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仲千景(二) ...
-
陆九陌将仲千景领进大厅，千景没有丝毫要责怪阮酩的意思，进门之时还朝他明媚地一笑，只不过阮酩还沉浸在“我居然偷了仲千景的玉佩……仲千景的玉佩……仲千景……千景……景”的奇妙螺旋中难以自拔，将人家仲公子一番示好之心蹉跎成了各种扭曲的意思。
你问阮酩为什么如此害怕？
论说，这四大公子中，武功最高的是陆九陌，惊澜剑曾在洞庭湖畔大杀四方，破了洞庭老怪的水阵，从此这惊澜剑与剑的主人一夜之间在江湖崛起，传为佳话。然而，四个人里最不好惹的，却是眠花楼的仲千景。
仲千景在弱冠之年创下眠花楼，左手葬花，右手眠花。左手“葬花针”出神入化，既可救人于水火，又可杀人于无形，很多死于他手的人几乎都没看清他何时出的手。最要紧的是，仲千景仲公子颇有些小孩儿脾气，若是有人惹他不痛快，他就用右手三根特制的眠花针让人痛不欲生。传说那针上有极精妙的机关，平时乃是沉眠中的花儿，含苞待放，入人血液能像盛开一般生出许多“瓣儿”，而且随血液游走于五脏六腑，奇痛无比，叫人恨不能自己了断。而据说仲公子乃是医学世家出身，心地善良，往往不愿意取人性命，每每都希望以眠花针留人性命，劝其向善。
江湖传言，原来的“江北双狼”之所以一夜之间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剃度出家忏悔罪孽，就是因为忍受不住眠花针;原来的“阴阳扇”刘恭因为嘲笑眠花公子是“棉花公子”因而被眠花针折磨了三个时辰，自此见到尖细的东西就直接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还有南疆的“鬼僧”，花衣教的“折花手”……在江湖传闻中，眠花针威慑力远在葬花针之上，令人谈之色变，乃用做仲千景的尊号。
眼下阮小酩脸色就很不好看，破有些见鬼了的感觉，那些有关仲千景的江湖传言眼下都争先恐后地蹿上来。阮酩虽然轻功极好，但是相对的，佛祖为你打开一扇门，必定会同时关上一扇窗，他的武力指数基本为零，所以他从不与人做拳脚上的争斗，遇见仲千景和陆九陌这种段位的，不出十招就能让阮小酩自此化为身轻如雾的阿飘一只。
“你怎么来了？”
仲千景单手支在桌子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笑得好生暧昧，“有人飞鸽传书，请我来看好戏呀，恐怕阿柟和倾杯也快来了吧。”
陆九陌嘴角抽搐了两下，用脚丫子想也知道是谁这么积极了。看来得好好敲打敲打苏绾，别人还没到手，先被吓跑了！
“单为这事儿？”
“倒也不是。我本来在渝城，结果听说司空徒偷了九王府的‘太岁’又落网了，知道他要被押送入京，我就想来看看，正巧接到绾儿的飞鸽传书，我就快马加鞭来了。”
“你来看司空徒？你什么时候对他有兴趣了？”
“当然不是，我是来看‘太岁’的。”
“那不好意思，你来晚了，‘太岁’被阿九和蓝旗分而食之，估计现在已经消化掉了。”
“哦？无妨，我可以拿他们的血研究一下。”
这一句话飘进阮小酩的耳朵里，他脑海里立刻涌现出诡异的场景:仲千景在夜半时分滴漏刚敲过三声的时候突然从床上立起来，撕开表面上那一层脸皮，化身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闯进九王府，对着九王爷脖颈一口咬下去，血液“噗呲”一声喷涌而出，仲千景舔噬着獠牙上的血迹，很享受地裂开血盆大口笑了。
啊呸呸呸！阮酩使劲儿甩脑袋，想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脑海。一抬头，发现陆九陌和仲千景都在看着他，不过陆九陌是一副冰山脸，眉宇间依稀可以看出一丝困惑，而仲千景则仍然是一副笑脸，眼睛湾成浅浅的月牙儿状。
阮酩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块“美人丝”，颤抖着放在桌上。
仲千景“噗嗤”笑出了声儿，几乎要笑岔了气儿。“我，我有，那么可怕？”
陆九陌看到阮酩手中那块“美人丝”，再看他的表情，基本猜了个大概。
“仲仲仲仲大侠，我我我我…”
仲千景稍稍一抬右手，阮小酩立刻如同受惊的松鼠般钻到桌子底下，手紧紧攥着陆九陌的衣角，不肯出来。
陆九陌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脸上一阵错愕，自他俩认识以来还从未有过这么亲近的举动，阮酩居然下意识地这么信任自己，让陆大侠心情大好，转念又想:你这笨孩子，怎么不直接跳我怀里来！不过陆九陌深知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培养，瞬息敛去脸上表情。
仲千景在一旁笑得更暧昧了，用口型对陆九陌道:还不谢谢我！
陆九陌趁阮酩看不见，对仲千景抱拳一礼:好兄弟，然后清清嗓子，安抚道:“小酩(过渡得好自觉==)，快出来，千景是我朋友。”
可是阮酩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边摇边道:“仲大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我不是说了，玉佩送你做见面礼，反正也是当初，九陌送我的。”
“真，真的？”
“当然啦，你是九陌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
陆九陌适时地握住阮酩的手，稍稍用力，在他手心按了按。
阮酩只觉得，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掌中带着薄薄的茧，大树的年轮一般铭刻着人的付出和收获，成败与荣辱，格外地让人安心。
陆九陌第一次握阮酩的手，比自己的整整小了一号，柔软的像小猫咪肉肉的爪子，他一点儿也不想松开。
阮酩回过神儿来之后，脸上就有些发烧，急忙抽出自己的手，自己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
陆九陌收回右手，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假借着给仲千景倒茶掩饰。
阮酩复又将“美人丝”往前推了推，道:“是我偷了仲公子的玉佩，还请公子原谅。”
仲千景把玉佩又推回来，“刚才不是说了么，送你的礼物。你刚才被我吓成那样，这玉佩权当是给你压惊了。”
阮酩想想自己刚才的举动，脸上更加燥得慌。
“小酩儿，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啊？可以啊，师兄也这样叫我。”
“说到秦戟，他和绾儿去哪里了？”陆九陌帮阮酩转开话题。
“哦，他们说去打探一下司空徒的消息，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吧。”
“说起司空徒，来的路上我见到了。”
“哦？可发现了什么？渝城和青城都出了个司空徒，总至少有一个是假的。”
“是假的，人皮面具而已。”
“那就只剩下青城那一个了。”
“依我看，青城那个，也未必是真。早年我给司空徒治过伤，从他的步伐呼吸上看，轻功虽不如小酩儿，可也与比你我二人相差无二，甚至更胜，而且他武功也不算差，怎么会折落在青城太守府呢？”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会有人假扮司空徒呢？”
阮酩听他们讲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司空徒在盗界的名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眼下沾染上“太岁”和敛云樽两样重宝一下子声名鹊起，会不会与前些日子的群英会有关？如今已经证实了“太岁”一案与他无关，那只剩下敛云樽了，到底是不是他偷的？会不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阮酩想到最后一点，心下愈加忐忑。
陆九陌在一旁大约猜出他心里所想，不由自主地摸摸他的脑袋，“你别多想了，我们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找回敛云樽的。”缕缕青丝穿绕于指隙，恍若一世情意缠绵。
“恩。”阮酩轻轻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仲千景(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