她。母亲从来不会插手我们的事，就连当年孟轩差点负气和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结婚，母亲都没有说过什么。
但是最让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母亲的病情。生日宴之后母亲就病倒了，医生说之前母亲因为陆良的死大病一场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父亲请来他多年的朋友为母亲看病，可是母亲回绝了。
没有办法的事，就不要勉强了。母亲握住父亲的手这样说。可是父亲后来还是换掉了她的私人医生，执意让那个朋友医治。
后来孟轩知道我有蓝箬的地址，每天缠着我给他。沈烟，我的好妹妹，我最好的妹妹，这天孟轩一看到我就跟在我身后说，我想给她道歉的，那天我态度太恶劣了。
“我已经替你道歉了。”我走进教室边和朋友打招呼边走过去，“要上课了，你回去吧。”我想把他打发走，尽管我知道这不是容易的事。
“走？去哪里？我不走。”孟轩说着坐到我旁边的位置上，抱起双臂靠在椅背上。
我翻了个白眼推着他的胳膊，“你坐在这里，让我朋友怎么办。”孟轩坐的位置是杨沫筱的，她最介意别人占用她的东西，就算只是借用她也会很在意。
这时杨沫筱刚好走过来，我正在想着怎么解释，她就把怀里的一摞书放在唐莹旁边的位置上。“没关系，我坐这里。”
“沫筱你千万不能喜欢他！”我转过脸对她认真说道，“喜欢他你会很倒霉。”
“你在说什么呢？”沫筱一脸诧异反问我，“因为他是你的哥哥我才不计较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哥？”
虽然是父亲的继承人，但孟轩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外界对他的身份和长相知者甚少，而且他从未出现在我的学校，今天如果不是为了蓝箬的联系方式是绝对不会跟来的。
“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杨沫筱回忆说，“昨天去淘书，发现一本上个月的杂志上有你订婚宴的标题就看了一下，上面说你哥哥的感情出现危机，还有一张他和女朋友吵架的照片。”
孟轩的脸色，我继续问她，“还说别的了吗？”
“别的吗？”杨沫筱想了想，突然把手中的几本书立起来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对了，你们家里有人姓陆吗？杂志上说，你哥哥正在和他姓陆的哥哥的女友交往。”
“是真的吗？”她好奇地问道。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壹.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