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之并肩而行》墨泠奇谈

7、从食物开始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典狱长大人：“人是铁，饭是钢，一日不吃饿得慌！”

　　第二十七号囚室中，宁静的气氛配上悠扬的海浪声让闭着眼睛的人不自觉地放松了身子，连杯盘相撞的声音都没有，法利亚神甫呼出一口气，就像是吃撑了一般，或者他真的已经有些吃撑了也说不定，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很少吃到这么多食物了，几个土豆下肚之后，他明显地感觉到撑起他胃部的、充满喜悦的满腹感。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说出来，仍旧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对着年轻的法老号前船长，他淡淡地说：“这味道确实不错，不是吗？”接着用感觉得泛白的布条掖了掖嘴角放在一边，尽管知道那里干净得连点残渣都不会有，“作为一名有修养的绅士，你应该知道如何进餐，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能放下这种修养，不过，也是啊……教了你这么许多，可是仍旧有些重要的东西……”

　　“你是说礼仪吗？我明白的，法利亚神甫，我想你是教过我许多了。”爱德蒙很感激法利亚神甫这么多年来的教导，从知识、语言、技能到礼仪，可以说，这个老人将自己能够传授给爱德蒙的都交给他了，待他就如同亲子一般。

　　“哦！亲爱的爱德蒙，你的确是学得很好、很多，但是那也只是、只限于学习知道，很多事情，你不使用它，你是永远都不会明白其重要性的，”法利亚神甫认真地看着爱德蒙，睿智的灰眼睛深深地望进爱德蒙的眼眸之中，就像是要从他的眼睛中，一直看到他的心灵里，“如果想要全然地改变一个人，改变你自己……你必须将所有学到的都镌刻进你的骨子里，不仅仅是皮肉上表现出来，而是你本身就是这么做着的，如果你是这么想要去击败一个贵族，就必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所以，从现在开始吧，爱德蒙，你必须从内心向外都开始学习了……”

　　“很多的东西，我本来是想着很难再有机会去实践了，也在想着或许能够有取代的方法让你能够练习，可是现在真的不错，机会送到眼前，你能够学得更好、更多，并且完美地进行实践！”法利亚神甫说得更加起劲了，“我相信你，相信你，爱德蒙，你能够做到我的要求，并且不仅限于此！”

　　爱德蒙听着法利亚神甫的话，不自觉地将手握拳横在胸前心在的位置，说：“如果是这样，这是我的荣幸，”他谦卑地低下头，微微弯腰，“我、很高兴多学一点！”

　　“好的、好的，那么就从吃东西的礼仪开始，细嚼慢咽的，还有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你还发觉了什么重点吗？可以说来听听。”

　　“我想，首先是不能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或者打扰别人进食也是一种非常失礼的做法，还有……”

　　“我想你等一等，爱德蒙。”法利亚神甫身体有些僵硬了，“你记得药放在哪一边的，我想你要准备好，我必须休息一下了。”

　　“大人！老洛克已经回来了，您刚才说……”裘德急匆匆地打开门，看见桌上还摆着盘子，“啊！真是抱歉，打扰到您了！”

　　“不，这没关系，其实我已经吃完了，只是放着，等一会儿再拿过去，”德维特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听到你说，洛克先生已经来了，他在哪里啊？”

　　裘德稍稍舒了口气，让出身子，老洛克就站在他的身后，微微躬身，正对着德维特行礼，老洛克已经是伊夫堡的老狱卒了，比起裘德来更加经验丰富一些。

　　德维特看到老洛克的动作，放下手中的一叠纸，霍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洛克先生吧……啊，我来这里的时候也是你做的想到啊，伊夫堡周围的海域开起来可真是不简单呢，难怪，那些走私车都喜欢往这边的航道上开呢……诶……”德维特摸摸自己微微垂下的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并不是一个很有威严的人，就算是这辈子过完了，让他回去过去的世界，也最多是个做村官的料，他很多时候都喜欢做事有商有量，能够集思广益是最好的了，所以一句话说的还绕了个不小的弯子。终于，他猛地一抬头，看着两人，认真道，“抱歉！其实，我想说的话是这样的——洛克先生你还有裘德，你们可以说实在伊夫堡的时间最长了，很多事情，比起我来绝对是有经验的多了，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如果只是让我来管理整个伊夫堡，或许只是踏着前人的老路……牢里的囚犯生活艰辛，看守们过得清苦，每天的日子就像是煎熬一般……”

　　“我，不愿意这样！”德维特坚定地说，接着声音又低了下去，“可是……我只是空有着许多的想法，想要实施，是没有你们的帮助不行的。是的，我的意思便是请你们能够协助我订出更加适合伊夫堡的生存下去的计划！”德维特如此确定自己必须这么做，说着，神色更加自然了。

　　洛克和裘德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面露坚定的年轻人。

　　年仅十七岁的贵族少年，被送到伊夫堡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监狱当典狱长，洛克和裘德始终觉得这个清秀得过头的小少爷，不是过于懦弱的在政治、家族斗争中被当做弃子，便是不知世事、自以为是的蠢材，可如今一看，便清楚德维特兰德尔并不属于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所以，确实值得敬佩。

　　洛克和裘德同时弯下腰行礼：“我们非常乐意为您服务，这是我们的荣幸……”

　　“谢谢，你们能够理解，”德维特点了点头，“那么今天的晚餐就当做是我改善整个伊夫堡生活的第一步吧，不仅仅是守卫们的生活，还有囚犯们的都一样……说起来，晚餐的鱼料理味道如何，我觉得还是不错的。”

　　“……在下觉得很不错！”裘德反射性地回答了一句，然后看着德维特的脸色，思考了一下，有缓缓地接下去，“很长时间没有吃到绿色蔬菜了，还有水果，大人能够从马赛带过来，实在是太英明了，我们的补给船基本上是一个月来回一次到两次的，能够吃到这些东西是一种奢侈。”

　　德维特蓝色的眼睛静静地盯着还没有开口的老洛克：“我还想知道你的想法，洛克先生。”

　　“是吗？”洛克踌躇了一下，“以前有过看守和犯人由于食物短缺而死亡的事情，里面有我认识的人……刚才去厨房的时候，我又看到今天犯人的伙食，可以说是我在伊夫堡以来，最好的一餐了，土豆是……成块的，过去完全吃不饱，大人！如此说来有些冒犯，不过，我很想知道，您带来的食物，能不能支撑……”

　　“我想这个很难，”德维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很是实话实说，“你看着我一起来的，我带上的东西也就是这么几样啊。”

　　洛克明显是失望了，点点头：“确实如此，这还真是可惜——”

　　“等等啊，我还没有说完话呢，”德维特还没有等洛克说完，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带了差不多两个麻袋的土豆，今天差不多用掉了四分之一，如果省着点吃也能够坚持差不多几天吧，不过，我还是决定留那么几个。”

　　裘德明知道自己现任的年轻典狱长是在卖关子，可是却又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留着干什么呢？”

　　“当然是种植了，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太热，正好是播种的季节，土豆的种植很方便，只要将选好的切成块状，埋到土里，等会发芽就可以了。”

　　“大人！你连这个都清楚的吗！”裘德和洛克都讶异极了，眼前大人对于农事的熟悉程度并不像个寻常的贵族。

　　“诶……这个啊，只是以前不知听谁提起过，反正试试看好了，如果能够成功那是最好了，对了，要注意在背阴的地方种，如果可以的话在土地上烧些干草，在将烧下来的东西全都翻到泥土里，效果说不定会更好的。”德维特当然不会傻到说自己上辈子看网络小说学到的，就随便找了个借口顶上了。

　　“那么，人手……”

　　“我希望能够让犯人也一样参加，而且……”

　　“沙沙、沙沙……”夜有些深了，而闪着微弱烛光的通道里，爱德蒙不停地挖着，他停手看着后面躺在坑道里面的法利亚神父：“神甫，你真的没事吧？确定没事吗？”爱德蒙攥紧了手中的勺子，那个新勺子在土层面前显得如此有力。

　　“没事啊……现在就是有些红疹吧……你要加油好好挖哦，否则真是对不起这把新勺子，对了！你旧的那把勺子扔到哪里去了，也拿出来，这样先把旧的用坏了，再用新的也不迟！”法利亚神甫说着伸出手臂摸了摸，已经快成破布条的囚服中透出手臂的肉来，上面星星点点的红疹，并不是太吓人，配上法利亚神甫此时的表情，有些奇怪。

　　可就是爱德蒙看来这样的神甫更加生气勃勃，有些孩子气，于是他不自觉地想要发笑，好在在晕黄的光芒中，什么都变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爱德蒙急忙转头，将握着勺子的手再次对准了岩壁凿下去，另外一只伸向自己的嘴巴，一把捂住，小幅度地抖动着肩膀，控制着不让神甫看见。

　　“真是期待接下去会是什么，最好是能够吃得饱肚子一点的……”法利亚看着正在用力的爱德蒙，自觉对方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思，便捂住嘴巴嘿嘿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