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别梦之凤舞江湖》风浣裳

22、（十一下）死酬知己有女其英

　　那女子被凉水一激，悠悠转醒。见连城正为自己整理衣服，羞得满脸通红，又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眼道：“多谢，多谢恩公救我性命。”

　　连城洗去她脸上血污，见她美貌可人，问道：“姐姐，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穿着军中铠甲？”那女子道：“我姓林，小字五娘，是恒王千岁府中歌妓。我家千岁因贼寇来犯，带兵剿贼，不幸被贼兵所杀，我姐姐便带着我们偷袭敌营，为千岁报仇。”

　　正说着就听林外柳湘莲道：“我找了水来了，能进来么？”连城道：“进来就进来，偏有这许多废话。”柳湘莲笑嘻嘻地过来，道：“怕妨碍了你啊。”那女子见又有人来，便挣扎着起身，连城扶着她倚树而坐，道：“这是我哥哥，我们一起救你过来的，他适才打水去了。”那女子便伏首向二人拜谢，又请教二人姓名，连城说了，又道：“林姐姐，你说跟着你姐姐去给恒王千岁报仇，后来怎样？”

　　林五娘道：“我们昨夜去偷袭贼营，起先倒杀了几个贼人，后来贼兵见我们是一群女子，反杀过来，我们不是对手，就杀散了。我中了一枪，被马驮着乱跑，后来从马上摔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多亏了两位恩公相救。”柳湘莲看了连城一眼，又看一眼林五娘道：“这么说林姑娘也会武艺？”林五娘垂首道：“哪里敢说会武艺？不过是我家王爷好武，便令府中侍姬大家习武操练，我们练了大半年，还以为可以上阵杀敌，跟贼兵一对阵才知道，手上没有力气，一招都挡不住。只有我姐姐练得最好，可她冲在最前头，不知现在是死是活。”说着滴下泪来。

　　连城道：“你别哭，我们正要去青州城，便去找找你姐姐好不好？她叫什么名字？”林五娘道：“我姐姐叫作四娘。可是青州城周围都是贼兵，危险得很，两位恩公若无急事，还是别去的好。”连城见她温柔娇憨，笑道：“连你都要上阵杀贼，我们更该去了。你怕么？”林五娘摇摇头道：“我姐姐说，我们受王爷深恩，戴天履地，不能报其万一。如今王爷为国殒身，我们就该殒身相随。我不怕。”

　　连城听她说出这番大道理来，叹道：“你们肯对恒王以死相报，让人好生相敬。你姐姐和你家王爷平时就很恩爱是不是？”林五娘点点头，道：“王爷最喜欢我姐姐了，所以让她作我们的首领，封她为“妫婳将军”。我姐姐聪明得很，任是什么，一学就会，大家也都佩服她。”连城笑道：“妫婳将军?这封号可别致得很，亏你家王爷想得出来。你姐姐一定是个大美人了？”林五娘微微一笑，并不否认，可见对姐姐极是崇敬。

　　连城见她一笑如春花初绽，已是个极美的女子，便问她：“你跟你姐姐谁更美些？”林五娘道：“我怎么能跟姐姐比呢？”连城叹道：“我不信，你都生得这样，那你姐姐岂不是人间少有的绝色美人？咱们这就去找她。” 说着话扶她起来，牵过自己的马扶她上去，林五娘震动伤口，疼得眼泪又流下来，连城道：“很疼是不是？”林五娘忙道：“没关系，咱们还是快点去找我姐姐吧。要是姐姐出了什么事，我，我，”说着越发泪水涟涟，哭个不住。

　　连城心下不忍，道：“你先别哭，咱们这就找她去。”说着拉马出林，上了大道，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马背上颠簸，林五娘越发疼得厉害，连城让马走得慢些，她又着急。连城手忙脚乱，回头看了柳湘莲一眼，却见他正盯着自己，脸上似笑非笑，不由问道：“你看什么？”柳湘莲眨眨眼睛，却不理她，道：“林姑娘，你姐姐真象你说得这样好，那你们王爷还不把心全放在你姐姐身上？他还顾得上喜欢旁人吗？”

　　林五娘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一想道：“王爷的确是一颗心全放在姐姐身上，王妃过世五年了，王爷一直都没再娶。”连城道：“那你们这些美人呢？好比你，王爷既只喜欢你姐姐，怎么还把你娶进王府呢？”林五娘道：“我爹爹妈妈死得早，我是跟着姐姐长大的，五年前姐姐嫁给王爷，我就跟着她一道进了王府。”

　　连城道：“你今年多大了？”林五娘道：“十八岁。”连城道：“也就是说你十三岁就进了王府了，那你算是歌妓呢还是，妃嫔？”林五娘道：“我哪里有当妃嫔的命？”连城道：“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嗯，恒王宠爱你么？”她女儿之身，云英未嫁，说起这话未免有些不好意思。柳湘莲看见，又古古怪怪的一笑。

　　林五娘低头想了一想，道：“王爷待我很好。”连城道：“那你们这么多美人，他都对你们很好？”林五娘点点头。连城道：“我就是不懂，一个男人怎么能同时喜欢那么多女人？”说着禁不住回头瞪了柳湘莲一眼。

　　柳湘莲点头一笑，接口道：“林姑娘，你姐姐聪明能干，什么事都回护着你是不是？”林五娘点头称是，柳湘莲道：“那恒王宠爱别的美人，你姐姐生气不生气？”林五娘道：“姐姐不爱生气，王爷不来时，她就练剑。王爷就喜欢看姐姐舞剑。”

　　柳湘莲叹道：“你姐姐真是聪明。那恒王不来找你时，你干什么？”林五娘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喜欢练剑，王爷不来时，我就教鹦鹉说话。唉，也不知我的鹦鹉怎样了。”柳湘莲道：“你别担心，我三弟的本事大得很，你要什么，他总能给你办到。”林五娘道：“谢谢三爷，也谢谢柳二爷。我只盼我姐姐能好好活着。”连城见她全无机心，禁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三人一路说着话，不觉便到了青州城外。却见四野空荡荡一片，并不见对阵的双方大营。林五娘奇道：“昨夜还在，怎么今日就没人了？难道贼人撤兵了？”柳湘莲望望城头，只见高高挺起一面帅旗上斗大的一个“白”字，惊道：“贼兵进了城了。”这时就听林五娘一声尖叫，道：“凤姐姐。”只见她跳下马来，一手捂着胸口，脚下不停地奔到一个草坡上，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