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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刻意刁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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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骄阳似火,烈日炎炎,阿南在院中唯一一棵梧桐树下来回踱步,汗流浃背。
他越来越意识到,监督二公子抄书,真不是好差事。好容易挨到宇文戎打开房门,阿南急忙走上前,焦急地问道:“二公子,可以开始了吗?”
宇文戎答得漫不经心:“这里没有《孝经》,也没有多余的纸笔。我被禁足,秦伯腿脚不方便,赵侍卫辛苦一趟吧。我写字习惯用泾县的宣纸,浙江的湖笔。”
阿南望望毒辣辣的日头,心里千百个不情愿,回道:“大公子只吩咐属下督促二公子抄书,没准许属下外出买纸笔。书房到现成的,属下这就去取。”意思是我只听命于大公子,您无权吩咐,受罚还讲究什么,凑合着用吧。
宇文戎暗笑跟我玩这套,看你今天去不去。仍是漫不经心的开口:“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赵侍卫一定懂得。没有顺手的纸笔,我是不会抄的。不写,我顶多是没饭吃。赵侍卫一直是大哥的得力部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怎么向他交代?怎么在下属面前树威信?”
阿南一脸黑线,考虑了一会儿,伸出右臂掌心向上,心中忿忿:“我去,您得给钱呀。”
宇文戎掏出三枚铜钱,一一摆放在阿南手心,便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阿南抽回手臂一看,都快哭出来了:“二公子,三文钱买一张宣纸都不够呀!”您到底知不知道价呀?
宇文戎一脸的无辜:“大哥这个月就拨给落叶轩三两银子。一两买了衣服,一两买了伤药,剩下的要付给秦伯工钱,要供日常开销。能用来买纸笔的只有这些了。不够的话,你去找大哥要,当然赵侍卫代付,我也不反对。”
一席话说的阿南瞠目结舌,想要反驳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大公子现在一定在军中,离王府十几里的路,请示是来不及了,只能说:“属下也没有多余的钱,还是记王府的帐吧。”
宇文戎心道:“你向来吝啬,肯定不会代付。果然如此。”面上却不动声色,说了句:“随便!”
阿南不再耽搁,转身离去。
在落叶轩门前,阿南看到频频张望的秦膳,一腔怒气,本想冲这个老不死的,不中用的下人发泄发泄,却瞥见宇文戎的目光盯着自己。猛然想到,这个老东西也是动不得的。当年有个小厮欺负初来乍到的秦膳,二公子拼着挨鞭子,也把那小厮赶出了王府。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才混到今天的地位,阿南可不愿冒这个险。袖子一甩,继续前行,心中气愤难平,一脚踹向走廊石柱,气不知出来没,脚倒是真疼了。阿南次哈次哈的喘着气,一拐一拐地走了。
秦膳掩嘴偷笑,阿南平日仗着大公子撑腰作威作福,今天总算得到教训了。阿南走远后,秦膳急忙走进落叶轩,看到宇文戎仍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目光幽远。秦膳心疼不已,道:“二公子,抄完了?我去帮你弄点吃的。”
宇文戎笑笑:“还没抄呢。不过秦伯还是弄点吃的吧,我真有点饿了。阿南半个时辰才能赶回来,大哥不会知道的。”
“好,好!”秦膳边走边想,小王爷这次回来,好像开窍了,以前王爷吩咐不许吃饭,小王爷是绝不会违背的。
宇文戎却在想,钱叔叔向来机敏,我的暗示他应该明白。胸口一阵疼痛,宇文戎弯腰用右手捂胸,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火辣辣的痛。暗嘲道:就算“身经百战”,毕竟还是血肉之躯,还是会很疼。皮肉之伤还好,离殇之毒……一定要拖到寒师兄回来。
烈日中天,暑气熏蒸。
阿南半个时辰后回到落叶轩,累的气喘吁吁,衣衫已被汗渍湿透,喉咙渴得火燎火燎的。再看屋里那位,坐在凳子上,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恨的阿南牙根痒痒,心里骂道:“宇文戎,你敢这样摆置小爷,早晚有你好果子吃。”实在不愿讲话,兀自走到屋里,将沉甸甸的包裹放到书案上。
宇文戎这次倒没计较他的失礼,眼睛紧紧盯着阿南打开的包裹。包里的“物资”甚丰,十沓宣纸,一捆毛笔,《孝经》十本,还夹杂着一本《忠烈传》。
宇文戎有些好笑,一次买这么多,是怕明天故技重施吗?你也就会耍这点小聪明。宇文戎望着那本《忠烈传》似是不经意地问:“我好像没要这本书呀?”
阿南没好气的回答:“硬塞的。”泾县的宣纸,浙江的湖笔,并不好找,奔走了几家店铺,才找到一家。阿南买完纸笔,走出店门时,店小二突然追上来,说什么买纸笔要赠《忠烈传》,是掌柜的规矩。阿南觉得好笑,起初不理,径自走到马前,翻身上马,谁知那店小二一把抓住了缰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客官,您就收下吧,否则小的的饭碗就没有了。”阿南倒是不在乎对方丢饭碗,只是烈日杲杲,挥汗如雨,实在没工夫跟他纠缠这个,只好点头,那店小二千恩万谢地把书放进包裹。
听了阿南的回答,宇文戎一下了然,悬着着心终于放下。心情大好,自然会体恤“功臣”,宇文戎笑道:“赵侍卫辛苦了,回去洗个澡,吃点饭,喝杯茶再来吧。”
阿南以为宇文戎又要借故推脱抄书,赶紧摇头:“不辛苦,不辛苦。能为二公子效劳是属下的福气,您赶紧抄吧,要不属下没法交差呀!”不自觉竟学了店小二的口气,阿南暗骂自己没用,眼睛
不由得瞟向了书案上的茶壶,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终于求道:“二公子能否赏属下一口水喝?”
宇文戎为难道:“我屋里只有一个茶杯。你回去去取一个?”
阿南觉得话题又绕了回来,宇文戎一心把赶他出去,一定是不愿抄书。再也顾不得许多,把包裹放到地上,取出一张宣纸平铺在书案上,研好磨,翻开《孝经》,眼巴巴地望着宇文戎。
宇文戎这次倒干脆,铁钩银划,笔走龙蛇,《孝经》自幼熟读,早已了然于胸,自然不用翻阅,写得畅通无碍。
阿南舒了口气,早这样不就结了,何苦这样折腾?一放松,立刻感到口渴难耐,饥肠辘辘,又不敢离开。阿南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倒霉的监工,盯着纸张,数着遍数,一遍,两遍,三遍,四遍,五遍。
宇文戎写到一半时,院中响起了鞭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