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之并肩而行》墨泠奇谈

31、财富

　　德维特兴奋地握住爱德蒙的手，说：“等咱们有钱了，咱就买座小岛，建所房子，然后……样一只叫‘卢恩’的小狗吧！”

　　基督山小岛上布满了类似于花岗岩一般，奇形怪状的岩石，便如同克里特岛上那些用着地火融化、冰凉海水凝结，不断锻造着的东西，在黑暗中反射着银白月光，透出金属的尖锐光泽。

　　平静无风的海面上，看得见轮廓的船只随着轻微的波浪，在海平面上来回地摇曳，好像婴儿的摇篮。

　　直入将近小岛一半的有一条平稳且宽阔的步道，穿过荒芜的碎石阵，将一整片荒山和灌木丛一分为二，零星的草木在晚风中扭曲着身形，骤然间，一阵强风划过地面，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紧握住孤独的几根草向上拉拔了两下，就将枯草卷入了夜空中。卢恩愣愣地看着已经飞远了的草叶，心中微微泛寒，又安静下来的环境，似乎独留下他加重的呼吸声了。

　　“啊！那个……德维特先生、爱德蒙先生，今天，我能不能不要一个人待在……待在船上？”卢恩护着自己的风灯，紧了紧自己的双臂，喊住前面的两个人，吞吞吐吐地问着，“或者……你看，这里有点、有点……呃……危险，看上去，要不，干脆你们两位也一起待在船上好了……”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船上热吗？等会儿，你到底要待在哪儿？船上，岛上，”爱德蒙认真地回看卢恩，似乎是思考了很多方面的样子，沉吟了半天，又凉凉地说，“这样也可以啊，你要不就待在海滩那边，正好可以看着船，浪虽然不大的样子，我们总得要以防万一啊……”说完话，还点了点头，颇有一种为自己感到骄傲的意味，尽管脸上依然表情淡淡的，相当沉稳、镇定得符合他的年岁。

　　“爱德蒙呵——你别拿卢恩开玩笑了，你之前会说了，这几天的海浪都算平稳的……”

　　卢恩闪亮亮的眼睛简直像是天上的星星：“所以说……”

　　爱德蒙似是叹了口气：“所以说啊……卢恩还是和我们待在一起吧，去岛上找个什么地方先睡上一晚，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再说！”他面无表情地转头，向前走出的同时和一旁同样回头的德维特笑了笑，两人都觉得卢恩虽然有的时候有些毛毛躁躁的，不过，现在逗起来，也是听挺有趣的孩子。

　　卢恩则毫无觉察，满面笑容地将背着的毯子、工具都往上提了提，三两下地赶上前面的人。三人行在道路上，直到看见那能够起到遮蔽作用的岩石堆，才停了下来，准备驻扎……

　　从海上跃起的太阳发出淡淡的晨光，点亮了基督山岛上最高的山丘。

　　德维特细细地扒着自己的金色头发，最终，编成了三股辫，他坐起身，左右活动了一下，那漂亮的辫子就随着他的动作甩动着，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

　　淡金色的阳光照在岩石堆上，几阵微风吹拂着带起飒飒的响声，合着纺织娘的低唱在空中盘旋，道旁散布着金娘花是夜晚看不见的，稍远的地方山丘不断升高，昨夜隐隐绰绰的影子，清晨看来才知道，是苍翠的橄榄树。水鸟已经醒来，在空中翻转腾挪，扎向更远处、望不见的海。

　　“德维特的头发都长长这么多了，”爱德蒙坐着，不自觉地被德维特的动作吸引，真诚地说着心中的话，“果然，还是金色的最好看，”他似乎被伊夫堡外，另一种自由生活的美好早晨所迷惑，悠然地喟叹，“淡金色的，在不同的光线下，都可以有不同层次的金色啊……有时候像星光、有时候像月光……尽管很俗气，但是还是要说，正午的时候就像是金子一般哦！”

　　“切——我还是觉得爱德蒙的黑发比较好看一点儿。”德维特似乎有些不满地又甩了两下头发，“不说了啊！爱德蒙接下来准备怎么样呢？之前已经走过了吧，否则哪有知道这么清楚的。”

　　“那是怕你觉得失望啊，总归要找好方向了，才带你来啊。”

　　“说说看吧。”

　　“我觉得那一定是命运在指引我，在我无数次地围绕着这个小岛盘旋的时候，我有过失望、挫败，时间太紧急了，那根本不容得我多待……一直到我看到那如同绿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蜥蜴时，我的视线一下子被它所吸引，就随着那岛屿的‘原住民’，我啊，来到了那个坑洞。”爱德蒙咽了口口水，他缓慢地叙述着，就像是神秘的探险故事，他就是那个获得无数财宝的阿里巴巴，“我穿过一条小溪，那一定是山林水泽女神沐浴的场所，不深不浅就犹如一个浴池，就算是斯比罗娜（简易平底船）也能够通过，我自然而然地停下、找到方向，不为什么……只是我想起，法利亚神甫说过的，曾经载着红衣主教斯巴达的小帆船便停在这儿，那儿留下的记号将引我去往尽头的大石……”

　　德维特就像无数沉迷在故事中的听众，迷离着双目，微张着嘴，出神地看着爱德蒙，在他生动无比的叙述之下，情不自禁地接下去：“大石头下就藏着无尽的财宝，各种黄金制品好像沙砾一样堆砌成山，鹅蛋大小的各色宝石散落于地，还有、还有一定会有的，那金色的椅子上端正地摆放着镶嵌着巨大宝石的王冠！”

　　爱德蒙的声音很低、很缓，充满磁性：“是的、是的，我走上前，带上王冠，全身的衣服焕然一新，就好像被教皇加冕了一般，其实我的血统是这么的高贵，自然而然变成为了一国之王，享有无尽的财富。呵呵——德维特，你说的是哪个故事？”

　　“啊！”德维特惊叫一声，揉揉耳朵笑起来，“不自觉就……”

　　“哈啊——你们能不能等吃好饭再将故事啊，探险故事是挺不错的，不过我真的饿了……”卢恩几乎是一路爬到德维特他们身旁的，似乎还没睡醒的他不知道该揉眼睛还是该揉肚子，含糊不清地说着，非常应景的是，他的肚子响了起来，他微微点头，将刚刚移向眼睛的手向下揉了揉肚子。

　　“醒了？你的早饭还在睡觉的地方摆着，如果你好好看一看一旁的袋子，应该能够找到些干粮，”爱德蒙板着脸，像个严肃的家庭教师，音调平缓，“你还会看到一把小刀，做些个陷阱什么的，中午之前，得逮住个什么才是。”

　　卢恩则在听到有吃的之后就立刻打起精神，几乎是爱德蒙说什么就应什么，哼哧哼哧地一路小跑就回去了。爱德蒙一直看着他背影变淡，才又开口：“我来的时候还弄了些火药。”

　　德维特没有问火药是从哪儿弄来的，他将这些都当成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对他来说，爱德蒙几乎是个天才，而他现在更加痴迷于这个无所不能的阿里巴巴接下来的故事，于是，他用纯真的眼神看着爱德蒙，催促着：“你应该再说下去……那大石头呢？”

　　“是啊，那大石头，可是一块圆形的巨石，我用结实的树枝都没有撬开的石头，坚固得就算是海格力斯来了，也不一定管用，所以，这就是我需要火药的原因……德维特和我一起去寻宝吧？”爱德蒙拉着德维特的手站起来，他豪气万丈地说着，应该说，对他们两人而已能够得到这么一笔财富正是一段命运的开端。

　　德维特眨眨眼睛，毫不犹豫：“走吧！”

　　黝黑粗壮的岩石、曲折而迷人的小溪、巨大的圆形磐石就和爱德蒙说得一样，两个人携手并肩地走在并不平坦的道路上，一个人带着装有火药和硝石的袋子，一个人握着鹤嘴锄，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空下了一只手，互相扶持着。

　　巨大的爆炸声随着德维特亲手点燃了硝石导线而响起，爱德蒙在对方划亮了火柴的瞬间就抱着德维特移动到了一旁做遮蔽的树后，两人静待了一会儿。巨大的圆石最外的一圈在爆炸中被粉碎成一片片，四处乱飞，却没有一片砸到德维特的。德维特挣了挣，爱德蒙立刻就松开了手臂，他们两人从树后张望，便看见好像长链的虫群从洞口的缝隙中蜂拥而出。

　　“呼……真是厉害啊，这么多虫！”

　　爱德蒙有些踉跄地从德维特身旁退了一步，一边从地上拿起那把鹤嘴锄，一边扯着自己发烫的耳垂，率先走了过去，精准地将鹤嘴锄插到了洞口和巨石之间的缝隙中去，来回摇动了几下，松动的巨石顺着他的动作动摇了，后退了，连着翻了几下，直接滚落入了大海，连一点儿浪花都没有激起。

　　接着投射过来的光，爱德蒙发觉这里面别有洞天。

　　德维特的视线越过爱德蒙的肩头：“那个，是台阶，往下的台阶吗？”

　　爱德蒙一直盯着地上，轻轻地开口，带上了一丝请求：“德维特，和我一起、一起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