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大四居”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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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悦耳的门铃混着杂乱的敲门声和凌乱的叫喊声，三管齐下，声声入耳的时候，萧晗正躺在二楼洁白的复古型雕花浴缸里享受着柔滑的泡泡浴。
听到动静，他从浴缸中一跃而起，满头满身的泡沫也顾不得擦，抓起块浴巾便连滚带爬地冲向大门口。要知道门外的那个祖宗现在正不管不顾地大喊着他最不愿听到的两个字。
“阿健！”
当当当！
“阿健！”
当当当当!!
“你给我进来！”萧晗打开门，一把就将钟强扯进客厅里，关门前还探出裹满泡沫的头,在门口不停地东张西望。
“我说你光着个膀子往外瞄什么呢？”
“你闭嘴吧！谁让你这么早就来的？还在门口扯着嗓子瞎喊，健健健，见你个大头鬼！这么下去，早晚得被你喊穿了帮！”
“我那不是这么多年叫习惯了吗？反正你这现在也没人。行，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叫错了，只叫你‘阿晗’。”
萧晗重新提了提松松散散裹在胯上的浴巾。“这还差不多。你先在这坐会，我这澡刚洗了一半，全都被你搅和了。”
十分钟后，洗完澡的萧晗穿着一身浅青色的休闲家居服擦着头发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发丝上的水汽还没有散尽，在素雅的空间里播散着湖泊般的淡淡味道。
“我说你现在可真是麻雀变凤凰，从贫民窟搬进了金銮殿啊！跟这一比，我家简直跟窝棚差不多。”钟强舒舒服服地斜靠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满了啤酒和零食，嘴里的进口苹果也被他嚼得声声脆。
“你倒是不客气呀，一来就开始大扫荡！嘿，给我留一口！”萧晗扔掉毛巾，扑过来开始抢钟强手里的苹果。
“冰箱里还有好几个呢！”
“你比我还像这家的主人，干脆咱俩换换的了，你住大四居，我回去住你那个窝棚。”
“别别！千万别！你没听人家说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那房子虽破，但起码是自个的，我在里面翻跟头打把势，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就不一样了吧？”
“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萧晗拿起易拉罐，猛灌了一口啤酒说：“我跟你说吧，住在这里，感觉这里比监狱的条条框框还多。这个江远最讨厌别人弄脏他的屋子,就桌子上这些，在他下班之前我必须得收拾的一个渣儿都不剩。另外，他在书房工作的时候我不能打扰他，他的卧室我不能随便进。就这还不算，他这人控制欲还超强！规定我每天下班之后，必须得乖乖回家来，坚决反对夜不归宿，说是为我的安全着想,真搞不懂！”
“嗨，成功人士嘛，多少都有点怪。他对你管得严，也正说明他关心你啊。”
“是啊，我也奇怪呢，他对我怎么这么好呢？莫非上辈子欠了我什么？”萧晗懵懂地闪烁着黑亮的眼睛，继续跟朋友述说着大四居户主的古怪事迹。
他告诉小钟，江远的脾气他从来都琢磨不透，有时对下属能凶得要命，可放下电话转眼便温和地对自己说，因为天凉，出门不要忘了穿羽绒外套。萧晗在江远家住了这么长时间，却从来不知道那家伙每天晚上到底几点睡觉，因为午夜之前，他的书房里就没灭过灯。
有好几次，萧晗半夜出来上厕所，都看到江远一个人趴在阳台上吹衔着烟头，吹着冷风，身形挺拔俊伟，神色却忧郁孤凉。
萧晗从未在此时走上前去，对那冷风中的背影讲上几句暖心窝的话，而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走向洗手间，在小便畅快淋漓地注入马桶的同时，轻声感慨一句：唉，有钱人啊，活得就是他妈的累！
接下来，萧晗理所当然地带着小钟在江远家里大遭了一通。吃饱喝足后，两人斜腰拉跨地靠在沙发上聊天，钟强也再次赞叹起江远的高级住所。
“你看人家这装修，弄得多艺术啊！光看这客厅，品味就与众不同。这摆两盆草，那种一棵树，中间还养两条鱼，真是五彩缤纷啊！要不怎么说这有钱人的欣赏层次就是高呢!”钟强一边咂舌，一边摇着头做叹为观止状。
“羡慕吧，这可都是我自从搬来后一手设计的。”
听完这话，钟强的摇头晃脑的造型不改，可说出的话却突然变了样。“我说这江远好歹也是个大城市的大老板，怎么把自己的家弄得跟城乡结合部似的。”
“你去死！什么城乡结合部？这叫‘田园风’你懂不懂？”
“我说，好好的一个客厅，被你弄成这样，那人连管都不管，就由着你这么胡来？”
“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萧晗洋洋自得地夸耀着，同时还不忘为鱼缸里那一金一蓝的两条观赏鱼，洒下一把鱼食。
事实上，萧晗心里清楚得很，他对江远家的客厅改造工程进行地并不顺利，就为这所谓的“田园风”，江远还头一次和他吵了一架。
萧晗一直不太喜欢江远家灰色风格，自从搬来后便一直寻思着如何为他家增添一丝绿色。一天下午，萧晗领完工资就跑到园艺市场，精心地挑选了几株盆栽。
回来的路上路过水族市场，他在各式各样的观赏鱼中，相中了一种不知道叫什么名的鱼，金灿灿蓝盈盈的，放在精致的水族箱里，煞是好看。
“老板，这是什么鱼啊？”
“哦，这个啊，叫曼龙，蓝色的叫蓝曼龙，黄色的叫金曼龙。”
“好养吗？”
“好养，水温对了，按时喂食就行。”
“成，一黄一蓝，还有这鱼缸我都要了，能刷卡么？”
“可以。”
萧晗二话不说，掏出了江远送给他的银行卡。可过了一秒，他又把卡放了回去。
“还是用现金吧。”
萧晗在客厅里把这一堆东西东挪西放，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让他最满意的摆法，富贵树和蝴蝶兰的掩映下，水族箱里一金一蓝两条曼龙穿梭着游戏在假山水藻之间，自由自在，畅快逍遥。
门突然响了一下，萧晗没回头，但紧随着，他便看到映衬在剔透的玻璃缸上的俊挺身形。
“这是怎么回事？”还没等萧晗转过脸来，江远便已经在身后说话了，声音厚重却冰冷。
“这么早就回来了？”萧晗满脸自豪。“看看我的杰作，怎么样？”
“这些都是你搬进来的？”
“对啊。”
“那好，给你十分钟时间，把他们全都搬出去。如果你怕一个人搬不了，我可以打电话，让废品回收站的人过来帮你一块搬。”
“废品回收站？你什么意思啊？”萧晗一下愣住了。
“你说都没跟我说一声，就无缘无故弄这么一堆树一堆鱼过来，还弄的地板上不是土就是水，萧晗，这里是高级公寓，不是原始森林，更不是垃圾处理厂！”
萧晗以前是个三句话不合便敢轮拳头的人，两年的“政府教育”让他暴躁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了脾气。
“我操！我辛辛苦苦地一个人在这摆了一下午，在你眼里我就弄了一堆垃圾是不是？”
“扰乱了我的生活的东西，连垃圾都不如！”
“可你知不知道，就为了这些东西，他妈把一个月的工资全花光了！”
谁知江远吼得比他还凶。“谁让你买的？你要是和别人住，买鱼买花买王八我都不管，可现在你应该知道这是谁家！”
萧晗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反驳，江远继续大声说道：“搬进来的那天起我就对你说过，我不收你房租，但你要严格遵守我的生活方式，否则我会很难适应。我讨厌毫无征兆的变化，更讨厌那种措手不及的感觉！我江远这辈子只能去改变别人，不能让别人改变我！”
“你！”萧晗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声吼道：“我，我，我靠！我他妈真是贱啊！好心当成驴肝肺！成，我告诉你，我管买不管扔，看着不顺眼，自己打电话叫废品回收站的人好了,正好我也卷铺盖走人，省得你说我扰了你的生活！”说完，萧晗气冲冲地跑回自己房间，猛地甩上了门。
江远疲惫地坐到沙发上，他不记得刚才说了些什么，却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通疯狂，戳痛了萧晗那颗金灿灿的心。
那一整晚，两个人都没有交集，江远把自己埋在书房的一大堆资料里，用高强度的工作强迫自己忘却今晚发生的不快。而萧晗则裹起被子平躺在床上，希望自己早早入眠。
可萧晗他睡不着，脑海里就像开了个电影院，一幕一幕地放映着自己自从认识江远之后的点点滴滴。他们相识尚短，相知不深，但那个人于他，却早已不是一个无谓的存在。
他比朋友更热情，比兄长更温暖，比知己更深刻。就是在这样一种莫名之感的带动下，萧晗接触到一种在热恋时期都不曾如此深刻地体味过的感觉，那种感觉前所未有，却又如此这般，那种感觉，叫做“快乐”。
自己既已深陷于此，然而江远呢？
经过这样一个夜晚，萧晗认识到那个叫寒寒的人或许真的是江远的朋友，然而，也只是朋友而已。
萧晗起身从洗手间里拿出一只大号的水盆，然后默默地朝楼下走去。来到水族箱前，他拔下电源，用导管将鱼缸里的水一点点地往盆里引。水箱里的水很快浅得变成了一个底儿，两条鱼儿在箱底大张着腮，奋力地扑腾。
“你在做什么？”萧晗没想到，江远的声音就这样出现在身后。“没有了水，鱼怎么活？”
“不把水倒了，我一个人搬不动。”
江远快步走过来，端起盆，“哗”地一下将水再次注满，小曼龙在从天而降的水柱中激灵灵地抖了几下身子，又欢快地游动了起来。
“你......”萧晗张大眼睛看着江远，但后者却不由自主地逃避开那黑水晶一样的目光。
“你不是说不管吗？”
“那个，不好意思，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刚才想了想，觉得也是，自己的家突然被别人搞得乱七八糟的，换了我，我也腻歪。我想趁晚上没人，把它搬出去，你明早一觉醒来，看到客厅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也许就不生我气了。”
听到这话，江远朝萧晗哼笑了一声，笑得萧晗心头一紧。
“你这一句话里就有两处错误。第一，我确实不喜欢别人弄乱我家，但我也说过，你不是‘别人’，第二，我有说过，我生你的气了吗？”
萧晗再次哑口无言。在江远面前，他的语言从来都是既迟钝又匮乏。
“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吵的。”
“我知道。”
“我今天心情不好，一个我很得意的设计师突然跳槽，连带着马上到手的项目也给谈砸了，你知道经商最忌讳的就是在年初博不到开门彩，现在竞争太激烈，我怕我这一年都会难做。”
江远憔悴地抹了一把脸。“我本来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和你说，可不知怎么搞的却变成了一进门就和你大吵。所以该道歉的人，是我。对不起。”
“呵呵，我有说过，我生你的气了吗？”萧晗模仿起江远的口吻。
“远哥，我以前也做过买卖，虽然卖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但经商之道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一桩买卖成不成，最重要的还是靠实力。你的公司有口碑，实力也有目共睹，走了一名设计师固然可惜，可你还有更多的机会招聘更有能力的人啊，更何况易哥还在。我也相信开年行大运的说法，可春节还没到呢不是？那才是真正的新年，所以说，你的开门彩不是没博着，而是还没到！”
江远笑着摇了摇头。“我要是像你这样，凡事都想这么开，就不至于每晚失眠了。”
“我也不是什么是都不往心里去啦，但关键是得会调节自己。”
“哦？怎么调节？”
萧晗指了指水族箱。“看鱼呀！其实这些东西，我不是为自己买的。我觉得你家缺少点绿色，所以买了几盆花，家里的颜色鲜亮了，心情往往也就敞亮了。还有这两条小鱼，你晚上熬夜累了，或者睡不着觉时，可以到这来看看它们，总好过自己一人在阳台上抽烟吧。
江远突然用双手有力地握住萧晗的肩膀，说了一句：“晗晗，谢谢你！”
晗晗？嘶——有点肉麻，但是，挺好听的。
“现在你还想要把它们扔出去吗？”
“你为了我，把一个月的工资都花了，我能舍得扔吗？其实，我觉得这些东西挺好的，真的。我很喜欢这两条鱼，很漂亮。还有这几盆花和这棵树嗯，也都不错。”
“我就说嘛，我的眼光错不了，鱼市那么多鱼我都没买，一眼就相中小远和小晗了。”
“小远，小晗？”
“是我给这两条鱼起的名，你看，这条黄色的又胖又能吃，叫小远，这条蓝色的就比较斯文，所以叫小晗。”
江远俊眉无奈地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又胖又能吃？”
“我可没这么说。哎，不许改名啊，就叫小远和小晗。”
“你个小东西！”江远再次宠溺地揉了揉萧晗的头发，然后同他一起转向小远和小晗，微笑地注视着那一金一蓝欢快追逐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9. “大四居”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