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缸里的猫》不宣

5、四、得见庐山

　　不是都说上大学有三件事没做过的话你就不算是真正体验了一回大学生活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三件事应该是：逃课、挂科和交“朋友”。
　　逃课我是每天家常便饭一样地溜得不亦乐乎，从而被我逃得太夸张的英语课的任课老师终于忍无可忍，挂了我的科！
　　在小母鸡把这个晴天霹雳劈中我的脑袋的时候，我先是无法接受现实地傻住，而后我笑了——这大学生活我也没白过一年啊！逃课，挂科一样没跑，如果再直接一点单就字面上讲的话，“朋友”我也交了不少，光寝室里就有五个。呵呵，“光荣”啊！
　　只是头疼的是，要怎样跟母亲交待。若是与她说了，我猜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挂科钱跟你爸要去！”嗯——这样不好，平常要钱我都已经开不了这个口了，现在就更不要提我是挂了科再伸手要money了。
　　唉，早知道平日里就不要那么懒散！从寝室的五楼爬下来，走十分钟的路程，再爬六楼到英语教室，上完课再一路爬回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没见哪个人因为这几步路而累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也或者早知道有今天我同样也会懒得一动都不愿意动吧）？现在好么，我明明卷面打了六十分整，那个做事向来一板一眼的English teacher却半点不留情面地用出勤差的理由把我当下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怨谁？只能怨自己！已经到了这一步，靠谁？还得靠自己！于是，我又想起了非典之前我的那个计划——赚钱哪！
　　从小被照顾长大，没有自己赚过半分钱，说要自食其力实在是大言不惭，赚钱这个词说起来容易得很，可门路我却是半点都没有啊！
　　写稿子？
　　不行，太慢，况且会不会录取都说不定！
　　当家教？
　　啊？问我有没有硕士文凭？！你姐姐我今年才十九，再天才也没那么快吧！就一小学四年级的小P孩有必要这么高要求吗？
　　肯德基小妹？
　　一个假期下来恐怕还赚不齐挂科费吧！
　　服装店营业员？
　　对不起，身高不够！
　　工地劳工？
　　手不能提啊！姐姐，这是女孩子干的活吗？
　　算，小吃店服务员总可以了吧？
　　啥？不要短期工？！
　　总不会要我敲断条腿捧个茶缸子到天桥……那还不如直接向父亲伸手呢！还能保个四肢健全不是！
　　正捉摸着要干点什么好，那边高翔一个电话打过来，我的计划又一次宣告破产。
　　七月，非典警报基本解除，土木系开始补之前被非典影响的实习进度。由于实习点可以自己联系，所以全国火车线路刚一恢复通车，老哥就不怕死地赶去了广州。
　　为什么一定要去广州呢？原因很简单，之前他自己也说过了，他妈，也就是我的姨也是搞土木的，她现在人正在广州一个修路的工地做监理办公室的主任，所以他要联系实习点自然容易得很，而且顺带地连他们寝的兄弟也一道安排出来了。
　　可他到广州的第一通电话又为什么会破坏了我的计划呢？原因也很简单，我母亲下岗在家，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就跟着姨一同去了广州工地赚外快（好在二人都没有感染非典，万幸啊！），直到现在仍呆在那边。以高翔的话来说就是出于对我的了解，我妈不在家，这一个假期下来难保我不会饿死自己，所以就跟母亲建议叫我也到那边去。让人莫名的是母亲竟也同意了！
　　结果他大哥一句话，我就被姨父仍上了去广州的火车。
　　God！有这买火车票的钱，我挂科的事还用愁吗？看着手上这好几张RMB换来的小纸片，我无奈叹息。
　　不过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倒是挺新鲜的！
　　先把挂科的事抛在脑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愁白了头也没用，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如是想着，怀着探险的心情踏上了往广州的旅程。

　　我的铺位是中铺，还好！下铺这位心肠不错，体谅我上上下下不方便，主动邀我坐在他床上。
　　行车初始，窗外的景色倒还吸引我，青一色的碧绿田地看起来让人心情舒畅，可时间久了就有点厌了。于是我将视线调回至车内，拿出一本小说细细研读。
　　咦？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有人正看我？
　　摇摇头，不可能。我还比较有自知之明，我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没理由会有人盯着我看！
　　五分钟后——
　　不对，感觉怪怪的，似乎还是觉得有视线扫向自己，而且就在我右侧。
　　我微侧过头，想证实一下，但又怕是自己神经过敏，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人家，而人家又根本没怎么样，让人发现了怪不好意思的。
　　但我想我完全没有神经过敏，因为在我侧过头的同时，我确实透过一架眼镜看见了一双灼亮的眼睛。
　　见我看他，那人冲我微微一笑，而我也回以礼貌的笑容。虽然他盯着我看我老大不开心，但是毕竟我现在屁股底下坐的是人家的地盘，不好发作。
　　笑容过后，我又恢复先前的状态，继续攻读手上的浪漫史。
　　又五分钟——
　　还看我？！大哥你有完没完啊？
　　他瞬也不瞬的注视让我不得不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粘了什么东西，或者我真的长得像个外星人？我承认我眼睛是不小但总不至于像ET吧！
　　你这样总盯着我看很不礼貌你不知道吗？
　　我很想这样告诉他，但由于我是独自一人出门在外，还是少惹是非，毕竟安全第一啊！客死异乡是很悲惨的！
　　但我总要表示一下我的不满，不能让人以为我好欺负！
　　猛地抬起头，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除了瞪他，我也不敢再做别的什么了）。
　　这人傻子啊？我瞪他他竟然还冲我笑？！而且丝毫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打算。
　　算，不理他！
　　再五分钟——
　　哎，老兄，你眼睛不累啊？还看！
　　我终于被他瞅得毛毛的，索性合上书，侧过身与他对视。
　　又笑！今天精神病院放假啊？竟然放出这么个东西来！
　　大眼瞪小眼是吧？那咱俩就看一看谁能瞪过谁！
　　咦？这会与他对视我才有点发觉，这人怎么看着眼熟呢？好象之前在那里见到过。可是在哪呢？
　　报纸上的通缉令？
　　不太可能，我看报纸基本上很少看社会版，一般都只看完娱乐版了事。所以通缉令上出现什么变态色情狂的我不太可能会知道。
　　曾在电视上出现过的某地方的大人物？
　　也不像，看他的年纪最多也就比我大个一两岁，说不定还比我小呢！再大人物也大不到哪里去！
　　看这人五官虽挑不出太出色的地方却有一股很不错的气质，斯斯文文的但却不失男子气概，笑起来更是温文儒雅，给人感觉像是清风拂面般的舒服。
　　难道是某颗刚刚崛起的小明星？
　　可没看见经纪人跟化妆造型什么的啊！如果真是明星的话，那他混得未免也太惨了点吧！
　　……
　　就这样，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与他对瞪着不知又过了几个五分钟，那人一直好脾气地冲我笑，而我终于在将所有可能性一一列出并逐个排除以后，忍无可忍了——
　　“啪！”我愤怒地将手上的书重重地撂在桌上，倏地站起身——
　　顺着梯子爬回了我的中铺……
　　瞪不过你，我走总行了吧！我知道这样做很窝囊，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我还不是好汉，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啊，本分一点总不会吃太大的亏。
　　见我上去了，那人竟也站起身，傲人的身高让他微微抬头就可以与坐在中铺的我对视。
　　我居高临下地看他，也被他看，浑身倍感无力。
　　哎，这人真是@#$%……
　　等等！他好像……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在理智有所反映之前，我的手已经先行行动起来，一把摘掉了那人挂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
　　“啊——”我瞬间爆出惊叫。引得其他人纷纷向这边行注目礼，而此刻我已顾不得那么许多，因为这个人……这个人……他……“巡逻部长？！”看吧，我惊叫也情有可原！
　　那人又笑，将我手中的眼镜拿回来重新带上，“你终于认出我来了。真不容易啊！你哥说得没错，你的记忆力还真是出奇的差！”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久仰大名啊，程大部长！”我要笑不笑地。
　　“彼此彼此，慕紫的名字我也如雷贯耳啊！”他回我。
　　如雷贯耳？我怎么听得这么刺耳呢！
　　果然，随即他便道：“有本事卷面及格还被当的人还真不多见呢！”
　　我恨得牙痒痒，说出的话也不再客气，“我也没想到与高翔齐名的土木系两大帅哥之一竟然是这副尊容啊！”不是我贬低他，只是高翔的长相绝对是百里挑一的，尽管他气质颇佳，但拿出来与高翔并驾齐驱我实在是要为我老哥叫屈了。
　　他依旧笑容不改，“长得怎么样无所谓，反正我又没打算靠脸吃饭。而且我也不是你们小女孩，不怕长得丑嫁不出去！”
　　哎呀！拐了弯骂我长得对不起观众？！
　　“女人最怕的不是嫁不出去，而是怕嫁给了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成天一副唯我独尊的狗样，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啊？高兴了就追追女生，追到手了又说不要就不要，有了新目标就见异思迁，永远嫌碗里的饭不够满，添不饱自己的胃口。从来把婚外情当成是功绩在炫耀……”我真的被气坏了，以至于犯了众怒还不自知，噼里啪啦地骂个不停，完全忘记了这六张床铺里我是唯一的女人。
　　我说得浑然忘我，全没注意他什么时候跳到了我床上来，趁我不备一把捂住了我喋喋不休的口，“小姐，你骂我可以，不要把所有人都骂进去，我可没本事对付这么多人。万一你有个什么，难保高翔不会剁了我！”
　　哦，他也知道害怕啊？不过经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注意，坐在对面下铺的四个叔叔刚才还有一句每一句地闲侃着，这会竟全都一脸晴转暴风雪的表情瞪着我看。
　　我可不可以把刚才说过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捡回来啊？我十分想，但不可能！我只好识相地噤声不再言语，但众怒已经犯下，恐怕我这几天的车程都不会好过了吧！
　　“不好意思，我妹妹刚跟我闹别扭，不是有心的，几位别在意啊！实在对不起！打扰大家了！”程风竟然一脸的诚挚歉意。
　　嗯？这家伙替我跟人道歉啊！我没听错吧？我怪怪地看他。
　　只见他暗地里冲我猛眨眼睛，示意我向人家道歉。
　　我撇了撇嘴，不好意思地冲下面的人行了个礼，“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刚才是气糊涂了，一时失言，实在抱歉！”
　　下面的人，又看了看我们两个，其中一人对程风道：“把你小女朋友看好了，这话我们几个听过就算了，别总在外头乱说，万一惹到了脾气爆，又正好点到人家的痛处就麻烦了。”
　　等等，他刚说啥？“我……我不是他女朋友！”这人搞错没有？刚程风不是说过我是他妹妹了嘛！
　　没想到那几个人非但没有理我，还径直对程风说：“都上大学了吧？大学生交交朋友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念高中的小学生，出来玩不用总拿兄妹当幌子。”
　　“对啊，出来玩就快快乐乐的，别总想着拌嘴！”
　　“男孩子也要大度一点，该让的时候就让着她。也不吃什么亏！小姑娘家也别总那么大的火气！”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几个叔叔脑筋有问题吗？就算我们不像兄妹总也不会像是情侣啊，搞什么啊他们？
　　更可恶的是我身边这位竟然全没有否认的意思，还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没头没脑地问了我一句，“要不要去餐车吃中午饭？”
　　我两眼冒火，如果樱木花道那一招真的管用的话，我敢肯定，他程风现在已经是一股灰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