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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9. 多事之秋 ...

  •   大厦里冷冷清清,“圣曦”的前台小姐早已下班了,萧晗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要直接往里冲,一下子被巡逻的保安拦了下来。
      “已经过点了,没工作证的不能随便往里进!”
      “我找这家公司的老板有要紧事!”
      “不行就是不行!这是规定!”
      “我去你的狗屁规定!”
      “嘿!怎么说话呢小子!”
      两人僵持不下,撸胳膊挽袖子说话就要动起手来,正在这时公司大门里走出了一个人,那并不是江远的身影,但萧晗依然熟得不能再熟。
      “萧晗?出什么事了?”崔易惊讶地看着摩拳擦掌,成斗殴预备状态的男人。
      “这个人非要......”
      不等保安说完,萧晗便抢了过去。“易哥,我找江远,他人呢?”
      “江远?他并不在这啊,几天以前就去分公司了。”
      “去分公司了?”萧晗一脸疑问。“这么说他并不在崇海?”
      “是啊。那边出了点问题,对方正急着要告呢,江远这段时间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崔易突然惊异地说:“怎么,他出门,你不知道?”
      “我......易哥,远哥他,可能有危险。”萧晗说着把恐吓信和餐馆的事统统告诉了崔易。
      崔易安慰说现在不用太担心江远的安危,他走得很急,闹事的人应该不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反倒是萧晗自己,正处于明处,应该事事多加小心才对。两人边分析边来到了大厦地下车库,萧晗正专心致志地跟崔易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早已迫近眉睫。
      “小心!”崔易从一辆汽车的反光镜上看到后方突然朝他们扑过来的身影,他猛地推开萧晗,自己的胳膊却因躲闪不及,被一把尖利的匕首刺中。
      “呃!”
      淡灰色的风衣即刻印上绛红的鲜血,崔易吃痛地将伤口捂住。还没等他来得及做出任何处理,另一名歹徒窜出来,用一根粗大的木棒猛地朝他的腹背击去!
      “一对死基佬!揍死你们!”
      “易哥!”萧晗冷不丁被崔易那么一推,踉跄出了好几步,回头才看到情况是多么危急。刚想冲上前去帮忙,车库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两个虎背熊腰的家伙,其中一个从身后死死将抱住萧晗,另一人则朝他柔软的腹部狠命地拳打脚踢!
      “妈的!放开我,混蛋!”
      两米之外,受了伤的崔易此时在木棒的击打下已经单膝跪地,嘴角也渗出了丝丝鲜血,可任萧晗如何咒骂,暴徒们依然无动于衷。这时,刺伤崔易的那名歹徒用手势阻止了另外一人的击打,再次举起匕首向崔易走去,刀光苍白,明晃晃地闪现在萧晗惊惧的瞳孔里。
      “住手!”
      就在那人准备朝崔易腹部直刺过去的时候,萧晗急中生智,跳起身侧腿狠狠地朝身旁的一辆汽车踹了一脚。
      “滴!滴!滴......”
      警报声顿时在汽车喇叭处响起,在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中显得异常尖锐。
      四名歹徒的思维瞬间纷纷短路,手上力度也随之锐减,萧晗趁此机会撤出一只胳膊,手肘狠命地向身后顶去。背后抱着他的大汉吃痛地捂着肚子弯起腰,萧晗顺势挣脱束缚,再出一拳正正地打在另一名歹徒的面门上。
      而此刻崔易也咬牙挺起身,朝手握木棒的歹徒直扑过去,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木棒,挥舞着连击。
      匕首一下被打掉,拿刀的歹徒身体狠狠撞上一辆汽车,又一阵刺耳的汽车警报声响起了。监控室方向传来保安急促的脚步声,几名歹徒件事不妙,丢盔弃甲,仓皇地向出口奔去。
      木棒“嗙啷!”掉在地上的一刻,两人才意识到终于脱离了危机,大口地喘着气,不约而同地感到腿软,不约而同地坐到地上,头抵着头,肩靠着肩,就连冷汗也不约而同地湿透了前胸,淌满了后背。

      妖娆的灯红酒绿遮掩不了空中的那轮苍月,然而此时比月亮更苍白的,是崔易的脸。匕首刺入的伤口并不算太长太深,但直到萧晗带崔易来到医院急诊室才发现,原来他居然流了那么多血。
      白晃晃的灯光下,崔易神情淡然无痕,任医生娴熟却不温柔地处理着伤口,那被鲜血染红的风衣袖孤零零地垂落在一旁的样子,却让萧晗感到心痛。
      “易哥,我送你回家吧,嫂子那我去跟她说。”从急诊室出来时已经是夜里9点多了,崔易失血过多,外加多处软组织挫伤,精神非常不济,整个人由内而外渗透出极度的疲惫与颓唐。
      “别,别告诉她。”崔易无力地摇着头,态度却非常坚定。“她胆子小,看到我这样一定会被吓坏的。”说完,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掏出手机递给萧晗。“帮我给她发个短信,就说‘今晚要通宵加班,不回去了,早点睡’。”
      “不打个电话吗?”
      崔易简单地摇了摇头。
      萧晗按照崔易所说的内容写好了短信,发了出去。许柔很快有了回复,说了一大堆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字里行间透着一个小女人的细腻与温柔。
      “再回一条吗?”
      凝视着屏幕上闪烁的甜言蜜语,崔易收起了手机。“不必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晗觉得他还是头一次对老婆表现出这样的冷淡态度。
      “其实你现在这个样子,即使到了明天也藏不住。”
      “实在瞒不下去,我就说遇到了打劫,你千万别说漏了嘴。”
      “这,她能相信吗?”
      崔易闭上了眼睛。“放心,交给我就好。”
      萧晗认为崔易表情淡漠,必定因为身体正在遭受着强烈的折磨,感到非常愧疚。“易哥,对不起,那伙人一定是把你当成江远了,本来整件事和你没关系,现在却把你拖累成这个样子,我真的......”
      崔易听后蹙了蹙眉头。“不就给划了一下么?罗嗦什么?”
      “好吧,那我就大恩不言谢,什么都不说了。不回家,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崔易慢慢向后挺身,试探着将自己陷入副驾驶的座椅中,轻缓地叹了口气。“我很累,带我找个住的地方。”

      壁灯微弱的灯光像暖色的水彩在墙体上晕展,酒店洁白的床单一头,崔易扶着胳膊,侧着身,倾听着浴室传来的阵阵水流声和搓洗声,茫然中竟觉得有些温馨,有些幸福。
      少顷之后,声音停下来了,萧晗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他依然穿着那身满是灰土的衣裤,袖口挽起,双手轻轻抖落着崔易换下来的风衣,指尖莹白。
      “好了,全都干净了。”萧晗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
      “你晕血,还洗它干嘛,反正也不能再穿了。”
      “不洗我更难受,一看到就想起你被那王八蛋扎伤的样子。”萧晗从壁橱中取出一个衣架,将湿透的风衣平平整整地挂了起来。崔易没有再说话,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着萧晗的侧影,仿佛此情此景就是一种减缓痛苦的精神麻醉剂。
      “萧晗,我没什么事了,你回家吧。”
      “回什么家,我今晚的任务就是看着你。”
      “你该不会觉得我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了吧?”
      “你要真是生活不能自理,我就24小时给你当特护,吃喝拉撒全包。”话一出口,他又有些后悔了,在疼老婆的崔易面前说这些话,总是有些怪。“行了,你有那个气力就好好休息,别跟我废话了,我说不走就不走。”
      崔易知道拗不过萧晗,也就不再坚持,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江远出差,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萧晗抿着嘴,迟疑了半天,最后终于说:“我们......吵了一架。”
      “吵架?什么原因?”
      “嗨,其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不过我一句,他一句,说着说着就急了,我们俩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远这个人确实霸道了点,有时听不进别人的话,还得理不让人,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萧晗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争着抢着对崔易说:“易哥,我没生江远的气,真的,你别把那件事告诉他。我,我以后不跟他吵了。”
      崔易只是点了点头,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萧晗那种言听计从的态度让他感到无比尴尬。这种尴尬不仅仅缘于他握有萧晗对江远隐瞒身份的把柄,更重要的是他对面前的这个男人义不容辞救助妻女的那份善良感到惭愧。
      崔易很早就想请萧晗来家里赴宴,可许柔却总是以各种借口往后拖,他曾问过许柔,是不是萧晗和江远的关系让她有所顾忌,许柔却一口否定自己对同性恋存在偏见的看法。直到有一天,崔易偶然在家里发现了一份医疗报告,才知道妻子背着自己去查了HIV。
      崔易并没有拿着那份报告去质问许柔,不是因为不屑,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无言。他自诩识遍大千世界的百态人生,却从来没有发现最温柔最美丽的伴侣暗藏在心底的那份虚伪。
      失望,就从那一刻开始,油然而生。
      崔易不想探究萧晗和江远因何原因而莫名其妙地大吵一场,因为就连他和许柔那曾经固若金汤的感情也在潜移默化中裂出了细缝。这是一个多事之秋,爱情亲情都随着骤降的气温一起急转而下,围城内外,皆是如此。

      崔易吃了两片医生开的消炎药,可由于伤口的问题,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发热,从面庞到领口无不散发着一种潮红,别具诱惑。
      物理降温是退烧的最有效方法,萧晗赶忙找来了一些冰块,用毛巾包裹着敷在崔易发烫的额头上,同时还不断用另一条湿毛巾擦拭着对方的脸颊和没有受伤的那条胳膊。
      萧晗知道这些方法是因为自己发烧不退的时候江远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他当时不光用了水,还用了更能帮助散热的酒精,擦拭部位也不仅仅局限在两条胳膊和一张脸,萧晗的整个四肢、胸背、腋下包括那感觉已经要着火的要害部位都被江远极温柔极细致地轻轻拭过,那种感觉早已战胜了烧热带来的痛苦,洋溢在每个毛孔之上的,皆是幸福。
      “怎么了?”感觉到游走在手臂上的毛巾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崔易就觉察出萧晗走神了,想的是谁,不用问都知道。
      “嗯?没事啊。”萧晗假意到浴室洗毛巾,并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的那声叹气。过了一会,他重新走回床边,边擦边轻声问:“好点了吗?”
      崔易点了点头。“好受多了,你生活经验还真不少,连许柔都不知道如何照顾发烧的病人。”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拿你们两个相比,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别人把你比作女人。”
      “嗨,我无所谓。”
      过了一会,崔易又说话了,声音较之前相比有些柔软。“萧晗,你先停一会。我......想让你陪我说说话。”
      “哦,行。”萧晗放下毛巾,转身走到沙发处坐了下来,试着把腿架到茶几上,腹部不经意受到挤压,他疼得赶忙用手捂住。
      崔易看着看着,目光忽然有些迷蒙。“你到床上来吧。”
      萧晗一愣。“不用。”
      “挨了那些混蛋那么多拳头,身上不好受吧,过来趟一会。”
      “没事,这样挺舒服的。”屁股仍不挪窝。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见萧晗还没动静,崔易无奈地叹了口气。“床很大的。”
      “那个......好吧。”
      为了打消彼此的尴尬,崔易特意挪了挪身体,让出一大块地方,萧晗抿了抿嘴唇,贴着床边慢慢地躺了下来。背脊碰触到松软的床垫,紧绷了一晚上的筋肉终于舒缓下来,可强烈的酸痛也接踵而至,沿着寸筋寸骨爬满四肢百骸,萧晗蹙起眉头,呻吟出声。
      “哎呦......”
      “你还好吧?”
      崔易情不自禁地握住萧晗的胳膊,却没想到萧晗借着翻身的幌子,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了出来。
      “不要紧,那帮狗娘养的,全家都死光!”
      崔易栖身上前,一本正经地问他:“你还在怕我,对不对?”
      “啊?没有啊。”萧晗没有再退,因为他就要掉到地上了。
      崔易移回了身体,冲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有些落寞,有些自嘲。“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初没有揭穿你的身份,你如今面对我,一定会开朗得多,也自然得多。”
      “易哥,我对你跟原先一样,从来都没有芥蒂。虽然我不是真正的萧寒,可我一直把你和远哥当成我最亲的人,真的。”
      “我怎么能和江远相比?”似乎并不为让萧晗听到,崔易这句话说得很轻,停了一会,他突然问:“江远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在小时候为什么一直竭尽全力地护着那个寒寒?”
      萧晗摇了摇头。
      崔易的嘴角翘动了一下,仿佛有种独特的自豪。“他当然不会告诉你,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原因。”
      “你愿意告诉我吗?”
      略微抬起头,崔易将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枕在脑后,双唇双目翕动之中,往事油然而至。
      “那是因为我一直觉得寒寒很像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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