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书中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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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茶香氤氲中，客人如是说。
我静立一边，脑中诺诺应是。
“古人诚不欺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句话所言非虚。”
昏昏欲睡的我话费了好大力气才消化掉这句话，还来不及向端坐在席上的店长确认，话题已然被两人岔开到不知所谓的方向。
当我身边的小多小全两双眼已经变成蚊香形状的时候，四月一日与这位突如其来的客人之间的对话终于趋近尾声。
长出一口气准备送客的我被四月一日拦住，而后眼睁睁看着几乎被我标记上宅属性的店长亲自将这位客人送出了大门。
莫不是……店长终于碰上了一个格外顺眼的人准备勾搭一番？
我的脑中转腾这这些无聊的念头，可就在我准备对自己的无聊好好自我嘲笑一下的时候，店长回来了，并且给我下达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指示：
向植物们打听打听，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这家店果然有点邪，说什么来什么。
我腹诽着，终究还是追了出去。
比起问植物，我想，去问问某个家伙应该更为方便。
依旧是那个我所熟悉的庭院，只不过这一回庭院中的植物不在如同往常那样猖狂的生长，而是有了一些枯萎衰败的景象，镂花大门微微敞开一条缝，从那缝隙中已染上枯黄的藤蔓蔓延而出，就像是求救的人伸出地面的手臂。大门处倚着一个人，正是我初次来时，树魅所幻化成的少年模样。他懒懒倚着大门，似乎对我的到来早有预料。
“我觉得有必要去看看店的周围到底有多少花花草草。”我故作严肃道。
树魅直接无视了我的表情，眉眼弯弯，却扎根在了大门口一般：“您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有店长让你来找我的时候你才会想起我吗？”
“……”树魅的怨妇腔一直是让我没有办法直视他的原因之一，尤其是现在这张弱受脸使我实在有种想把脚放上他的脸的冲动。稍微整理了心情，我正了正颜色，试图使自己看起来忧心忡忡：“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人？”树魅眯着眼睛笑起来：“在这个人类的世界里去找一个人，您未免太难为我了。”
“事情很简单。”我微笑的望着他：“你只需要告诉我，在今天从我们店里出来的那位客人的行踪，这就足够了，顺便一说，我们那家店你是知道的，并不十分热门所以好几天都不会有客人上门，只是搜集情报这么简单的事情，对您这样的大妖怪而言应该不难吧。”
树魅的双眼眯的更紧了些，从那浓密睫毛中透出的精光让他看起来有些危险的算计。我不着痕迹的皱眉，盯住他，等待他的回答。
在我看来并不算是大事的一个请求，树魅却思考了许久，久到我开始怀疑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他才微笑着答应下来。
“不过，按照你们店里的规矩，你应该给我什么做报偿呢？”
我保持着微笑看他，“这是你头一回对我提出等价交换，所以我是不是有理由认为，我手头夭折你需要的某样东西？”
“并且对你而言并不算重要。”他补充，眸色中多了些郑重：“而那对我，很重要。”
我叹口气：“你知道，等价交换的计算法我还不清楚，所以这笔交易……”
“拜托您了！”树魅忽然对我躬下身子，“您并不算是完全的店里人，所以只是以个人身份来与我交易的话，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不对！”从我随身的口袋里传出摩可拿的声音，我不动声色将它塞回包里，对树魅笑道：“因果相存，我相信在这世界上有些规则还是不去挑战的好，交易的事情，我会谨慎考虑的。”
对着面色有一瞬灰败的树魅低身一躬，我向后退开，离开了那座庭院。
归去是一件让人心里很舒服的事情，但若是带着未完成的事情归去，就是一件让人心里十分不舒服的事情了。
走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我从口袋里拎出摩可拿，郑重与它……大眼瞪小眼。
“打个商量，以后要跟我出来先告诉我一声？”
“我也是顺路逛逛。”
“就逛到我口袋里了？”
“这里很舒服啊你要不要睡进来试试？”
“……”摩可拿就是有这种本事把一切不合理的事情说的理所应当，还能让人无话可说。
“不过说真的，四月一日这一次又是叫你来干嘛？”我拎起它一只耳朵，看着它没有痛觉一样依旧是眯着眼表情自然，无聊的耸耸肩折腾黑馒头的欲望顿失。
“来监督你有没有认真干活。”摩可拿双手抱胸一副监工架势。
“那么他有没有对我刚才的情况发表意见？”我挑眉。
“没有。”摩可拿摇头：“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四月一日不会干预。”
不会干预，也即是任我选择。
我皱起眉头，眼前再次晃过树魅一瞬惨败的面容。
“我记得，交易如果不平衡，那么作为交易者，应该只是受伤吧？”
眼睛不去看摩可拿，我轻声问道。
“常理来说是这样没错。”摩可拿眯着眼睛，好像没有察觉似的回答。
作为植物，偶尔掉片叶子烂个花瓣实属正常，我想，我其实可以省些力气，去实现某个大妖怪的一点念想。
*
“所以，你从植物那里得到的信息是，那个人住在……这里？”
四月一日隐在眼镜下的双眼环视着这间明显属于文人的小屋，屋中乱七八糟，有纸稿在地上摊放，窗户紧闭，百叶中透出丝丝缕缕微光。
这个晚上，我们连夜赶来了这位客人的家中，我不清楚四月一日的匆忙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在毫不费力的敲开那扇忘记锁的门时，我心中的疑惑已然被吃惊和不安取代。
这个房间，看起来并没有明显的生活痕迹，地面上的灰尘中印着杂乱的脚印，与摩可拿蹦跳前进的足迹混合，看得人眼花缭乱。作为客厅的房间中满是尘土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咳嗽。
如果不是妖怪们从不会在交易上耍花招，我简直要怀疑我那用一片花瓣换来的情报是否属实了。
四月一日的双目转向客厅转角那扇紧闭的门。
我喉咙中升起些微不舒服的感觉，有种预感告诉我，那扇门后是使我难受的罪因。
我不由得抓住了四月一日的袖子不让他向前，然而只换来店长的一瞥。
“荼蘼乃天上之花，见之恶自除。”他说，似是安慰。
我只有服从：“我不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你在意的东西，但是……小心。”
一时间语言变的苍白无力，我皱着眉收回手，跟在了四月一日身后。
四月一日说的是对的，虽然我只有身体是荼蘼，但是这对于从那房间中弥散而出的黑色烟雾状充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来说，我似乎是驱散它们的最佳物品。
我不由得想起将今天这位客人引入店中的时候，客人皮骨瘦削，周身也是被那样的厄气纠缠，可就在我为他引路的那刻，厄气仿佛是受到击打的气球一样破裂分崩，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
对于物质守恒极为信任的我，至今也无法明白那些厄气究竟是散去到了何方，也许真的有一个像是地狱的空间，将这些恶全部容纳进去？
四月一日的脚步在门前停下，在他身后，一条分明的，由和服衣摆拖出的道路呈现在眼前，让我不由对他这种拿衣服当拖布的败家行为表示叹息，如果他能像很久以前那样一直穿着学生服，想必清洗衣物的工作一定会轻松很多。
我跟在四月一日身后，将身子与他错开一半，注视着眼前的门。
心底有种感觉，仿佛这间屋子的主任并未将客厅的防盗门当作是与外界相交的那道屏障，相比起客厅，门后面才是真正的，属于那个人的私人空间。
四月一日的眉头皱起，难得的表情凝重，我想他一定是对从门缝中张牙舞爪探出的厄气有所顾忌。
他的手掌放在了门上，渐渐施力，出乎意料的，门同样的并没有锁，那一股黑色的气旋就这样狂风一样的扑了出来。
门，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书中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