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之并肩而行》墨泠奇谈

30、基督山小岛

　　爱德蒙很有自信地对着小岛说：“只要我说‘芝麻开门’，就一定会成功的！”

　　隔着灰蒙蒙的玻璃窗户，外面的街道上闪过几个急匆匆的人影，带着水汽的风没有停歇地刮着，让那些就算是隔着玻璃窗在看的人都不自觉地紧了紧衣服。就算是在白天，也不得不点上蜡烛，那昏黄的烛光不断摇曳着，晕开油腻腻的光，打在小酒馆潮湿的内墙上。桌上积着一层厚厚的污渍，在使劲擦拭着的白色双手的映衬下，尤为暗沉。

　　穿着破旧褂子的小伙子们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谈些什么，两个黑色的脑袋加上一个栗色的几乎要贴在那肮脏的桌面上起不来了。终于其中一个仍不住站起身来，发出嘹亮的呼喊：“天哪！老板娘！如果你再不上菜，我就快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黑发的年纪更加小一点儿的男孩立刻抱着自己的肚子附和着：“是啊，是啊！你快来听听，我的肚子在叫了——咕、咕——”那被撑起的肚皮很应景地发出一连串的叫唤声，惹来旁人的闷笑。

　　美艳的老板娘挺了挺自己的胸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看，我不是已经拿上来了嘛……前面看你们都在说话，我也不好意思打断，真是的……哎呀——”染上艳红色的指甲轻轻地划过丰满水润的唇，勾起一个暧昧的微笑。

　　“够劲，看上去真赞……”老板娘满意地昂起头，晃动着自己海藻一般的长卷发。

　　“味道一定不错，我就说这家店虽然看着不怎样，不过这个一定要尝一尝！”老板娘诧异了，瞪圆了眼睛看向那一整桌年轻人。

　　好吧，他们没有一个人在看美女……三双闪亮亮的眼睛全都集中在了热腾腾的海鲜杂烩和蒜香面包上，甚至有人已经咂吧起嘴。这让在男人堆里面无往不利的老板娘终于有些生气地涨红了脸，手中的大盘子重重地落在了桌子上，引来一阵晃动。

　　“……啊！真是抱歉了，漂亮的女士，”最为年长的黑发男人即刻站起身，向老板娘僵硬地欠了欠身，“你看，都是因为我的这两位亲爱的友人在外地待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一回到马赛，再一看到这马赛特有的，可以说整个马赛只此一家的食物，都快要痛哭流涕了，能吃到这个绝对是我们的荣幸！”

　　“啊，这是当然。”老板娘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高傲地拍拍裙摆，连多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直接摇摆着纤细的腰肢离开了。

　　“呼——”爱德蒙终于松了一口气。而一旁的德维特却淡然地笑了笑，突然开口询问：“那是不是能和卢恩说了呢？”

　　“是的，”爱德蒙面容严肃起来，深色的眸子直逼在一旁刚刚吃了一口鱼料理的卢恩，让年轻的男孩差点儿食不下咽，这才悻悻然地递过去一杯水，“先咽下去再说吧。”

　　“咳、咳——好、好的。”卢恩勉勉强强地喝着水，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真的呛着了，脸有些红。

　　德维特看着他的样子，没说话，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敲了敲，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一直到看着对方一头凌乱的头发之后，才松开有些湿漉漉的手在卢恩的衣服上擦了擦，嘴角流露出明显厌恶的笑容：“弄得都是水，太脏了吧！”不过就算这么说话，眼睛中始终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裘德先生！”卢恩颇有些生气，不过看上去更加像是在闹变扭，他总是有着动物般的直觉，当然也有着小动物般的直爽。

　　“啊，不要再叫我‘裘德’了啊，还有啊，也不用再叫他‘洛克’。该怎么说好呢？这都是化名……”

　　“啊！化名！”卢恩骤然叫起来，即刻被一旁观察着的爱德蒙捂住了嘴巴，尽管声音有些高，不过在周围嘈杂的环境中，也没有很多人将关注的眼光太投射在他们这一桌，所有人大概都以为这只是想要大干一票的三兄弟，而小弟显得有些难以自持了。

　　“还要听吗？”德维特停下来看着卢恩，觉得对方算是冷静下来了，才继续说，“其实具体的原因现在说起来……太麻烦了，等以后有机会了再一点点说给你听好了，现在的话，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德维特，那一位，爱德蒙，没问题吧。”

　　随着卢恩点了点头，爱德蒙放下了捂住卢恩嘴巴的手，展开了手臂环在卢恩的肩上，两人之中是卢恩更加壮实一点儿，看上去有些不和谐，但是同样深色的头发和眼睛，倒有点像是哥俩好的感觉。

　　“我反正都没问题，都说好了跟着你们两个的，和大叔也说好了，而且……”卢恩露出憨傻的表情，摸着自己的脑袋，似乎是还没有习惯两个人的名字，再开口的时候，舌头在嘴巴里转了几个圈，“德……维特还救过我的命呢，我才不管你们叫什么名字，我认识的那两个人就是从你们两位上船那一刻开始啊，所以，叫裘德、洛克也好，叫德维特、爱德蒙也罢，都没关系啊，我认定你们了！”卢恩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说完之后呼哧呼哧地喘了两下，一下子端起面前的杯子，豪爽地喝起来，没两下就喝完了，便恬着脸跑向一旁站在柜台这边的老板娘讨水喝，坐在周围的人当中还有些水手，都笑起来想看看老板娘是怎么对付傻小子的，没一会儿就全围到柜台的位置去了。

　　德维特眼睛看着吵闹的人群，嘴里却问道：“爱德蒙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了吧。”

　　“是啊。”爱德蒙心中却有些诧异，不过不一会儿便释然了，死过一次果然会让人成长很多，原本看着一直很温和、单纯带上点小聪明的典狱长大人，其实，认真起来，异常得敏锐。

　　像是在斟酌语句，德维特在爱德蒙等待的眼神中，慢慢地开口：“……我想报仇的事情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爱德蒙已经做了很多了，所以我也不会拖爱德蒙的后腿的……”

　　“没有。”爱德蒙想也不想地回答。

　　“不是啊，我觉得，如果没有帮助的话，其实就是在拖后腿了。”德维特言辞中异常坚定，“所以，我现在要说的，是要证明我还是能够帮得上爱德蒙的……法利亚神甫说的宝藏是真的。”

　　“你相信。”爱德蒙听着德维特的话，心中忽然暖起来。

　　“啊……法利亚神甫以前一直强调的，我只是听闻过，具体的我并没有询问过神甫，可是爱德蒙的表现告诉我，你是相信的。”德维特笑着分析，整个人像是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中，“我们想要做的事情绝对需要资金，特别是爱德蒙，一直忍住没有打听过去那些亲近的人其实也是因为如果开始复仇，必定要斩断过去、将恩情还清，这都需要一大笔钱。走私船上来钱很快，可以说如果跟着在干几笔的话，我们手头会相当宽裕，可是，爱德蒙并没有这么做，一个可能是因为船上的条件确实不好，我一定是忍受不了的……这怎么可能的呢！”德维特摆出生气的脸，两颊都鼓了起来，逗得爱德蒙无声地笑了。

　　“呵——咳、咳。我完全、完全没有这么想，”爱德蒙举起手，“要我发誓吗？”

　　“第一次见你，你说的是‘上帝已死’，对你来说，发誓有用吗？”德维特怀疑地瞅着爱德蒙，看着爱德蒙越来越真诚的眼神，德维特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开了方向，看着酒吧台的位置，整个小酒馆里还是一片吵闹，老板娘似乎端出了不少酒，卢恩兴奋地喊着，一个个子和他差不多大红皮肤水手，踉跄地扶住吧台的边缘，又将一直满满的酒杯举过头顶。

　　爱德蒙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调转了方向，伸出双手贴住德维特的脸颊，轻轻地将对方的脸调转过来，直到看到对方碧蓝色的眼睛再次看着自己，才放开手，甚至发出满足的喟叹：“不发誓，不过，那一条当中还有我自己的因素在里面，关在伊夫堡里面这么长时间，其实我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好，船上的条件不适合让我多待着，当然……也不适合德维特这样的小少爷啊。”

　　“哼——”德维特发出了一个短促而不齿的声音，当自己听到的时候，才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别叫我小少爷啊……”接着他吐出一口气，才抬头，“我要说的第二条就是，爱德蒙已经知道神甫说的宝藏在什么地方，所以才能够这么轻易就从走私船上下来，按照现在的习惯，宝藏应该是在什么小岛上，而最近爱德蒙只有在到巴塞罗那的那次有离开一天，所以，爱德蒙是确定了吧。”

　　爱德蒙小心翼翼地鼓起掌，眼睛几乎弯成了两轮新月：“德维特很聪明。那么再猜猜我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买一艘破船。”德维特听着爱德蒙的赞美声心中充满了喜悦之情，不过面上却没有太多表示，“或者是一艘看上去比较陈旧、不惹眼的，却能够装不少东西的船只。”

　　“是啊。”似乎一说到买船，爱德蒙就有些兴奋起来，“我们现在手边的钱应该够我们买搜旧船的，我还是想要一次就把东西都运回来，多次来往的话，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买船的事情让卢恩来做好了，也好锻炼、锻炼他……唔……买搜什么样子的好呢？”

　　德维特想了想说：“无所谓什么样子的好，毕竟如果爱德蒙有钱了的话，自己定制一艘不就好了，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啊。”

　　“是啊，这样的话，就是无所谓什么样子都好了，不过还是要牢固一点为妙啊。”爱德蒙摸着下巴，“实在不行的话，先取一些出来，然后……造好了船再去。好了！我们该去把卢恩这小子救出来了。”他们看到已经一头栽倒在酒吧台上的卢恩，不约而同抬手揉了揉眉心。

　　“那臭小子，怪不得二副会把他给踢出来……”

　　基督山岛出现在海平线上，就好像是从海上冒出的鲸鱼。在阳光下显现出轮廓的山岩，就像是做好的幕布在阳光的照射一下不断变换出各种颜色，顶端的一角被照得泛着血红色的光芒，在晴空之下，便仿佛是陈列在蓝丝绒上的鸽血红宝石。浪潮拍打着岩面，改变着岛屿下方的色彩，小岛周围还有这船只，却来来往往毫不停留。

　　爱德蒙灵活地操纵着风帆，船行驶得更加缓慢，他们不轻易地停留，小心翼翼地绕过基督山岛，似乎将整个小岛的外形都描绘了一边，便继续向前行驶，一直等到太阳渐渐下沉，爱德蒙忽然调转了船头驶了回来。

　　月亮如约而至，从海中央缓缓地攀爬而起，静谧的银白色光芒将每一朵波浪都染成了银色，它一直向上升起，直到苍白的光笼罩在德维特他们的船和整个基督山小岛上。

　　“完全荒芜没有人烟的……小岛啊……”德维特喃喃自语着。

　　直到登上了这个名字叫做基督山的小岛，德维特还是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总觉得实在是有些不真实了。好像自从他看过那个红衣主教斯巴达的遗书之后开始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实在梦境当中，脚步是飘飘浮浮的，周围的一切显得异常朦胧。灯光之中，卢恩和爱德蒙还在那边收起风帆，停船靠岸。

　　德维特肆意地打量着小岛和小船，这确实出乎人的预料。小岛虽说是荒芜的，似乎在矮山丘的下面仍旧植被丰富，有着不少小动物们，而“小船”则让德维特充分地了解到爱德蒙的口舌是多么地令人钦佩，这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小船，它看上去像艘中型的船只，爱德蒙和卢恩化了三天的时间将内仓房全都改成储藏室，只留了三间小小的房间。轻便的船只在海上航行得极快，中午出发的，在夕阳之中就已经到达了，这还是只有两名水手的情况下……

　　“爱德蒙先生！今天我们在哪里休息啊？”

　　“休息？”爱德蒙走在德维特的后面，扶住了还在闪神的金发男子，干脆拦住了德维特一同行走，他笑吟吟地冲着已经走在最前面的卢恩说，“你应该会船上休息，毕竟需要有人看着船，而我们大概是找个溶洞之类的……”

　　“啊？”卢恩抱怨地叫起来，“船上太热了、太闷了！先生还是让我下来吧！”

　　两人之间的对话还在月光下继续，德维特迷蒙着眼睛笑了笑，反正他只需要管自己睡觉就好了，要寻宝的事情等到明天再说也行的。

作者有话说

　　有j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