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不‘打’不相识 ...
-
夜色浓重，曲折的山路上只有星星点点的流萤，在炎夏的夜里静谧漂浮。远近错落的小房子里也都熄了灯火，想是主人们都睡了。
如果可以白羽觞也想睡觉!哪怕像旁被自己半拖半扛着的人一样，晕过去也不错------十一岁的红衣小孩戳戳只比自己小一个月的”弟弟”，脸上苍白得透明，一双大大的眸子紧紧地闭着，仿佛再不愿醒来.....
是，他承认这个什么什么无名运气够差，每月回双杀一趟，被门主折腾个奄奄一息不说还要承受那个能痛死人的紫玉过血......可是师傅啊，伟大的医绝楼楼主啊，您老同情心泛滥，别让徒弟天天牺牲睡眠时间把他送回这里好不....!
夏天的夜晚也并不凉爽，不会儿就走出了一身薄汗。将那个无名安顿好，自己也就着草地坐下，再度看了看这个平时很闷，总是一身黑衣的冷漠少年。
不是他没有同情心。只是在双杀，生存的每一步，必定尽染鲜血。不是别人的，便是自己的。白羽觞从小被师傅，即医绝楼楼主所救。原是随着一个养大自己的老尼住着，可后来来了一帮人---就是这样令人憎恶的黑衣，将小庵屠杀带尽....
厌恶杀戮又怎样，憎恨鲜血又如何师傅救活了自己，知恩图报，他还是懂的。也就是这样，留在了双杀。
只是不想，每日浩如烟海的医书没难倒自己，如今却要为双杀的一个小杀手频频抚额。
幽亮的火光下那少年颜色雪白，额边的冷汗涓流如溪。白羽觞检查过他身上的伤，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相对于那现实的惨烈，这两个词都还算轻巧的........正胡思乱想着，那人却醒了。
“师....师兄”
按辈份自己入门早于他，称呼是不错的，只是听他一直叫了四个月...“咳，这是你第二次过血，比第一次还难熬吧...还有那什么，别总师兄师兄的叫我，累赘难听得很。认识了这么久了，你就和师傅一样，叫我狐狸吧！”
“至于你嘛....."笑意明显的看着一脸戒备的某人，“哈哈！就叫木头好了!呆笨得离谱!喂，我说木头。门主要你回去你就那么听话的去为别人虚耗性命怎么不知道跑路呢"
“跑哼!这回看你们怎么跑!"耳风一动，林子间的阴影中忽的窜出一个人影。身形定稳，原是个同样十五六岁的少年。抱着臂，笑容轻蔑。
“师兄。”对方来者不善，白羽觞正要还击，却不想身旁那人拼了伤重也要起身，言语之间还歉意得很!干甚没开打，就认怂吃亏!
“哼。少假惺惺勃同情!”崔鹊虽说生来心大，从来不会把与人的纠葛挂在心上。可是自幼所受教诲，杀手冷血，死了以后也是要下地狱的万恶之人。师傅怎么就不顾名声，收养了这么个'小魔头'!"深更半夜，违了宵禁不说，还带上来这样个长得像女子一般的男子，衣着颜色，不伦不类!如何配做医圣门下!”
“抱歉，师兄......"
白羽觞被戳到痛处，火气更大，起身冷笑道”说你学艺不精都算客气吧。第一，你'师弟'一身重伤你难道看不出来是我'带'他上来，并非他领我来这'荒山野岭，浪费时间!第二!哼!你哪只眼睛看见爷像个女人!医术荒唐，原来都不知自己患疾眼盲!”
“你!”血气方刚的少年，自是两不向让。若不是沈辞欢强撑，挡在中间，明日师傅问责，怕就不仅仅是'夜不归宿'这一条了!
“怎的不服么”傲气的凤眸波光一转，勾唇道“不如我们比试一场如何证明你不是只拼力气的无脑莽夫。”
“比什么!”
“就比医家至今束手无策的'玄冥蛊'谁能以药力控制体外的活蛊，便是赢家!”玄冥呵呵，都说了无方无解，这小子想勉力试试，那就必须盗用云天游的半成品方子...到时候..呵呵，小子，等着挨揍吧!
以崔鹊不管不顾的个性，他自然不会想这么多---或者他只是乐呵呵的想到了'师傅那里有药"这一层。至于其他....沈辞欢看看身边别扭的两人，笑容无奈。
----------------------
于是乎，某师兄就被很缺德带冒泡的某狐狸给坑了个底朝天……
“说，是谁动了我的紫檀匣子"云天游是何人被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小鬼头从小闹腾到大的人!他那小徒弟年幼心智高，看不太清。可是就这大徒弟的想法，不说一眼望穿，也八九不离十!
“师傅，我......"崔鹊不喜欢他那个师弟，行事却绝对磊落，做了就是做了嘛!说了一半，却是一旁的沈辞欢插言“师傅。弟子知错了，认罚。"
“你........."话又被抢白，云天游转身，伸了个大懒腰“嗯。真不像话!鹊儿，为师乏了。就由你掌板子吧。"预料到身后人的惊讶一般，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爬上了某师傅的嘴角。
正堂院外的空地上。
“喂!你什么意思啊想让我承你情么"崔鹊掂着足有五六斤重的板子，瞧着眼前跪在碎石地上，面色显然透着点点虚弱可神情却极为'淡定'的某人，不免心虚。
“自然不是。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累你受责。况且，"略微苍白的唇线弯了一弯，似乎苦涩“早就习惯了。快些动手吧，早完事早算！"
语气中的漠然没由来的引得崔鹊心中一酸。可是表面上也看不出这人伤得多深，也没有那只'花狐狸'说得那样严重。算了，就当自己承他一次人情好啦!大不了下手轻点就好了。
“呼-----啪！”虽然收足了力道，但这板子材质忒沉，仍然生风作响。看看那人，身形只是微微一颤，依旧跪得比直。嗯，大概还好，还好....
“呼---啪!"
“啪----'”
............
大概打了十几下，崔鹊渐渐没了力气收不住力道，下手不由得没了分寸，一下重过一下。可是一时间也没查觉出来。眼前这人的脊背仍然是那样直指云霄，雷打不动。
崔鹊没怎么挨过板子，当然不知道这黄木板子的威力，一直绷紧了经神查着板子数，直到.......
一板子偏离了方向，一横身扫过那人单薄的肩膀...“唔----"从头到尾的静默被打破。崔鹊忙得向前探头一看------差点惊得摔倒。那少年早已双眸紧闭，颜色如雪，成股的冷汗混合着破碎唇瓣流淌的血液，无声滴落。
慌忙丢了板子，没魂儿似的抱起那神智不清的人，飞似得奔向书房。“师傅，救命!"
云天游此时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坐等某小只豆腐心乖乖来'投案自首'。
看到徒弟风风火火的闯进来，绷脸不爽，再一看怀中那人，面色一黑。
“简直浑蛋!下手这么狠!”
崔鹊本来就心中有愧，再一看那白衣下的伤势.....天哪，累累重重的鞭伤，再被那板子拍裂了口....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云天游气得满口脏话，崔鹊也很是惭愧的就地跪了。
“真是应了那句，最毒妇人心!”一番折腾，云天游嘴里未停，最后终于总结道。
某鹊眉头一跳...嗯.....敢情这不是说我呢......
“师...咳咳，师傅......."床上沈辞欢甫一醒来便看见自家师傅几乎喷火的目光“我......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小孩刚刚清醒，眉毛都疼得拧到一起了，说话还这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悦....这小鬼，还真是，要么气死人，要么能让人心疼死....
"唉!你呀!是不是又心软放了哪个人的性命惹你那个莫名奇妙的门主娘，生气了吧"这小孩子平日里话少得可怜，清幽幽的淡漠，好似冰封了的一弧泉水---面上冷硬硬的坚固，其实心里，却是似水般柔软善良。像极了从前的师妹，只可惜....
“鹊儿，你给我滚过来!”云天游瞪了有些心虚的崔鹊一眼，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个臭小子！让你打你就敢打！”
不是您老人家让我动的手么，想来有点委屈，可转念毕竟是自己逃避责任，诺声道“师傅，弟子知错了。”
“嗯！找机会再收拾你！”这小子心里头对欢儿的偏见他自然看在眼里，正好趁着机会……轻轻吸了吸鼻子，不由得好笑，看来那只小狐狸也在……正好正好“你师弟伤了筋骨，十天半月下不了地，就由你在这里照顾吧！”
“是……师傅。”咬了咬唇，一副不情愿又很无奈的受气样子。
“咳，梁上的那只小狐狸，告诉你家师傅，这次的檀香八成雨水不够，味道偏了！”指尖小石子向房梁上一弹，“还有，我这儿梁子忒薄，可禁不住你瞎折腾！赶紧给我滚下来！”
“诶呦！”某只小狐狸很郁闷的揉揉肩膀，一跃而下。“白叔叔暗箭伤人！”
“梁上君子也算君子一种？”云天游哈哈一笑，甩了药瓶子便大步溜达出门“记得涂药！“
云天游一走场面顿时寂静了。
“咳，木头。门主居然是你娘亲么？”白羽觞毫不客气的往椅子上一坐，想着寻个话头。刚刚听到云天游的话，自然很是惊骇，门主是木头的亲娘？？天……白羽觞为数不多的见过二人在一起的时候，门主那双虽寂静但并不至阴冷的眸子，总会燃着一种熊熊的厌恶……亲生母子吗？怎么会……
“嗯。是的。”榻上苍白憔悴的小孩淡淡的说着，眼中有一种难以掩盖的酸楚。
“她为什么要逼你……去杀人呢？”崔鹊犹豫着，终于忍不住问道。
........
“对不起......"崔鹊一人，黑白分明，对就是对了错就是错了。看来是自己误会他了，原来自己误会他了。被自己亲母逼着去杀人……天啊，那该有多难过？
“呵呵。我没事。真是不'打'不相识啊。”这个'打'是挨打的打....白羽觞第一次，为那个永远拥有漂亮笑容的人，感到心痛.....
“那是那是！哈哈！”崔鹊看这那少年苍白的笑容，心里莫名有一丝近乎兄长的心疼，重重拍在那微微错愕的少年的肩膀“没事儿！从今儿起，师兄罩着你！”
.................
"对不起啊，我下手太重了...."
“切!.........喂，木头，门主竟然是你母亲"
.........
“你既然不愿意助纣为虐，怎么不离开她呢"
“所以他叫木头啊，小麻雀~"
“谁是小麻雀你个花狐狸！欠揍!!"
“咳咳，别吵了，再吵都快能圈林子狩猎了!”
“你!!”
“哈哈哈-----"
..........
由来俗人一场，为君执酒贪杯又何妨!
一生兄弟，世皆离，亦不弃!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不‘打’不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