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旅人》酒熏

30、敌人

　　她低下头，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斯汀侧过脸庞，轻轻从她唇上蹭过，双唇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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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路咳嗽一声，“可以了吧？”却听见斯汀忍不住的低低笑声。她睁大眼，升起受骗的不祥预感。
　　果然。
　　“英蒂真笨，居然相信了。"斯汀笑着站直身子，“就算我能汲取力量，也不能瞬间跳跃几个力量阶啊。”
　　骑士轻轻推开丝路，长剑再次扬起，嘱咐道：“我拦住他们，你去找夏伦。他就在主堂。”

　　到这个世界以来，丝路还是第一次跑这么急。
　　她气喘吁吁跑到主堂，一眼发现正靠在唱诗席的熟悉身影。神色平淡的夏伦身边还站了一个人，正是那天宴会上跟着他的少女。
　　“夏伦……”丝路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而一看见她这番模样，夏伦直接道：“带路。”旁边的少女也想跟上，却因他一句“留下”而停下脚步，只能闷闷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

　　当两人赶到之时，遇上这一幕。
　　气急败坏的女人用法杖指着斯汀，后者身上又多了几个伤口，可依旧站得笔直，脸上挂着漂亮而懒懒笑容。
　　“你非要维护她？”
　　斯汀不接话，只是轻笑。
　　“你到底坚持在什么？以为我不敢下死手？”女人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情绪很激动。
　　斯汀终于轻声开口，“阿加莎，你这种话要让英蒂听见，会让她误会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呢。事实上我都不明白你在生什么气。”
　　“你！”女人咬咬牙，法杖再次凝聚出光芒。然后她看见两个人，尤其是其中的男子，顿时愣住了。
　　“是你？”
　　夏伦点点头，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阿加莎，好久不见。”

　　场面沉默僵持了一段时间，丝路打破无声氛围，解释道：“这件事，最开始是我误入。”她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因为不偏不倚，另外一方也没有反驳。
　　听完后夏伦点点头，平淡无波道：“英蒂，你身为外人，无故进入宗教裁判所，判处三天抄录祷文。”
　　“斯汀，对宗教裁判所人员出手，判处忏悔院一个月的禁闭。”
　　丝路则有些愣愣地看着他。怎么回事？夏伦不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吗？然而那边的一男一女，包括这边的斯汀都是早知他会这样的表情。
　　“那么，这件事就此了结。”夏伦简短总结道。
　　女人默默点头。

　　见丝路茫然，斯汀轻笑了一声，“哥哥就是这样，恪守骑士准则，处事公正。这种事大家都很清楚。所以你看，就连他们也没反对。”他的表情却有些古怪，不知是为兄长的公正无私而自豪，还是不近人情而失望。
　　丝路想了想问：“按照条例，我该接受三天的抄录处罚？”
　　“嗯。至于我，因为对宗教裁判所的人出手，处以一个月的禁闭。”
　　“那你当时过来的时候，应该明白我犯了什么错吧，为什么还是出手了？”而不是，像夏伦这样条理分明。
　　斯汀一怔，然后笑起来，“爱情哪有讲道理的。何况她还对你出手了。”
　　听见这句话，本来正要离开的女人忍不住转过头，冷笑道：“斯汀，你这样维护她，要是让克雷洛斯知道，你猜猜他会对她做什么？”
　　瞬间他的笑容消失了，就连夏伦也稍微变了脸色。
　　丝路一怔。
　　克雷洛斯？他又是谁？
　　似乎在斯汀和夏伦身上……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回到公爵府邸，克拉伦斯公爵把丝路叫到了书房。
　　听完整件事的始末，他站在窗前若有所思。
　　可最后公爵什么也没说，只是叮嘱丝路要小心。
　　小心什么？少女感到莫名其妙。

　　第二天她如约来到指定地点，在专人监督下开始一天的祷文抄录。这里是宗教裁判所的势力范围，每个人态度冰冷，神色十分高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抄了一个上午，丝路累得不行。
　　就在她继续努力抄录的时候，忽然响起了纷纷站起身的声音。少女好奇地抬头一看，只见所有人正在整齐恭敬地行礼。他们行礼的对象，正是一个银发男人。
　　那是一个漂亮的高挑男子，略凌乱的耀眼长发下红宝石十字架显得更加夺目。他的双眼瞳色纯粹，很美，然而左边是蓝色，右边是红色，带着妖异的美。唇角略微勾起，似笑非笑，眼神十分冰冷。
　　若这个人在外面出现，一定会引起少女们的尖叫。然而现在，所有人恭敬低头、无人敢说话的场景，让丝路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寒意。
　　她抓紧了手中的羽毛笔，低头继续抄她的书。

　　这时响起脚步声。
　　男人竟然走到了她身边，声音喑哑低沉，“英格丽德苏菲亚克拉伦斯？”
　　丝路静静放下手中的笔，“是。”
　　他笑了起来，可眼底依旧没有温度。他伸出手，抬起少女的下颚。这个动作吓了丝路一跳。看着她唯恐躲闪不急的模样，男人轻轻笑出声。
　　“听说你和夏伦还有斯汀两人很熟？”
　　“……你也认识他们？”
　　“认识？”男人笑起来。明明一身朴素简洁的黑色衣袍，他的笑容却显得极为妖异。“我们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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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路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两个人，正是昨天发生冲突的一男一女。女人冷眼看着自己，男子则在背后悄悄指了指女人，接着做了个无奈的摊手动作。
　　“好好照顾她。”男人轻声道。
　　剩下的人无声鞠躬应是。

　　很快，丝路便知道所谓“照顾”是什么意思了。
　　负责监视她的男人更加冷酷无情，稍有不对就对她冰冷斥责。丝路好不容易抄录完一本，却被无情打回去说不合格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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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住拔剑的冲动，丝路咬牙继续抄录。她不是不想给面前这人一剑，但要是被指为异端，可是会面临整个大陆追杀的。
　　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她也得为照顾自己的公爵考虑。

　　当丝路疲倦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本来想直接回房休息，得知父亲大人在书房等了她很久。
　　到了书房，见丝路精神不振的模样，克拉伦斯公爵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拥入怀中，低声道：“我亲爱的英格丽德，让你受苦了。”
　　“……我没事。”
　　她只是累了点，比起在忏悔院的斯汀不算什么。斯汀可是在那里关禁闭，一听那地方的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过，有个人很奇怪。”

　　听丝路描述了一遍，公爵大人叹了口气，反问道：“你知道我带领的‘持杯’骑士团和宗教裁判所是什么关系吗？”
　　“同属教廷，只是分工不同。”
　　这个丝路很早就知道了。她的父亲作为公爵，不是传统意义上拥有领地的贵族，而是身为“持杯骑士团”团长的荣誉爵位。他所统领的骑士团是教廷所属三大骑士团之一，因此夏伦和斯汀他们还有另一个称呼——圣殿骑士。
　　因此实际上，他们和宗教裁判所是同一个阵营。

　　“很多事以前我刻意瞒了你……夏伦和斯汀，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持杯骑士团’的人。我接任骑士团之后，把他们从宗教裁判所带了出来。”
　　丝路大吃一惊。那两人以前是宗教裁判所的人？那个人人畏之如毒蛇的地方？

　　“我还记得那时有三人同期。夏伦、斯汀、克雷洛斯。他们一同宣誓成为骑士，一同进入宗教裁判所，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后来……我带走了夏伦和斯汀，克雷洛斯留在那里。从那时起，我们之间的矛盾就埋下了。”
　　丝路想起那个妖异的男子，“我遇见的那个人，就是克雷洛斯？”
　　公爵点头，眉宇间含着忧虑，“昨天的教堂建成纪念日，他正式接任宗教裁判所的大裁决官，统领裁判所三分之一的力量，自然有很多办法来解决过往争端。”
　　“他会对付您？可父亲，您不是骑士团的团长吗？”
　　“宗教裁判所地位特殊，那里的人都是疯子。不过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英蒂，这时候斯汀不在，我真的很担心你。”
　　丝路认真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还有夏伦呢。”虽然他对她不是爱情，但自小一起长大，总不会束手旁观吧？
　　公爵罕见地露出苦笑，“他吗？虽然能力很强，但我从来不觉得他是真正的骑士，他啊……没有渴望守护的东西。”
　　最后他轻轻给了丝路一个拥抱，叮嘱道：“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你不用救我，好好保护自己就是我最大的意愿。到时候……你不要去求夏伦，立即去找斯汀。”

　　第二天．克拉伦斯公爵没有让丝路再去裁判所抄录。
　　他每天变得更加忙碌，行事匆匆。丝路常常看见许多人出入公爵府，书房的灯光很晚才熄灭。
　　整座府邸的守卫也增加了，气氛变得严肃。
　　他们在谈什么，公爵不肯透露。她只是被温和地请求留在府中，其他任何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到最后，陪在丝路身边的只剩下小章鱼阿蓝。
　　她每天只能无聊地逗着小家伙，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逝。

　　帝国历378年，发生了一件震惊帝国的事。
　　这一天，“持杯骑士团”团长——克拉伦斯公爵被宗教裁判所指为异端。
　　他将在半个月后走上断头台，而他主动赴死的唯一要求，就是宗教裁判所决不能牵连到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