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神甫之死（上）（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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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神甫之死（上）（下）
做着祈祷的爱德蒙：“To many people , death is just a beginning.”
“风仍旧是平时的风，岩石仍旧如往常一般冰冷，阳光仍旧照射在外头的草坪上……可是，当那些不知面目、行色匆匆的人冲进位于整个城堡地下牢房时，我才发觉不对劲了，当时的自己是这么的愚蠢啊！真是没有想到之前这么多次的提示就摆在自己面前，我都没有发现……真是、真是太愚蠢了，我！”肖恩•杜拉斯回想起自己曾经待过的伊夫堡时，常常会这么和人谈起，当然，这也是多年之后他成功地成为一名巴黎警探之后的事情了。
此时，他还只是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少年，一名小小的、年轻的搬运工人，来回于固定地来回于伊夫堡和马赛港之间，为了不错的待遇零时充当着城堡的看守，顺便学习一些文字、知识，如果说他总是崇拜的人从上至下地排列，大约就是：法利亚神甫、索兰德典狱长和洛克先生。
“为什么没有裘德先生呢？”码头上的少年坐在几个麻布袋子旁边看着几个人从街道中穿过来的人，除了衣着得体的索兰德典狱长外，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身干净衣物的裘德看守，他看上去很健壮，走路动作有力，举手投足间也有了些气势，这也是那少年感到奇怪的地方，他将这些全都说给了一旁的肖恩听，两只穿着破鞋子的叫在杂乱的货物之间荡来荡去。
肖恩的目光也紧紧盯着他们，他看似眼神不在意，手却比在了脑袋边上，嘴里却很认真地回答着他朋友说的话：“这个世界不是什么都用力气能够解决的，我觉得脑袋聪不聪明也很重要，嗯……我还是觉得裘德先生有点呆的样子？”
“哦……啊！肖恩，你说裘德先生呆，你完蛋了，等会儿我就去告诉他们，你这次外快别想赚了哟——”一旁的少年摁住自己的帽子，从堆积的袋子上一跃而起，小心地落在地上，大笑着跑了起来，足下的鞋子带起了一连串的泥水点子。
肖恩愣了半天才大叫着追了上去：“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哦！天哪，我还等着能够上岛去多学几天的呢！混蛋！你给我回来——”
“哎呀——还真是活泼啊！肖恩要加油啊！你跑后面了……”淡淡的金光照射着忙碌的马赛港，水手懒懒地倚着码头上堆积成山的货物箱，嘴边叼着不知从哪里顺来的水果或者鱼干，小商贩也叫卖着货物，灵活的两个少年就在港口的集市上你追我赶了起来，所有人看着都会会心一笑，接着干自己该干的事情，马赛港的早晨早就开始了，大家要干的活儿还多的是呢！
肖恩抛弃了自己身上难得的成熟，完全是一副小孩子心性地追逐着自己的伙伴，连前面的人都停下来了，也不知道，直接愣头愣脑地撞了上去，致使一大两小三个人几乎是撞翻在地。
“真的、真的是非常抱歉！”肖恩不敢抬头，低着眼睛紧盯着自己的足尖，双手不自然地搅在一起，心中一片担心。
“喂、喂——肖恩，快看啊，是……”
“嘿——臭小子，不抬头看看是谁吗？”那声音带着笑，从他的脑袋顶上传来。
肖恩紧张并且快速地将头抬起来向上一望：“啊！裘德先生！我不知道……”
“废话！一直低着头这么回看到了，小子！”裘德哈哈一笑，继而敲了敲肖恩的头，“对了，小子，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空呢。要去要打点零工？”他将拇指和食指圈成了一个圈，朝着肖恩眨了眨眼睛，“这次的报酬不错哟，而且也就是打打下手，有些重活都是给他们干去的，要知道，岛上的那些老家伙们可是挺想你的啊！”
“诶？当然了！我要去——”
“裘德，哪有你说的这么样啊，反正我们一直都是找肖恩的，对不对啊？”金发的典狱长促狭地看着两个打打闹闹的人。
肖恩看着说话的人，叫了起来：“典狱长大人！”站在他一旁的友人也有些惊奇：“他是典狱长吗？真是年轻、漂亮啊！”
“……漂亮是说女孩子的吧？”德维特脸色有点黑，不过他决计不会和个小少年计较什么的，“肖恩，你还是叫我德维特先生吧，回去收拾、收拾这次是搬运的工作再加上整理货品大概要两三天的样子？行吗？”
“当然，没问题！”
德维特看着少年激动得有些泛红的脸，一样笑了：“那么，酬劳什么的上面再加你一本书吧。”
这回，肖恩是高兴得找不着方向了，不断地点头，叫道：“我去去，马上就来，德维特大人等等我啊！”他蹦跳着跑向自己的家里，只是眼睛瞥了两下跟在德维特典狱长身后几个穿着佣人衣服的男子，那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脸孔，看上去总是觉得缺少了一点点善意，让人觉得有一种寒意不禁从肚子这里向上涌起，不过，兴奋着的男孩并不在意，一溜烟地就跑回了自己家，将一直准备的挎包背在了身上。
“肖恩！肖恩——天哪！肖恩•杜拉斯，你个小混蛋，要去哪里！”杜拉斯夫人刚刚将烤饼给端出炉子，就看到自己那个一头毛躁卷发的儿子急不可耐地冲出家门，她用围裙擦着自己干燥的手指，大声吼着。
肖恩却不在意，头也不会地继续跑着：“我去岛上工作！就三天，就三天回来！妈妈别担心了！”
“切！真是的，还不是要让孩子他爸到岛上去看看……”孩子的母亲当然不会这么放心，便想着让他的船员丈夫有空便去伊夫堡探探。
肖恩背着东西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回到了码头，几乎一瞬间他便看到了德维特一行人所在的位置，他悄声地自言自语：“那头发确实耀眼，好认啊！”伊夫堡的典狱长有着一头明媚的金发，比起周遭人们偏褐的金色，在海风中逐渐被侵蚀光泽的发色，那是一种接近月光般柔和的淡金色，“很漂亮……”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小子，脚程不错啊，要不要以后去做信差怎么样？”裘德看着走过来的肖恩调侃道。
肖恩却有些不高兴了：“我以后才不要做信差呢！我以后也要做个典狱长！想德维特大人一样！”
“哦哟，小子，胆子挺大的呀！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这个能力呢！”裘德一掌拍在肖恩背上，惹来了德维特不满的瞪视：“小孩子啊，要有梦想多好啊！不管以后怎样，肖恩能这么想就是好啊，说明有正义感啊！是不是，肖恩？”
“当然了！”肖恩大声地宣布，“我现在要帮忙了，有什么要我做的吗？德维特大人！”
“哦！当然了，你就跟着这几个叔叔一起搬运东西吧，等会上了船点数一下，还记得我以前教你的吗？那张表格就挂在船舱口的位置上，你的炭笔在哪里？”
“好的！”
“裘德，你也去帮帮忙吧，我这里再交代几句，马上就过来了。”
“是的，大人！”
中型的帆船劈开碧蓝色的海水溅起纯白的粉末，肖恩愉快地坐在船头享受着风吹来的喜悦，他望着与他并肩而行的漂亮银灰色海鸥，叫起来：“我想当个船员，哦！让我的船队征服七大洋！”
“天哪，你前面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这听上去不像是你要当个船员这么简单！”裘德不赞同地砸吧着嘴，在肖恩紧紧盯着他的眼神中，接着缓缓地说，“那听上去，你更加想当个海盗不是吗？”
“当然没有！”
“哈哈！”
德维特从甲板的另外一边走过来就听到裘德爽朗的笑声：“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裘德停下来，刚说了两个字：“……是肖恩……”
“不是的，是裘德在高兴说这次货物里面送进来不少葡萄酒，他可以好好品尝一下了~”肖恩眼珠子骨溜溜地转着，脸上流露出狡黠的笑容。
不过，很快地，他的这种笑容就不复存在了，德维特摸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地回道：“今天点船舱的任务只给你一个人了呢，裘德现在还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啊，肖恩……有的时候啊，要好好思考动动脑子，记得下次要捉弄人的时候也要有逻辑啊。”
肖恩低着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半响之后才呐呐地说：“我……很抱歉……”
德维特将手放在肖恩的小脑袋上轻轻地拍了拍：“我去休息一会儿，你们在这里小心别跌倒海里面去啊！”说完，又回了自己的船舱。
肖恩看着德维特摇摆着身子慢慢走回船舱才觉得金发像天使一般的典狱长真的是累了，或许待在马赛的日子并没有伊夫堡上来的平淡、清净，对方像是没有睡着一般，接着他与一旁的裘德面面相觑，叹了口气，果然，伊夫堡更加适合养老，没人的生活都是如此的清闲。
“呐……小子，你说船舱里面来的是什么？葡萄酒？”裘德勾上肖恩的脖子，轻声地问着。
“是啊，是葡萄酒，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运这个东西上船呢，真是难得啊……是典狱长大人要求的吗？”肖恩从裘德的手臂间钻出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应该不是吧，我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是不是啊，裘德先生？而且，我还听了那几个人，就是跟在你们后面一起上船的那几个人说的……”
“索兰德家的那几个？”
“没错，就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原来是典狱长大人家的佣人啊，反正就是听到他们说的，从酒庄那边送过来的，已经‘弄好了’什么的，还说‘献上’就是完成‘任务’了，还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啊……裘德先生很喜欢喝这东西吗？”
“诶，也就是我会浅尝几口，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要知道就是葡萄酒也要好好地收藏着，就这么随意摆着的话，说不定就坏了，你不带我去看看吗？”
“裘德先生是自己想要喝酒吧？”肖恩窜到裘德的前面，双脚快速地交替向前走着，不时地回头看着已经跟上来的裘德，“全都装在木箱子里面了，还有两瓶子是另外放的，总共是十八瓶，我全都记好了……”
肖恩走进船舱里就看到那几个号称是索兰德家仆的几个人站在货仓一角上窃窃私语，他并没有在意，直接从门边拿下了“货物登记单”，拉着裘德点数起来，索兰德家的几个佣人立即停下了嘴边的话，三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肖恩两人，又向后退了半步，直接贴着船舱的舱壁，似乎是不愿意让人看到他们的脸庞。
“切——还真是装腔作势。”肖恩和裘德分明是看不惯那几个人的做法，一句叹息隐没在阵阵浪涛声之中
晚风轻轻地吹拂着伊夫堡近海的海面，撩拨起温柔的海浪，夕阳的余晖将橙色的碎屑洒向深蓝色的海面。刚刚从小会客厅出来的肖恩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难得做出少年人的模样，让他的娃娃脸看上去更加像小孩了，他笑意融融地抱着刚刚到手的书，抬起小脸激动地对着法利亚神甫说：“谢谢神甫，我一定会珍惜的！”
法利亚神甫温柔地摸着少年的脑袋：“你是一个很好学的孩子，跟爱德蒙一样，我也很乐意能够多教一点你们这样的学生……想起过去，我还真是觉得，将时间和精力花在你们的身上更好啊。”
“真不可思议啊，感觉肖恩在神甫你的面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你都没有看到他在码头上的样子，完全一副小大人，好像什么都懂一样，麻烦得不得了，后面总是跟着一帮子小鬼……我也看不出什么地方好的。”裘德跟在后面点了点肖恩的脑袋。
“别点我脑袋！”肖恩侧头躲过裘德伸过来的手，一溜烟地跑到了德维特身边。
“洛克先生已经去准备吃的东西了，那么法利亚神甫今天和我们一起吗？”德维特侧过身子就挡住了肖恩，对着法利亚神父说着话，“我刚才和爱德蒙说过了，马赛那边的消息也不是很确切，还在打听呢……所以，他就先去休息了，那么神甫今天是不是和我们一起进餐呢？”德维特总是喜欢和亲近的人一起用餐，这是多年来没有改变的习惯，餐桌上总是会出现裘德、老洛克几个人的身影。
法利亚神甫想了想说道：“不了，今天还是算了，最近身子也不是很舒服，我还想养好了，多活几年呢——”
肖恩好奇地抬头，听着德维特紧张地说话：“那毛病还没有好吗？要不要再用药？”他也开口问道：“是什么病？要紧吗，神甫老师……”
“没什么的，真的，就是要好好休息，如果肖恩能够乖乖地自己一个人学的话，那么神甫就更加放心了。”法利亚神甫接着同德维特说着，“索兰德家里留下来的那几个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你也不能全然相信，能用则用，如果有什么……问题……要有自己的判断力，德维特，我相信你能够做好的。”肖恩待在一旁虽然没有听懂法利亚神甫在说些什么，却在心中默默想着，他们嘴里说的那几个人确实让人喜欢不起来，总是阴阴沉沉的，也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德维特认真地应道：“当然了，神甫，”接着他神情有些放松地眯起眼睛，“我只是让他们待在索兰德家的宅邸，有些事务也让新雇用的人去盯着了，之前还联系到了萨德，都请神甫放心。还有啊，萨德现在过得还算不错，下次让他送点新鲜的水果来，我们也好尝尝，不是吗？”
法利亚神甫本来想要说的话终于在德维特亮灿灿的视线中咽了下去，舌头在嘴里绕了一圈，才说：“……不错啊，德维特能够这么思考就好了……”他停下脚步，指了指另一边的路，“我自己回去了就行了。等一会儿也好早点休息。”
“那好吧，我让裘德等会儿把吃的东西都送过去，神甫您也早点休息吧。”德维特冲着法利亚神甫点点头，目送他离开，随即拍了拍仍旧发呆的肖恩，“走了，你不准备吃饭了吗？等明天再送你回去啊……”
“好的，谢谢，德维特大人！”肖恩知道为了能够有一个晴朗的好天气起航，每次伊夫堡上的船只都是将近中午才开出前往马赛的，于是，他更加欣喜于能够多在伊夫堡上待上半日，练习术数或者是看看书之类的。
他看着德维特典狱长的脸，忽然，觉得这个人说不准就是上天派下来的天使，帮助那些受苦的人们，就和小教堂壁画上面画的那些天使一模一样的。
男孩的心思总是如此简单就被别人看懂，肖恩那种对于知识的渴求在德维特几个人眼中都是非常明了的，他们称之为“渴望改变”，使得原本的生活能够更加富裕、幸福。
于是，感觉自己徜徉在幸福的海洋中的少年，坐在餐桌上进餐再也没有管他上午还厌恶着的几个人就隐藏在餐厅门边的阴影当中。忽然，肖恩听到那个陌生的声音问道：“大人，不来点佐餐酒吗？从庄园那边送来的啊……”
“这样啊，我知道了，等会有机会会品尝一下的。”德维特说着，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他看都没有看手边的红酒，转而问已经吃好的裘德，“神甫那边已经送过去了吧，正好是庄园的特产。”
“嗯，是洛克先生送去的。”裘德踌躇了一下，甩了甩手中的钥匙，“我正好去巡视，能不能把肖恩也一起带上？”
“裘德真是非常喜欢小孩子啊，自己早点也生一个算了。”
“不是没机会吗？”裘德的喊声叫醒了有些愣怔的肖恩，将一脸惊喜的男孩从座椅上提溜了起来，“走吧，不想好好参观一下海上石头城吗？”
“当然了，我们第一站就是——”
“去看看法利亚神甫？”
厚重的脚步加上轻快的脚步在石头城中回荡，是交织出一曲漂亮的快板，如果要给着曲子加上一个名字，说不准“父与子”就挺适合，肖恩其实不讨厌裘德，或者说和裘德相处的时候，和他那个常常出海的父亲有那么很多相似的地方。
“你以前来过吗？”
肖恩听到裘德这么问的时候便点了点头：“上次来的时候有遇到爱德蒙，走的也是这条路。”
“聪明啊，小子！”
“走了啊，前面是不是快到了？”肖恩稍稍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就看到前面囚室的门是打开着的，他想着那一间应该就是属于法利亚神甫的，便自然地走过去，而里面的景象让他不禁瞪大了眼睛——
餐盘散落在地面，鲜红的葡萄酒翻倒在桌子之上，葡萄酒、葡萄酒……满是葡萄酒，就好像是人的血液一般，而法利亚神甫侧身倒在地上，还在抽搐着。
“别看！”有人叫着。
接着他被人蒙住了眼睛，他想那应该是属于裘德的那双大手。隔了一会儿，那手才移开。
“待在那儿别动，背过去，肖恩……背过去，别看！我去叫人了，肖恩，待在那儿，没事的，没事的”肖恩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裘德，听他继续说着，然后裘德搓了搓他有些颤抖的手臂安慰了一下，又向外走去，边走边高声叫起来，“来人！快来人啊！法利亚神甫出事了——”
肖恩听着裘德的话，就静静地待在那儿眼睛紧紧地盯着脚尖，他觉得他应该非常难过与害怕，可是此时却又紧张得哭不出来，直到前面一直敞开的门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才将视线慢慢地向前挪动了一点儿，他看到有人跪在神甫的面前，双手交握着，似乎在祈祷。
他听到有人在说：“慈悲的天主！求你恩赐所有亡者早日解脱死亡的枷锁，进入平安与光明的天乡，因着你的慈爱能得享永生的幸福……”
他愣愣地想：法利亚神甫大概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神甫之死（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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