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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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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伯光的外号既是万里独行,要追那当剑之人自是容易得紧。他不愧是老江湖,阅历多,追上那人后并不贸然现身,只是沉住气不露声色缀在其后,斜斜穿过几条冷巷,最后到得一处小酒肆,只瞧见酒肆里一群人正聚拢在一张摊满了碎银子的酒桌前,吆五喝六地赌骰子,其中一人面相甚是熟稔,不是令狐冲却又是谁?田伯光一怔之下,却也没有立刻靠近,只是有些迟疑地想道:他怎么到了此处?为何和这群一看就是地痞无赖的家伙赌钱?怎的他的神色如此萎靡凄苦,莫非伤势仍未见好?或是当日他不肯杀我,又被他师傅怪罪,从而心中郁郁?
不待田伯光转过几个念头,令狐冲便将适才当剑得来的银子输了个精光。田伯光自是看得出来众无赖勾搭作假,存心赢他,无奈令狐少侠却是醉眼惺忪,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哪里还转得动脑筋来想别人是不是故意诓他。偏这浪子输光了银子,还不肯收手,硬是要问旁边的歪嘴无赖借钱,结果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令狐冲手中无剑,又是力气全失,空负一身好剑法,却叫一群无赖一拥而上,片刻间便给打得鼻青眼肿。田伯光待要上前相救,却听得马蹄声响,有六人乘马而来,其中一妙龄女子竟是认得令狐冲的。田伯光见那女子所着服饰和令狐冲相类,显是华山派的弟子,想来是令狐冲的同门。这女子身边还有个衣着光鲜华丽的俊美男子,那男子翻身下马,赶散无赖,扶起令狐冲问道,“大师哥,你怎么啦?”竟然也是华山派门下。令狐冲摇头,瞧那女子一眼,苦笑道:“喝醉啦!赌输啦!”男子忙将令狐冲抱起,扶上马背,一行六人加上令狐冲,随着马蹄声渐渐走远。
田伯光见他们走远了,便老实不客气地从暗处现身,步入酒肆,向店家一问,方才知道这几日令狐冲都是在这里喝酒赌钱,与众无赖为伍,输了不少银两。田伯光心道:令狐兄方才抬手无力,显然内伤还未好全。他神情萎顿,目光无神,难道这伤不戒和尚竟未给他治好?可不戒给他治伤之时,田伯光就在近旁,眼见不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老和尚虽然糊里糊涂,他妈的胡搅蛮缠,内功却是十分精深。他既当令狐冲是女婿,岂有不尽心尽力之理?难道令狐冲的内伤竟是如此凶险,不戒和尚倾尽全力也医治不得?田伯光念头一转,又想道:适才令狐兄看向那女子的神情,显是饱含相思,情意绵绵,而那女子却和一个俊美男子相携出行,神色亲密,莫非令狐兄情场失意,心中苦痛,宁可给无赖打一顿,好纾解心中痛楚?唉,他怎的如此糊涂?权势金钱、美貌女子,皆是身外之物,哪里便值得他这样心中记挂,自甘堕落!我若不劝他一劝,难道要眼睁睁看他误入歧途,难以自已?只是他华山派在洛阳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他师傅师娘是不是也来到了这里?田伯光虽不惧怕君子剑和宁女侠的名头,却也不愿给令狐冲多惹祸事。当下便打定主意,先打听一下华山派的虚实再说。
田伯光回到客栈歇下,第二日一早,便到城门和众纨绔相见,这一日本说好要去白马寺游玩,田伯光借口精神不济,众人便改在城中茶馆听书闲聊。田伯光向这群纨绔一一打听,事情倒是巧得很,众纨绔中有一个叫王哲的,是洛阳城西王员外的二公子,同金刀王家有亲,听说金刀王家最近来了许多客人,每日里都热闹的紧。田伯光听他形容那些人的形貌,和华山派众人不尽相同。王哲说道,这些客人不知是什么来历,穿着并不十分华丽,王老英雄却对他们好生相敬。其中一个小子神情倨傲,初来那日,竟还在酒席上大吐特吐,端的是丢人现眼,王老英雄却也不以为意,仍是待他们有如上宾,委实奇怪。田伯光听他说道那当众呕吐之人的形貌,不禁莞尔,一笑之后,却又担忧起来,不知道令狐冲究竟遇上了什么糟心事,竟至于如此无状。
当晚,田伯光换了夜行衣,摸进金刀王家,无奈令狐冲与人同居一室,又一身是伤,太半时候都睡得迷迷糊糊,田伯光一连三日都没有寻到机会现身相见。直到第四日上,王元霸亲自为岳氏夫妇引路,往白云山游玩,华山派群弟子几乎倾巢而出。田伯光见房中只余令狐冲一人安静养伤,这才破窗而入。
令狐冲合衣躺在床上,正自无聊,忽听得声响,警觉喝道,“什么人!”
田伯光肆意一笑,道,“令狐兄,好久不见,你身子好些了么?”
令狐冲见此人脸孔语气甚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直到瞧见那双桃花眼底的轻佻神色,才大叫出声道,“田……!”
田伯光虽然艺高人胆大,但毕竟在人家地盘上,还是有些顾忌的,此时见令狐冲就要大声叫破他身份,不禁飞身上前,捂住那两片差点惹祸的薄唇,哈哈一笑,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是左近无人,令狐兄也忒鲁莽了。”
令狐冲拉下他挡在自己嘴上的手,吐舌耸肩,嘿嘿笑道,“这可不是见着田兄高兴么?田兄你怎生这幅模样?不似采花贼,却像探花郎了。这一丛大胡子一剔,我一时间也认你不出啦。你的死穴解了么?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