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非爱》悠悠子青

6、带着丫丫奔亲戚（二）

　　出乎顾向南意外的，林家一家甚是热情，与电视里所有久别重逢的场景一样，热泪盈眶然后叙家常。进了屋以后，李婶先带了丫丫去换洗，顾向南便被林玉成拉着手坐在客厅闲聊。林玉成把顾向南离开H城之后的事情问了个遍，知道林玉雅死的可怜又忍不住垂泪，抱着顾向南的头说了一些将来定会好好照顾他，不会让妹妹牵挂的话。顾向南回忆起母亲去世的事情，自然也难过了。
　　舅妈端了一些水果上来，顾向南说了一声谢谢。舅妈张淑琴和舅舅一样，比起照片里微微有些发福，但眉眼间的俏丽还是依稀可见。
　　张淑琴将水果放桌上，坐上沙发看到一大一小眼眶微红，刚也听到些许话，知道定是难过了，便从水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递给顾向南，“别顾着聊天了，吃个苹果吧，今天傍晚刚买的，新鲜着呢。”说着推了推身边林玉成，“南南刚回来，别总讲难过的事让孩子伤心。”
　　顾向南被老婆一提醒想想也是，故人已逝，他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这个可怜的外甥。胡乱的擦擦的脸，拍拍顾向南的头，”南南啊，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哈。需要什么尽管和你舅妈说。舅舅定会好好照顾你。“
　　顾向南拿着舅妈递给他的苹果，默默低着头，听到舅舅的话，抬起头说了声好。
　　从刚进门，顾向南只遇到了三个人，舅舅舅妈和李婶，未见到记忆中那个慈祥的老人心里有点落寞，心里也渐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终是想解开内心的不安，顾向南犹豫了半天慢慢开口，”舅舅.....外公......"
　　顾向南看到舅舅的脸色暗淡了一分，舅妈也变了色。
　　“你外公现在在医院里，你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天舅舅带你去看你外公，”林玉成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一想到父亲终于可以见到想念多年的人了，妹妹却先走了，依然觉得伤感万分，“你外公定会开心的。”
　　顾向南沉默的点点头。还好还好，总算不是最坏的结果。
　　张淑琴拿眼睛悄悄打量了一会顾向南，这时，李婶正好抱着顾怜惜下楼。李婶抱着顾怜惜笑，”这孩子可真听话呀。“
　　张淑琴连忙站起来，从李婶手里抱过顾怜惜。李婶给她换了尿布，她吃饱喝足正砸吧着眼睛看着张淑琴，嘴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张淑琴也忍不住逗她玩。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顾向南，奇怪，“南南，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顾向南在来舅舅的路上想了许多方案，最终决定据实以告。于是他把遇到丫丫的事，包括善良的张婶一家的事都说了一遍。顾向南说完，一直打量着舅舅舅妈的表情。
　　张淑琴的表情暗了一下，顾向南心里一凉，深怕他们不同意，忙说，“等我有能力照顾自己的时候，我一定会自己照顾她，绝对不会给舅舅舅妈造成麻烦的。”
　　“傻孩子！”舅舅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连毫无血缘关系的邻居都这么照顾你们，何况是我们呢！你放心吧，舅舅会把她当女儿看待的。反正我们也只有你表哥一个人，正少一个女儿呢。哈哈~”
　　张淑琴看林玉成这么说也不能再说什么，有些尴尬的笑笑。
　　舅舅又问了他许多事情，一家人看上去也乐融融的，顾向南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总是给自己和丫丫找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了。虽然这么说对真心待他的舅舅舅妈来说有些过分，他现在坐的是高级沙发，脚下踩的是柔软的地毯，吃的是小镇吃不到的水果。这样的生活已经离他特别特别远了，远的他特别的不适应，他甚至开始怀念张婶家那又挤又小的小公寓了。
　　正说笑间，门口突然一阵响动。
　　顾向南看到一个男子换了鞋子进门，他看到围坐在一起的几个人怔了一下，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淡淡说，“爸妈我回来了。”
　　男子大概17、8岁的样子，穿着时尚，五官精致，但却没什么表情。顾向南善于察言观色，立马猜到这应该是他的表哥了——林晖
　　林晖正要上楼，却被林玉成叫住，林玉成绷着脸表情不是很好，“整天就知道跑出去疯，还不快过来！”
　　林晖不太情愿的转身走过来，拿起一个苹果坐到沙发上，桀骜不驯的不样子让顾向南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只是空气。他咬着苹果瞥了一眼顾向南，“这土包子是谁啊？”
　　顾向南尴尬。
　　“臭小子吊儿郎当的！”林玉成一巴掌拍到林晖后脑勺，林晖夸张的“嗷嗷叫”。张淑琴一看急了，忙将顾怜惜抱给李婶，跑过来推了一把林玉成，狠狠白了他一眼，“你疯了，这么打儿子。”
　　说着极其宠溺的对林晖问长问短，林晖脸色不悦。看得出来，林家对这独子宠的不得了，顾向南暗暗下决定，以后定要避着他点。寄人篱下的他可惹不起这种太子爷。
　　“这臭小子就是被你宠坏的！才这么吊儿郎当，穿的不三不四的。”看到林晖的牛仔裤上全是洞，林玉成怒。
　　林晖一甩苹果，站起来就走。
　　“站住！”林玉成也怒了。这混蛋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林晖哪是他吼几句就怕了，直接无视他要上楼。林玉成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要追上去，被张淑琴拉住，“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你？！他一回来又是打又是骂的，儿子能开心吗？”
　　“你....你真是！！”林玉成被张淑琴拉着，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只是慈母多败儿！”
　　张淑琴白他一眼，“虎毒都不食子，你却天天对儿子喊打喊杀的！”说完也上楼了。
　　顾向南尴尬的站着，李婶抱着顾怜惜轻声对他笑笑，”你别担心，小晖任性了点，人还是很好的。“
　　顾向南点点头。真心看不出他哪里好了。
　　林玉成被气惯了，暗自生了会闷气也就没事了。又和顾向南聊了一些，知道他今天累坏了就说让他早点休息。
　　顾向南来的出乎林家人的意料，张淑琴简单的吩咐了李婶让顾向南今晚先住在客房，明天再给他收拾出一个房间。顾向南还是很感激的，原本以为他会被林家人赶出今天只能抱着丫丫住宾馆。现在自己能好好的洗漱，丫丫也有李婶照顾他也不用担心。
　　顾向南盖着柔软的鸭绒被，一颗悬着心终于放下了。
　　虽然林晖任性不近人情，但舅舅舅妈还是李婶是待他们好的。而明天，也终于可以见到外公了。
　　——外公，会喜欢他吗？
　　——当年外公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冷漠呢？
　　顾向南带着些许疑问渐渐进入梦乡。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第二天林玉成带着顾向南去了医院。
　　医院人来人来，顾向南跟在林玉成身后，异常紧张。进了一栋楼，顾向南抬头一看——重症监护楼。
　　顾向南心一颤，一想起昨晚舅舅舅妈的表情，一颗放着心又悬了起来。这么想着，竟有些胆怯。
　　终于，林玉成在一间病房前驻足。他转过身来看到顾向南正低着头，扯着自己的衣角。他看出了顾向南的紧张，拍拍他的头，“南南，外公就在里面。”说着推开门进去。
　　顾向南紧张的抬起头，看着舅舅推门而进，这小小的病房映入眼帘，以及病床上那个身形佝偻的老人。看到躺在床上的老人的一刹那，顾向南几乎要哭了。
　　与照片中慈祥的老人相比，躺在这里的外公憔悴苍老了十倍。
　　顾向南看到林玉成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坐到床边的凳子上熟练的拿出老人被子下瘦骨嶙峋的手臂按摩。
　　“爸，我带南南来看你了。”说完转头看到顾向南还站在门外，招手，“过来看看你外公。”
　　顾向南一步一步靠近老人，林玉成说，“叫声外公吧，你外公肯定想你。”
　　顾向南艰难开头，“外....公..."
　　林玉成一边为老人按摩，一边呢喃，似是自言自语，”爸，我终于找到南南了。只是妹妹......."他哽咽到说不下去，“爸啊，妹妹去了，虽然我无法亲口解释给她听，但我相信，她肯定能理解的。”
　　等林玉成心情平稳了一些，顾向南问，“舅舅，外公得了什么病？”
　　林玉成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来，“那时候你还小，或许都不记得了。你7岁那年，你爸爸被人告密贪污入狱，你外公急的不得了到处求人，但是愿意帮忙的一个都没有。也是，那种情况下谁还敢帮忙。有一天你外公从外头回来好像是受了气，直到进门还捂着心口，刚坐下就倒下了。我们急急忙忙的把你外公送到医院，但医生说已经没有办法了。脑出血，做过手术，也没用。我一直在你妈妈和你，你外公倒下前一刻还在念叨着你们，但始终是没找到你们。当时我也气，你们怎么就一声不响的走掉呢。”
　　顾向南听到舅舅的肺腑之言，怔了一下，缓缓开头，“舅舅你的意思是，外公几年前开始这样了吗？”
　　“是啊，来得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林玉成叹气
　　这样说的话......在他与母亲去求他们之前就已经在医院了吗？难道那天舅舅一家人都在医院，所以才没出来见他和母亲吗？不对不对，那天他依稀记得舅舅家是开着灯的，难道出去的时候是开着灯的？
　　思及此，顾向南难过的望向床上的老人。原来一直以来，是母亲和自己误会了外公舅舅一家人！
　　从医院出来，顾向南的心情依旧有些难过，但又觉得轻松。难过的是外公一直昏迷不醒无法与他相认，轻松的是终于揭开了当年的疑问，而事实证明，外公他们当年未曾像所有人一样抛弃了他们。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罢了。这让他好受一些。至少那些亲情从未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