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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神甫和勺子 ...


  •   第三十四号囚犯:“我念着圣经的诗句,只是为了求上帝您的看顾,应允你忠实的信徒……”

      他蓬头垢面着,却还是挑选了《圣经》中的选段在心中默默地念着,无论是被推进伊夫堡典狱长的私人刑房,还是被无情地拖出扔回自己漆黑的单人间,都不曾停下。名叫爱德蒙•邓蒂斯的囚犯,只是个出身平平的水手,除了快要成为一名船长,也没有其他什么建树,就算是刚才吼出“上帝已死”,心中始终为了自己的信仰留下了一块角落。

      只有一个小小气窗的单间充满了阴暗、潮湿的气息,石头砌成的墙面将房间和走廊隔绝开来,寂静异常,连走廊外的脚步声都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淡淡的呼吸声。

      爱德蒙难耐地翻了个身,就算是这样的动作也是他精疲力竭了,他试着做抬手的动作,可是连整只手臂都渐渐地颤抖起来,他放弃似的重重叹息着,然后再次调整自己的位置,向破烂的床边移动了一下,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不小心又呛咳了几声。爱德蒙刚刚被人甩进来的时候,是仰躺在地板上的,地上实在是太阴冷了,他想着自己可不愿意在牢里待上几年之后,染上一身的病痛,这可是对不起在马赛等着的梅塞苔丝,而相对于船上的带上海水的湿暖空气,这里绝对像是威尼斯冬日一般的严寒。

      在无边无际的灰暗中,爱德蒙眯缝着眼睛,费力地瞄准着铺着一床破棉絮的床,上下划拉着手指,直到指尖触碰到床沿,才稍微能够借上点力气,挪动起着身子,他极是吃力地爬到床边,停下了歇了口气,再支撑起身子,趴到床上,然后是左腿,再是右腿……

      “上帝……求你看顾与我,应允你忠实的信徒,求你赐我亮光,免得我在沉睡中死去……”爱德蒙在口中呢喃,随后用拉丁语重复一遍,再是英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他觉得也许这里根本没有人会听到自己的祈祷声,所以,原本的呢喃变得越来越响,整个囚室当中尽是他的声音回荡。

      “是的,我回应你……”那声响有点闷闷的。

      爱德蒙当即愣住了,发出吃惊的低吼:“嗬——啊!”

      “哦,别怕、别怕,爱德蒙……”声音从床下传出来,慢悠悠的,让人有了些安心的感觉,而伴随着这个声音出现在爱德蒙面前的是一个有着灰色胡子、灰色头发、灰色衣服、灰白色的皮肤甚至雾霭般灰色眼睛的男人,他看上去是应该已经算是步入老年,可是这种年龄的界线在他的身上有些得有些模糊了,男人笑眯眯地接着说,“我只是来看看……”

      还没等他说完就已经被爱德蒙打断了:“法利亚神甫,我没有害怕!”爱德蒙急急地辩驳着,立刻让法利亚神甫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那种明显带着好笑、揶揄的目光,让爱德蒙觉得自己像是个之后4、5岁的任性孩子,他试图打破这种尴尬的迷障,便继续说,“你看,神甫,我只是太累了,在说胡话而已,刚才,那堡长把我叫了去,这可真够呛……”

      “我们的典狱长大人吗?那还真是够呛啊,可是,爱德蒙,我的孩子,”法利亚神甫停顿着,看着爱德蒙,几乎将对方看得发毛,“我来也只是听到你背诵圣经的声音,看到你学习如此认真真是让我欣慰不已……或者,顺便的,你又被抽了,所以需要个人来帮帮你止一下血?”

      “我想是的,如果现在这个房间的亮度还算不错的话,您也不算老眼昏花的话,您应该能够看得清楚,”爱德蒙恢复从容,对着法利亚神甫半开玩笑地伸出手臂,“它还在滴血,不过就算是放着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习惯了。”

      “这还真是奇怪,照例来说这一年一度的日子又还没到,怎么又把你们这些人给提了出去呢?难道仅仅是兴致来了么……”法利亚像是自言自语,却始终将眼神投射在爱德蒙身上,靠近的手上握着一条破布,正准备帮青年止血。

      爱德蒙听着神甫的话,心中有些懊恼,又有些疲惫,懒懒地叹息着:“神甫!你还是直问吧,这样子绕弯子说话平时就算了,都说我累了……”

      “进步很大啊,总算能从我的话里面听出些什么来了,不过,爱德蒙,”法利亚狠狠地收紧手中的布条,看着爱德蒙身上的伤不再向外渗血,“如果是到了外面的话,可不能这么回话,既然别人想要迂回着来,你也别太直来直往……好了,现在能够来说说上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想,应该也不算什么,只是我们的典狱长大人应该是高升了,不在这里待着了呢!而新的典狱长也已经到任了,现在应该已经快交接好了,”爱德蒙不敢碰自己的伤口,经验告诉他,那样做的话,只能让自己的伤势好起来更慢,小心地抬起上身,看着自己的伤处,“真是的,上次的那些好像还没有好透啊,但愿这次能够来个正常点的……神甫,抱歉了,这几天大概不能和你一起挖了,还有那些课……”

      “我知道了,这些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过落后的部分以后再补上,那些书的话,应该不会需要你太多力气吧,所以,课程绝对不能落下!”神甫毫不犹豫地说,转身有钻进了床铺下面,“你好好养着,我得要回去继续了……”

      “是的,法利亚神甫……”爱德蒙对空说着,半饷没有任何人的回话,他知道法利亚神甫已经离开了,他睁着眼睛,只觉得刚才点点的困意刹那间全都消失殆尽了,他脑海中充斥着新旧两位典狱长的身影,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失望地叹气,脑子又变得昏昏沉沉,不一会儿便闭上了眼睛。

      再醒过来的时候,爱德蒙觉得应该是晚上的样子,反正伊夫堡的石头囚室当中只有点点微光,能够照射到阳光的时间短得可怜,白昼和夜晚的分别只能从微弱的温度变化上了解,或者是每日的几顿饭食上知道,可惜食物的短缺就算是饿上几顿也无可厚非。

      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够从床上坐起身来了,于是坐靠着后墙,看着还在被敲响着铁门,他想门口的人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拍打的频率越来越快了,可是对方却没有直接打开门进来里面,这令他好奇,只能勉强从床上下来,边拖着步子,边高声回应:“什么事情!”

      “第——三十四号!自己收好了!用不用都随你……”不耐烦的声音让爱德蒙立刻认了出来,应该就是一直跟在前堡长身边的狱卒,那人应该是听到里面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嘟囔着,“真是好命啊,没关上几天还能由大人送药……真是运气啊……”说着,就听到“咚”的声音,是什么瓶子被从铁门下的小口子中送了进来,等到爱德蒙走近的时候,也只能听到对方离开的脚步声。

      爱德蒙摸起那东西,果然是个小小的瓶子,他打开被纱布包住的口,一股子杂草的味道冲进鼻子,他难以判断手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而刚刚离开的狱卒似乎也没有说清楚,这瓶子东西是让他干些什么的,或者吃进肚子,或者涂在身上……

      “还真是难……”爱德蒙坐在自己的床上,听着从墙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连头都没有转,“神甫,这东西是什么。”

      刚刚从床下过来的法利亚神甫堪堪接住飞到眼前的动作,有些忿忿地骂道:“什么样子!连点尊重长者的心思都不存了吗!还照顾了你好几天的,你还真是……日子越过越回去了!”

      “真的是,很抱歉……”爱德蒙明显也是不清楚,自己随意地将瓶子这么一甩会直接冲着神甫的脸上去了,好在神甫眼疾手快,脸上便有些讪讪,立刻低头,“是我的错,我只是想知道,这个究竟是什么,神甫你知道吗?”

      法利亚神甫看着青年歉疚的表情,也不再说什么,沉默地将瓶子凑到自己的鼻子下面闻了闻,接着就瞪大了眼睛,惊异地看着爱德蒙:“你是从哪里拿来的这东西,这可是、这可是!”

      “啊?”

      “是药啊,竟然是外伤药,虽然只是些草药,不过也够你用了,真是了不得啊,说吧,我的孩子,你究竟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些好东西,在这伊夫堡里可是一点都不容易啊。”

      “诶……是狱卒送来的,就刚才,我想可能是哪个新的典狱长。”爱德蒙也懵了,在他心中伊夫堡的管理者们从来没有一个是良善的,被这样对待的自己,不自觉地想要将这件事和阴谋诡计挂钩起来,然而想破脑袋也没思索出个结论来,于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法利亚神甫却了然地点点头:“我想很有可能……这个药能用的。”

      “为什么?”

      “这个嘛,”神甫笑笑,比了比手中的东西,“看看这东西……新的勺子,看上去坚固多了,听说以后连盆子都会换了的,总比原来的好些吧……”被磨得发亮的勺子在微光下闪烁着银光,看上去坚固极了。

      “新的……”爱德蒙张着嘴想要接过勺子,却被法利亚神甫挡了一下。

      “来,这把才是你的。”法利亚神甫将另外一把看上去大些的勺子塞在爱德蒙手中,接着拍拍他的肩膀。

      而爱德蒙握住勺子的手却颤抖了,那是一把普通的勺子,和自己以前马赛家中的餐具差不多,可是比起乱七八糟的木勺子或者坑坑洼洼的石头,这东西可是难得的工具,他不禁要想说:“我究竟昏迷了几天啊?”

      “还好,不多不多,也就两天而已……但是,变化还是有点大了呢!呵呵——”

      “天啊,天啊……”

      “行了,”法利亚神甫无奈地摇摇头,又拍了拍爱德蒙,“上次忘了问一句了,你知道新到任的典狱长是怎么样的人啊?”

      “新的典狱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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