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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前路杳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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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很是郁闷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来想去,怎么着都觉得今天的事情太奇怪。爹爹说出事,会出什么事?
还有无名哥哥,今天是不是又挨罚了。前几天偶然撞见哥哥换衣衫,那雪白的里衣上,猩红猩红的一片啊。有点担心。琢磨着琢磨着,反正也睡不着觉,就去看看哥哥吧。
吹了灯,蹑手蹑脚的蹭出门去,生怕谁见到,倒不是担心自己,是怕哥哥又挨罚啊。
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影,沈瑜个子比较小,小孩子走在鹅卵石的路上并没有多大声响,一路被树枝挡着,仿似没人一般。
“唉唉,快点快点走……”不远的地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瞧瞧的躲在一旁的树下,好奇的望过去,却见是府里的一个家丁和一个丫鬟。这两人他是认得的,正是爹爹身边侍候饮食的下人。
沈瑜瞅了瞅自己,把贴身的玉佩以及宝石器物都摘了去,头发也随意的散在后面,揉了揉眼睛,从树后面装作很是困倦的溜达出来。
“哈啊,咦?哥哥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啊?”
二人正怕被人撞破,不想出来的是个孩童。细眼打量过去,瞧着装束十之有九是哪个嬷嬷婶婶家,出来起夜的娃娃。不禁松了一口气,那女子从头上取下一顶钗,笑着摸了摸沈瑜的头,“小娃子乖乖的,姐姐给你个好看的玩意儿,别跟家里说见过姐姐哦。”
沈瑜装作很好奇的样子,傻傻的问“娘……娘说哩,不让傻娃骗大人。”口吃道。
两人见了这娃大概是个痴儿,更加放了心。那男子道“快快走吧,不用理这傻娃子。北苑里接应的那位,怕是等的不及了。”
那女子匆匆收拾了东西,也不再看沈瑜一眼,急急忙忙的就跟着男子悄声的走了。唔,看样子,会点轻功?
傻子也看得出来,这里面有问题。这两个人……府北苑?那不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将信将疑的跟着那两个人悄声的走过去。
清冷的月光,一地银白清寒。沈瑜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晶亮亮的大眼睛里倒映着三个人的身影……
那男子与女子,还有……无名哥哥……?!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处处护着自己陪自己胡闹的无名哥哥?那个自己犯了错挨了罚为自己伤药的好心哥哥?还是那个默默为自己挡罚挡罪的大哥哥?
有误会,一定有误会,他不信,无名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刚刚要出声,却是身后被人一扯,捂住了嘴巴。
是大哥。
清辉交映,正在同样疑惑的看着自己。
“哥,这事情你怎么看?”两人离开那里往回走。沈瑜依旧有些不甘心,“今天晚上哥哥为什么会去那里?”
“我……从账房回来路过而已。”月色下,沈疏桐的目光隐约闪躲。
“啊呀,那两个人是爹爹身边的人啊。爹爹不会出事情吧!”沈瑜猛的一驻足,拉着哥哥就要往沈从戎的院子走。
“哎哎,等下。”沈疏桐扯住弟弟,安慰道“大晚上的,两个管膳食的下人能闹出什么事端,你这样盲目的去,再扰了爹休息。”
管膳食的下人?哥哥怎么会知道,不是路过么。是了,可能以前也是见过的吧。转念想了一想,这么晚去打扰爹爹确实不大合适。明一早再去吧。嗯,可是,自己出来的目的……
“好吧,哥,那你早点歇着去吧。”沈瑜冲着沈疏桐甜甜的笑了一笑。
“哼!小鬼!还不知道又打什么歪主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小孩的额头,无视笑得谄媚的某人“赶快,我看着你回去睡觉!”
垂头丧气的跟着哥哥走了一段,沈疏桐轻轻停住脚步,声音显得有点低沉“小瑜,有些事情,你太小,还不明白。这里的事,你少掺和。这里的人,你少来往。”
看了看弟弟有点疑惑呆愣的表情,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宽慰道“快回去吧,仔细父亲知道!”
小孩犹豫的点了点头到底听了话。月光下那背影小小,肉乎乎的小身子很是可爱。瑜儿,大哥真的是逼不得已啊,将来千万别怪哥哥啊……
……
“事成之后怎么说?”
“哈哈,沈公子果真心思玲珑。这般,不消三日。你碍眼的人,必将以你想要的方式永远消失!”
“好。这事我应了!”
……
次日,鸣金园。
“人都来齐了,那就开餐吧。”如同往日一般,沈从戎在主座落座,看了看在座的两个儿子。近来头疼得紧啊,还嗜睡得很。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揉揉额角,看着小儿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儿子却是很坦然的在吃着早餐。随意接过侍从递来的茶水,正打算入口。
“爹爹,等等。”沈瑜还是心理犯嘀咕,虽然看见那银针雪亮雪亮的从食物里抽出来,但是昨晚的那一幕,在脑海里却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爹爹,我有事跟您说,让他们都下去,好么。”
沈从戎看着小儿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失笑,这臭小子,何时这样正经过。
“好。老徐,带他们出去吧。”
沈瑜一五一十的把昨晚儿的经过向沈从戎说了个清楚,唯一略过的就是沈疏桐发现他的事情,这是早上哥哥告诉他的,说是不要他说,怕爹爹因为他沉迷银号的事情而生气。
整个过程,沈疏桐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而沈从戎,微微皱着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吗?”沈从戎问道。
“嗯,是这样的。嗯…可能因为天黑,瑜儿也看得不是很清楚,那人兴许不是无名哥哥。”沈瑜仍旧试图解释着。
“疏桐,这件事情,你有什么想法?”沈从戎看了一眼沉默的儿子,问道。
“爹,儿子确实不知。其中原委,怕是爹自己问了,才能清楚。”沈疏桐很是恭敬的答道。“不过这食物既然是验过毒的,应该是安全的吧。当然,府里人多手杂,谨慎些也是应该的。”一番话,滴水不漏。
“嗯,疏桐,你娘的忌日快到了吧。”端起茶盅,沈从戎装似随意的问道。
沈疏桐的手很不明显的抖了一下,却没逃过沈从戎的眼睛,“是,母亲的周年大忌就在隔月。多谢父亲惦记。”
“好了,你们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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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苑府
沈辞欢起得很早,昨夜月圆,蛊毒翻腾的很是厉害,折腾了一夜方才好些。起身,为自己探了探脉,还不错,估计今天不用再服九还散了。
收拾着手上的东西,看着从衣袖里掉出的两颗红色的药丸。微微勾了勾嘴角,这狐狸……
前两日咬牙切齿的,说是研究出来一种新药,非要自己给他试药。其实那配方一试便知,那是专门用来驱散九还散余毒的,虽然药力不济,到底缓解了不少。
虽然不知那是什么感觉,总是能感受得到,有这样一个炸毛的狐狸在身边,真的,挺好。
近来的事情越来越乱了,河洛庄和……门主到底在交易什么?兵器?不像,怕是暗度陈仓,在打掩护。难不成,她还想用当年的那种摄心药水?
对了,对了,还有药方。在再次月圆赶回去之前要解决这个问题。
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收拾着手上的东西,擦了擦额角的虚汗,正准备转身出去。却看见沈从戎颇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那表情,颇为纠结。
站在那少年的房门前,屋子不大,设施也都很简陋,但是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散发着木质的清香,阳光下颇有些暖意。再看看那少年,怎么,光洁的额头上挂着,……黑灰?
这是从没有过的,印象里这几年自己见到的他,永远都是站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苍白,透明。可是也有些让他猜不透。唉唉,真是人老了,磨叽什么呢!
“老爷,”有点不适应,还是瞬间反应过来,搬出了一把并不常用的椅子。……老爷,是有轻微洁癖的,从来不喜与人共用物件。
“嗯,”沈从戎坦然落座,“昨晚,休息可好”
休息可好……这算是兴师问罪么?其实来的路上,沈从戎想得很清楚,他是打心里不相信这个少年真的会做出下毒的事情,只是,总不会空穴来风啊。
“回老爷,属下昨晚休息得很好。”沈辞欢也有点莫名其妙,只是话赶话,随意的答着。
近来愈发的疲惫了,出来走这么一会子,就又开始头疼得想要休息,揉揉额角,“嗯。”
“老爷,可是头疼?属下略通医术,应可以缓解缓解。”看着眼前已经有些风霜的中年人,沈辞欢觉得心中有点难过。
“嗯。”征战多年养成的警觉,本是该排斥外人的接近的,不知怎的,这少年……儿子?的靠近倒是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许久之后,他才懂得,那是一个词语,相信。
不急不缓的按上沈从戎的头部,一点点做着调理性的按摩。真的不是有意,可是,这脉息……太熟悉了。
“老爷近来很嗜睡?”真的是出于好奇吧。
“嗯,是的。总是很乏。”沈从戎闭目养神,随意的答应着。
“经常莫名其妙的头痛?”不对……太像了……
“嗯,怎么了?”沈从戎睁开眼睛,少年却还是平常那种漠然的表情,眸色深不可测,平静无澜。
“没什么,只是属下觉得老爷该好好休息休息了。”事情蹊跷,不能妄下定论。
“嗯。”
午后的阳光暖暖匀匀的洒在小院落里,许久未有的暖阳,可以,温暖多久呢?
双杀门,医绝楼,冰窟。
白羽觞突地一激灵,打了一个打喷嚏。啧啧,最近在冰窖里泡的时间太长了,不是要感染风寒吧……紧了紧身上雪白的狐裘。
带着雪蚕丝的手套,撑在一座冰棺上,看着里面精致玲珑的孩子,无奈的叹息着“小娃娃,你倒是睡得安稳,可折腾惨了你的表哥哥了。”
那小孩子大概七八岁的年龄,睡在玄冰药棺里,雪白雪白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绯红。“啧啧,瞧瞧,你这睡在雪堆里都比你那表哥哥来得有人颜色。醒吧快醒醒吧。再不醒来,怕就太晚了……”
搁在冰棺上的手紧紧的收紧,妄图抓住冰冷以外的一丝希望,心里却狠狠的泛着疼。那个傻子,撑不了多久了啊……
起身,再度回到那一堆的瓶瓶罐罐中间,他就不信了!他奶奶的,老子好歹也是在江湖里混出名堂的火狐狸!这么点破毒,他还找不到解药的替代品!
沉心,静气。还有一个月,距离那傻子回来还有一个月。白羽觞,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