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旅人》酒熏

24、必然之路

　　彩色气球在半空悠闲地晃来晃去，卡通飘带悬挂在路灯下随风飘荡，熙攘人群非常热闹，流动着轻松欢快的节日气氛。
　　四人在街道上很快融入了轻快氛围，丝路更是饶有兴致，好奇地四处打量。
　　宁式望着走在最前的少女，忽然刻意放缓脚步，叫住了顾息。
　　“式，怎么了？”
　　“干嘛约她出来？”
　　“咦？”
　　“因为‘拯救’强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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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你总喜欢别人修复破碎的人格，但一旦对方的灰暗消失，你就会失去兴趣。这次……陈云嘉已经不需要你帮助了吧？”
　　男子反问：“我以前是那样的人？”
　　宁式瞪他。
　　顾息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以前对她只是惯性伸出援手，但早就不是了。”
　　也就是说，终于有人让你产生了进一步的兴趣？宁式一扬眉，提醒道：“她不是普通人类。”
　　“没关系我不在乎。”
　　宁式挑眉，“但你不知道她的身份，怎么知道她想做什么、未来要往哪里走？要是有一天她突然离开呢？”
　　“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顾息微笑，气场却一如既往的温和而强大。“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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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云嘉刚好被一个卖玫瑰的女孩拦住。
　　她正探究地望着那束花，忽然身边有人及时出现。
　　见到男子，小女孩顿时急忙向顾息推销。男子微笑着掏出皮夹，女孩便高兴地把玫瑰递给丝路，连声说着祝福的话语。
　　少女有些茫然地抱着花束，然后从智脑得知玫瑰代表的含义。她看着顾息不知如何是好。还给他？好像不太好。
　　在她发愣中，男子牵住她的手。
　　于是丝路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一手抱着花，一手指着前方的漂亮建筑，“我们去看看那个？”
　　连她自己都觉得转移话题的招数挺傻，但男子气定神闲、若无其事地微笑，“嗯。”

　　这一天便在她的装傻充愣下度过了。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走到河畔，从桥上往下眺望。
　　这是一条流经城市边缘的河流，此刻正荡着许多闪着火焰的纸灯，顺着流水向下漂流。从远处看，黑暗天幕下无数点点河灯宛如灿烂的星河。

　　见周围情侣们叽叽喳喳显得很是激动，宁式显得不屑一顾。
　　丝路随口问：“你不觉得很漂亮？”
　　而宁式只是伸出手，顿时无数颜色各异的火焰从半空降下，栖息在河流上，跃动的火焰如莲花绽放，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美丽。
　　丝路震惊地看他。
　　宁式冷哼一声，“你果然看得见。”

　　忽然有细细小小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涌出。
　　“呀！好壮观的妖火！”
　　“竟然是这个城市最强的妖怪放的！好厉害！”
　　“听说他脾气很坏，原来也会放烟火给我们看！”
　　宁式哼了声，以为他听不出这些小妖怪们的言下之意？然而他没有发怒，反而再次伸出手，瞬间又是无数火焰花朵落下，整片河畔顿时连成如梦似幻的一幕。
　　“呀！”
　　“好棒！再放一次看看！”
　　附近的小妖怪们纷纷激动地跳了起来。
　　一旁的呆滞少年也呆呆望着。眼前这一幕像是触动了他脑海的记忆，一向空洞的眼眸开始跳跃某种色彩。

　　可顾息看不见。
　　气质优良的男子只是微微眯起眼，望着他们都看着的方向。然后他没开口，转头注视丝路，忽然伸手握住她。
　　“顾息？”
　　他做了一个消声的手势，拉着她下了桥，一路走到河边。
　　站到河边，吹拂的清风带来一阵潮湿的凉气，丝路心情变得更加舒畅。她对他笑笑：“怎么带我到这里？”
　　“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
　　“那就好。不过我不太开心。”
　　“咦？”
　　他定定凝视着丝路，忽然伸手环住她的腰，身子瞬间贴近。在无尽美丽的烟火帷幕下，她只看见近在咫尺的微笑面容。
　　落下吻。

　　在柔软的触感中，丝路恍惚一下，猛然推开了他。
　　像是第一次遭到别人的拒绝，顾息不由得一怔。
　　丝路沉默片刻，决定不再像白天那样含糊躲闪。“对不起。我觉得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比较好。”
　　“我以为那天你救我，是因为……”
　　丝路轻声道：“那不一样。”
　　他的语气终于变了，“仅是为了回报之前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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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以为事情终于有个了断时，男子再次微笑起来，显得很笃定。“没关系，未来日子还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总有一天我会走的。”
　　顾息竟然笑了起来，显然对自己的势力有充分自信。“你能走到哪里？我总会找到你的。”
　　望着温柔却非常执着的男子，丝路焦躁道：“你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就是……”
　　就在她犹豫是否说出此行的目的时，宁式出现了。他拽着呆呆少年对两人道：“喂喂，你们看他，有不一样的反应，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总之是不可能的。”扔下这句话后，丝路转身匆匆离开。
　　宁式茫然，“你们俩怎么了？”
　　“看不出来吗？我被拒绝了。”
　　“呃……”
　　顾息笑笑，“没关系，反正我又不会这样放弃。”然后他看向少年，“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
　　谁知听见他温柔的问话，少年突然哭了出来，一下扑到他怀中。

　　接下来怎么办？
　　丝路一个人游荡在回家的路上，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按照以往经验，应该等待同调完成，然后找到迷失之人，离开这里。可中间这段时间呢？果然还是先一个人搬回去住吧？
　　就在丝路在房间收拾行李之时，三人回来了。
　　宁式懒懒靠在沙发上，而呆滞少年眼眸写满了伤心，正紧抓住顾息不放轻声啜泣着。

　　见状丝路感到一丝惭愧。
　　说起来人虽然是丝路亲手救的，但和少年最亲的却是顾息。她向来没有细心照顾人的极度耐心，面对呆滞茫然的少年就更无奈了。反而顾息秉承一贯作风，每天悉心关注少年生活。由于一直没查到他的身份，便耐心照看他，十分包容。
　　对方也从原来的完全呆滞，变成了基本生活可以自理。只是那目光依旧茫然，从不开口。此刻却如此真实地哭泣着。
　　丝路忍不住问：“怎么了？”
　　“他想起自己的过去了。可我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只听少年抽泣着断断续续道：“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还有……妖怪，好可怕。呜呜……回不去了，妈妈！”
　　丝路却是一惊，连忙问：“你，记得你本来的名字吗？”
　　“我、我叫程庆。”

　　丝路长出一口气。
　　她想起抓走自己和少年的那个妖怪。难怪会把他们二人当做祭品，恐怕是由于主位面的灵魂。
　　那天要不是她出手带走，再加上顾息这段时间耐心的照顾。不然等同调完成之后再找，恐怕他早在九月十二就被当做祭品消散了。
　　没想到事情一下顺利完成，于是林丝路认真对他道：“你跟我来。”
　　少年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顾息，后者对他微笑，“去吧。”

　　把他带到自己卧室后，丝路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
　　“我叫林丝路，是一名位面旅者。这次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找你。”
　　见少年呆愣的模样，丝路简短地将他的资料背了一遍，最后微笑道：“你的家人等你很久，赶快跟我回去吧。”
　　少年又是哇的一声，在她怀中抽泣了起来。片刻后他抬起泪眼朦胧的眼，“谢谢你，姐姐。我一直好害怕。”
　　“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就走吗？你家人一定很想你。”
　　“好。”
　　“那现在去和他们告别，我马上送你走。”
　　“姐姐，我可以告诉顾息哥哥，我们来自哪里吗？”
　　丝路闭上眼，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终究要离开。”

　　虽然一边含着泪，一边向顾息二人告别，但看得出少年十分高兴。
　　顾息其实很茫然，但看少年的表情完全是出自内心，因此他笑着点点头，“去吧，有空记得来找我们。”
　　丝路神色复杂地望他一眼，把人带走了。

　　把少年带到人际罕至的荒郊，把回归流程讲了一遍，丝路最后一次确认：“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开始了。我先送你回去。”
　　他疑惑问：“姐姐你呢？不一起走吗？”
　　回去的话，自然不用再烦恼任何事。可丝路叹了口气，摇摇头，“我暂时留下来，解决那个妖怪再离开。算是……和他们一起做完最后一件事。”

　　在少年略带紧张的“我授权”声后，丝路伸手接住失去灵魂的少年躯体。这就是灵魂离开后的状态，一个永葆生机、但永远醒不过来的植物人。
　　她把他平躺放下，手心涌出一簇火焰，一接触到少年身体便迅速燃烧起来。她没有使火的能力，这不过是位面旅者的必备技能之一：毁尸灭迹。
　　丝路慢慢站起身。
　　等解决掉那个妖怪，她会让这个身体意外死亡。
　　就当她从未来过这个世界，而活着的人面对不可逆转的死亡现实，也一定会接着往前走吧？

　　刻意在外面游荡了一段时间后，丝路回到家时已是清晨。
　　可当她走进客厅时，晨曦的微光照进屋子，蒙上一层淡淡的光。优美的陈设之间，顾息正安静坐在沙发上。
　　她茫然问：“顾息……你没睡？”
　　听见声音他回头，有些疲惫，微笑却依旧如常，散发出笃定而从容的气息。“云嘉，我一直在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