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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花与水(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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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我和总司已经相互视而不见有两个月了,造成这样的情况,一方面是我有意躲着他,另一方面,是因为怕见面会沉默无言,倒不如不见。
春季已到了尾声,京都开始泛起夏日的炎热,平日里我总是懒洋洋地呆在房间里,看看书打发时间,日子过得清淡而平和。这一天同往常一样,我冲过澡后在身上披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衣(当男人当久了,我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性别),任凭湿漉漉的头发浸透衣衫。
“哈哈哈哈!!!这是啥啊!‘冬夜里,梅花开一朵,仍是梅花。’哈哈哈——”
“哎哟~我们不会嘲笑你的啦哈哈哈哈~十五岁能写出这样的句子很不错啦哈哈哈——”
“解释一下嘛什么意思~表害羞啊哈哈~~”
窗外又传来热闹的笑声,自从那对兄弟入住新选组以后,我常常能感受到单纯欢乐的气氛,好像融化在泥土里的血腥味都被遮掩了一样,不见踪迹。而我的眼睛也只能看见清雅秀丽的樱花。
“铃!白!快过来看啊!笑死了哈哈!铁之助写的——《丰玉句集》——”
“都说了不是我的啊!!这是——是——”
我趴在窗边眯着眼听他们玩闹,午后的阳光太过温暖柔软,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念头,然而从不远处飞速而来一股狂躁杀气,我颇为吃惊的睁大双眼看着土方岁三跟恶鬼一样咆哮而来,吓得前面几个孩子花容失色,魂不附体。
“还——给——我!!!”
“哇啊啊啊救命——老妈——”
紧接着场面乱成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围了过来看热闹,抢着一本小册子乱七八糟的躲闪土方岁三的怒火,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他们一向热衷于看到自家魔鬼队长失态的模样。
我没了睡意,索性就从窗口里探出身子跟着看热闹,太阳光暖暖的,我探出窗外的小半个身体一下就被那明亮的颜色包裹了,舒服的让我都想摇甩尾巴,随手拨弄了两下湿发,听得“滴答”一声——“噗叽~”
我一低头,粉嘟嘟的小猪正费力的抬眼瞪我,样子似乎很生气。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才藏。”
小粉猪哼唧两声,对我漫不经心的道歉表示非常不满,他拱起圆滚滚的身子,原地蹦跶好几下,似乎是想跳上高高的窗台找我算账,可惜他的身材严重走形,明显支撑不来这种高难度动作,我被它傻笨笨的样子逗乐,几乎笑的喘不过气来。
人群笑闹,春光明媚,在那淡粉色的光影变换中,我看见那个少年独自站在樱花树下,他静静地望着我,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中只有淡淡的忧伤。
我望了他一眼,浅浅的笑意弯在嘴角,他马上注意到我的目光,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却微微一顿,我便收回身子,将自己隔离在阳光之外。
反正马上就要离开了,彼此还是少些回忆罢。
这样的年代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少饭后谈资,前段时间纵火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当下又传出了午夜杀人魔的事情,总之对新选组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更糟糕的是,那街坊邻里口口相传的杀人魔,竟然就是冲田总司。
毕竟在这里受了那么久的关照,又关乎朋友声誉,我想自己也该做点什么回报这一份情谊,于是私下里将此事调查一番,某天夜里衣着整齐,神不知鬼不觉的跑了出去。
一般在这种时间,还在营业的生意只有两种,一是酒馆,二是色馆。
两样我都还蛮喜欢,咳咳。
夜每屋是这一带有名的艺/妓馆,这家店的招牌都是擅长歌舞,长相美丽的年轻男孩,不过这只是表面,仅某些资深嫖客知道夜每屋的另一个面孔——杀手组织。
我能感受到空气里细微的变化,当我踏进这个纸醉金迷的声色场所,露出得天独厚的魅惑容貌,我特意修饰了一番,从头发到衣饰,无处不精致,无处不矜贵。
“习老板,你们店里什么时候来了这等货色,多少价~今儿个老子要尝尝鲜!”
一个抱着半裸美少年的醉汉眯着眼从温柔乡里爬起来,他脸上油光满面,晃晃荡荡地朝我走来,看他的衣着物饰,似乎来头不小。
不过不管他是谁我都没有顾忌,有小透在,这些都不是事儿。
“诶?请等一下,池田殿下,那位并不是——”
“啰嗦!金子少不了你的!!”叫做池田的男人头都没回就扇了一巴掌过去,那少年呆了一下,他明明可以躲过去,却咬着牙忍受了。
整个楼亭都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这里,部分是看戏的,部分是漠不关心。
“嘿嘿~小人儿~你叫什么?”他打了个酒嗝,恶臭都快熏到我胃里去,简直恶心的不得了,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往我胸口摸。
这个时候要是还能忍下去,我就不姓千代宫。
碰他嫌脏,我直接抄起地上矮桌抡过去,把他轰进对面的酒席里,那一桌客人吓得嗷嗷叫,可是伺候人的少年们的神情却无比淡定。
那头肥猪在地上折腾了半天才爬起来,满脸都是血的冲我咆哮,“你这该死的男/娼,知道我是谁吗!找死啊!看什么看!还不给我上!”
我才知道原来一楼的嫖客几乎都是他手下,一时不耐烦,却不能任这场面继续下去。
“没事吧?”
我蹲下身,将那少年的衣衫整理好,搂在怀里,亲了亲他通红的侧脸,“抱歉连累了你。”
他神情怔住,一瞬暗影从眼底掠过,声音轻细,“没事。”
“有刀吗?”我摸了摸他的秀发,这孩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性格却很沉稳,听到我问他问题,没出声,只是眼神若有似无的瞟向一边的桌角,我笑了笑,在他耳边说道:“好孩子。”
站起身来,我握着那柄刀鞘上镶着宝石的长刀,避过一地狼藉,慢条斯理地朝他走去。
“混蛋!都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
我动了动手指,剑鞘弹出去重重击在他肚子上,没用多少力,我怕他吐出来恶心人,可那家伙一身软肉,竟然惨叫起来。
无语。
到这里我已经走到他面前,他的手下碍于“畏”不敢接近,我轻轻巧巧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温笑道:“池田殿下?别光顾着嚷嚷,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你、你——”他气的脸色铁青,恨不得扑上来撕了我。
真是好长时间没有这种体验,我很久不欺负人了,此时莫名想笑。
“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我抬了抬手腕,在他脆弱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你只要知道,我是杀了你,还能让别人跪在跟前道歉求饶,骂你死不足惜的人就够了。”
他傻住,我以为他还抵死不屈,谁知道下一秒竟然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后面的事懒得说,总之劳资挥金如土,赶走了所有嫖客,包下了整间夜每屋。
“就这些?”
我慵懒地靠在一堆金枝银叶的软垫上,面前一堆秀色可餐的小美男,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我才是这里的头牌,正在摆谱开大会总结工作。
为首的一个年龄稍长,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实际已经有五十好几了,不愧是个中之王,保养之术相当牛逼。
他站出来回话,微微侧了身体,像低调奢华的宝石,一举一动都充满让人过目不忘的美,“还有几个在外面执行任务,已经叫人通知他们回来了,片刻就到。”
“嗯,那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聊聊?”
“是。”
四周人悄无声息的散去,习老板红唇如血,他端庄的坐在我身边,动作优雅的替我斟茶,“不知殿下如何称呼?”
“晓乌。”我闻着那萦绕在鼻尖的茶香,淡淡说道。
习老板手一抖,溅出一滴茶水,他掩盖的很好,低低敛了眉目,递上茶水,轻言道:“原来是晓乌大人。”
我笑着接过来,气氛有些紧张,我喜欢宽松一点,“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晓屋,但也算有点关系,还有,我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习老板闻言笑起来,这一个笑容和方才的完全不同,充满了久经世俗的圆滑和精侩,“有利上门,岂敢不从,不过,天大的利,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不必和我绕圈子,我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报酬绝对丰富,你们吃不了亏。”我饮了口茶,将茶杯轻置桌面,伸了个懒腰,“想一想,我给的报酬足够你们这辈子衣食无忧。人生在世,不过求一个安稳,谁会喜欢这种伤心又伤身的生活,不如做个闲散快乐的平凡人。”
习老板沉默不语。
我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很重视这些孩子的,像他这样的人,背后都有故事,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谁又愿做他人身下的玩物呢?
“你要我们做什么?”
须臾,习老板抬眼直视我的眼睛,眼神锋利如刀。
“先停业吧,我今天付的那些钱足够你们半年的收益,”我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很久没熬夜了,“时候还没到,具体内容我之后会联系你,对了,我要的人来了吗?”
“是,他已经到了。”习老板低低应了声,再开口时嗓音润泽如酒,不见媚骨,“吉三郎。”
待到和门轻轻拉开,习老板优雅起身,与那少年擦身而过,和门又被轻轻拉上。
少年身材纤细修长,略施粉黛,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衬,外面的敞怀打卦黑羽蓝染,奢华神秘,美艳不可方物。
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中带着冰冷温柔的笑意,浑身透着股傲慢的妩媚,“千代宫大人。”
除了脸,哪里都不像。
我弯了弯嘴角,“你知道我是谁?”
他玩味地笑着,慢慢倾下身子,柔若无骨的依偎进我怀里,“执行任务的时候看见的,不过现在已经和我没关系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无限哀怨,“即使只是那位大人的替代品,吉三郎也知足了。”
我嘴角一抽,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对总司没有那个意思好吗!你把纯洁的同僚关系当作神马!我喜欢成熟幽默又性感的老男人像——
心口隐隐传出异样的感觉,并不是痛,而是残存的思念。
那个人在我心里扎了根,太久太深,即使根茎凋零,也死在心的泥土里,轻飘飘地占着最重要的地儿。
我缓缓吸了口气,将吉三郎抱在怀中,轻声笑道:“你跟总司一点都不像,我要怎么把你当成他?”
怀里的人气息一滞,然后用更加幽怨的语气倾诉道:“在大人心里,吉三郎连替代品都不配吗?”
“别装了,你想的跟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我如果对总司有意思,绝不会用找替代品这种行为来侮辱自己的感情。”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小孩儿还嫩着呢,智商低情商高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对以后的成长可是大大不利。
吉三郎安静地在我胸口趴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像罂粟一样魅惑,眼神却深冷黑暗,“那大人为什么来找我呢?”
“好奇。”我困得眯起眼睛,低声道:“还想找个人陪我睡觉。”
我听见火光跳跃的声音,闻到空气里丝缕靡荡的香薰,想要睡觉的感觉更加强烈。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抚在我脸庞,有人轻巧地拉开了我的衣衫,少年低哑的声音在耳边暧昧的吹拂,“我很中意你,呐,要不要跟我做些有趣的事,否则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这下不醒也给他吓醒了。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倒不是为那人守身如玉,只是没有碰到觉得合适喜欢的人,对这种事也没有太多的渴望,所以……说起来,我已经是百年处/女了吗?
我哭笑不得的将他脑袋压在胸口,暗含警告,“别乱动,我困了,睡觉!”
他哼了一声,动作却不停,手指迅速灵巧的剥落我的腰带,再轻轻一勾,衣服就全散了。吉三郎呼吸一滞,失神了一瞬,手指摸向我的锁骨,慢慢滑落至胸前,我倒吸了口冷气,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你想O我?”
吉三郎噗嗤一笑,慢慢直起身子,他坐在我身上,妖娆的扭腰,“大人说笑了,我怎么敢对大人无礼。”
他俯身下来,在耳边呵气,“当然是……您弄我呀……”
我呆了一下,温度“蹭”地就冲上头顶,佯装镇定,“不要,我不喜欢男的。”
“您可以把我当成女人~”吉三郎冲我笑,又邪又美,如果今天真的……以后我还怎么面对总司!这两个人的长相何其相似!
“我也没弄过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这句话的,但显然吉三郎愣住了,随即抱着颤抖的肩膀的大笑,“哈哈哈——什么——你说——真的——不可能——”
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他见我面色黑如锅底,知道我真的生气了,便见好就收,颤颤地伏在我胸口喘息,憋笑,“好吧,我什么都没听到,那……大人不想尝试一下么?不管是哪种……这其中滋味儿……”
“再说就把你扔出去。”
他闭嘴,世界终于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