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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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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心下有些焦躁,他可是不想再遇上他上辈子那帮子能闹腾的弟弟,他本就是没什么良心的人,更不是什么好人,况且他们兄弟间的情谊本就单薄,一来一去就磋磨尽了,便是他同康熙曾经的父子情深,在他二立之后的父子谋划之时不也消耗殆尽?
他为了胤禔对他的不敬呕气对峙,他不介意对老三提点两句,也仅仅如此罢了。
左右他的那帮子兄弟各有自个儿的兄弟,他,于他们而言只是太子。
胤礽坐在虚空中,忽的笑了,是了,太子,他是太子,不是皇帝的儿子,他是太子,不是众皇子的兄弟。说来,在他二废之前他都快以为自己名字就是太子了。
太子,太子,太子就是个笑话!
林宇不知怎的只觉心口一阵闷闷,莫名悲从中来,微微蹙了眉头。
一直看着儿子的林广澈自然瞧见林宇的面色变化,看看林宇略显苍白的面色,想起仆从所言,动了动唇,叹口气,轻声道:“宇儿,年后回杭州帮着致平教导寰儿好不好?”
林宇抬眼看他,闷闷道:“父亲,儿子想陪着您。咱们一道回去不好么?”
林广澈伸手将林宇抱在怀里,暗叹一声,道:“好,不过宇儿可要好好吃药。”
皱了脸,林宇抓着林广澈的衣裳蹭了蹭,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林广澈轻拍着林宇的背,皱起眉头,忆起往事。
曾经在林宇的百日流水宴上有位盲眼算人请为他摸骨,虽然林家经过大难早已不信神佛,到底不愿太过拂了人意,便将林宇请了那人去了花厅。这等事情全赖人一张口,故而花厅中除了那盲算之人便只有林家父子还有其时不过四岁的林宬。待那人为林宇细细摸骨之后,皱了眉头,半晌只道小少爷骨骼清奇仿佛谪仙入尘,注定富贵一生,只是京城煞气太重,却是相互妨碍。
闻听此说,众人皆笑,他们家世代居住杭州,林家又会参与科考,怎会同京城牵扯上关系,况且,那人说的相互妨碍才是最最可笑,小小孩童如何同那京中数代帝皇居所相互妨碍?
众人是不以为意,瞧着那盲算之人也不似旁人寻来做耗之人,不想这人乱说,便送上些银两做了酬谢。
那盲算之人接了银子,面色却甚是古怪,仿佛欲言又止,眼却一直盯着他怀里的林宇,若非他们看得出那人眸瞳空茫定是盲眼之人,几乎以为此人为行骗的江湖术士,那时他直觉不妥,便将儿子交予林宬让他带着弟弟出去。想不到,从那日起,两小儿倒是黏在一处,让人羡煞。
后来,兄长林广海着人跟着那盲者,竟是刚刚出府便被甩脱了,众人惴惴几日,瞧着日子仍是风平浪静,慢慢的倒也忘记了此事。
可是,自他带着儿子来了京城,眼瞧着儿子愈发憔悴,昨夜,他竟梦见了那时情景!
听着怀里孩童沉沉呼吸,林广澈低头亲了亲儿子的头,抱着林宇往寝室而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该早些结了此处之事,今年林老太爷的寿辰,他们也该回去了。
胤礽瞧着林宇睡熟,只觉的也有些困,慢慢闭上眼,沉入黑甜梦乡之时,眼前竟是晃过些不同画面,仿佛是他沉睡那段时日林宇同林宬的相处?
林宇双手搂紧了林广澈,刚刚将孩子放在床上的林广澈正弯着腰,一下子动弹不得,瞧着林宇往他怀里蹭的动作哭笑不得,轻拍着林宇的背,柔声道:“宇儿,让父亲换了衣裳,今儿,父亲陪你睡,莫闹小孩子的脾气……”
劝了好一会儿,林宇总算是松了松手,林广澈忙解了衣裳,搂着儿子一并躺在床上,拍着趴在怀里的孩子,想着这些日子他是不是该同儿子歇在一处,省的这小子又阳奉阴违的背着自己苦读书!
愉妃虽然久不得皇帝宣召,却也是在这后宫中熬了多日的人,面对气势胜却乾隆许多的康熙,仍是不显怯懦。
康熙瞧着面前女子,不知怎的就想起曾经一般温婉寡言的密嫔,声音缓和几分,闲话几句便问起胤祯。
愉妃松了口气,笑盈盈的说起儿子懂事许多的安心满足,却不知康熙虚握的手指微微颤动。
紫禁城中,因着宫室狭小,平日里就显阴暗,静夜里,便是留了盏红烛仍是让人满眼之间黑漆漆一片。
康熙到底是不习惯养心殿,早已搬回了乾清宫,今夜却在自己睡惯了的床上失了眠。定是他最近常常歇在承乾宫,康熙如是安慰自己。
半阖着眼,康熙却骗不了自己,长长叹息一声,慢慢坐起身,唤道:“来人。”
帐外传来高无庸低低的声音:“奴才在。”
“为朕更衣。”
康熙换了常服只领了几个人便步出乾清宫,站在宫门口踟蹰一番,还是右转而行,慢慢走到咸安宫前,高无庸一路小跑也刚好赶了来。
尘封多年的宫门“吱呀——”一声大开,康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正欲抬脚踏入,又收了回来,仿佛方才发觉自己这是到了何处,受惊一般猛地转身大步离开。
康熙大步走出一阵,回头扫视一眼身后众人,径自前行。
高无庸满头大汗的从手上一串钥匙中择了一把打开毓庆宫的大门,退去一旁,见康熙走了进去,这才松了口气,低着头跟上众人步伐。
康熙在院中站了会儿,眼前晃过曾经父子两人在此处的相处点滴,却寻不到清晰画面,叹一声,抬步往胤礽往日的书房而去,踏入之后面色却不好,多年习惯的自制使然才堪堪止住溜到唇边的话语,这里到底不是只有他和,他的保成能涉足之处,弘历亦曾居住此处经年,康熙只觉得自己刚刚仿佛瞧见的幻影再也寻不回,只觉得心中大恸,不由得想起曾经二废太子的时候,在他榻前跪了一日一夜的弘晋在他颁布旨意之后,抱着陡然昏厥过去的弘晰的弘晋,仰头看着他,面色不动,涩声的疑问:“皇玛法不会后悔?不会舍不得?”
那时候只有三个人的南书房顿时静的仿佛时间静止,而后,他盯着那个青年的眼一字一顿道:“不会。不会!”
而今,他现在确实仍不后悔二废太子,但是他承认,他其实是舍不得的。
到底都是他的儿孙,便是他们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他们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对孩子们宽容些,如今朝堂不若那时凶险,他也不同当时的自己,他会对孩子们好。
康熙转身走出毓庆宫,却见宫中已有宫人四处走动,原来,他竟然在毓庆宫中待了那么久么?幸好是毓庆宫。
转回乾清宫,康熙换过朝服,对高无庸吩咐道:“去宗人府,将宗室卷宗取来。”
南三所,做了两辈子兄弟的一行人恰好同时步出院子,几人对视一眼,见对方都是一夜好眠的自在模样,不由得齐齐笑起来,直笑得侍从觉得莫名其妙,让刚刚快出院子的弘历险些绷不住面色。
胤禔瞧见弘历,甜甜一笑,举止守礼,道:“永琮见过四哥。”
胤禔一动,胤祯胤祉自然不好不动,便随了他对弘历行礼问安。
弘历吓一跳,又不得不生受着,心下只得念叨着他到底是承天受命的九五之尊,面前几位虽是他的长辈,可也是臣下,受了礼也是应当的。只是,念及面前这几人今日展露的本事,弘历已然瞧出对方隐隐结盟,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斗过这几位曾经将太子二伯斗倒,让他的皇阿玛十分为难的叔伯。况且,他们家的人,都是些小心眼儿的,他之前的行事已然无法同承乾宫中众人和解,再者,他可是不认为他的叔伯们再会让人有渔翁得利的机会。
见对面的人已隐隐不耐烦,弘历苦笑着上前,虚扶了胤禔胤祉的手臂,道:“几位弟弟多礼。”
那边兄弟四人见弘历动作,不由得挑了挑眉,胤俄往胤禔身后挪了挪,看来弘历倒是有意与他们结盟,也好,这样胤禔和胤祉倒是不必为难了。
胤祯等人虽然一夜好眠,到底还是念着康熙可能的手段,心下盘算了不少对策,结果戒备一日,竟是无波无澜,让人心觉好生奇怪。
承乾宫中,胤祥瞧着坐在他身边的胤禛,轻轻一叹,他最了解他的四哥,怎会不知道他为何那般行事,只是想到他追随他四哥一世仍是不得他四哥的全部信赖,心中难免郁郁,如今,瞧他模样,隐隐心痛浮起,便伸手去勾胤禛的袖子。
胤禛眼中闪过惊喜,握了胤祥的手,抿了抿唇,最后出口仍只是一声轻唤:“十三弟……”
胤祥微微苦笑,只觉的有些累,对着胤禛笑了笑,慢慢闭上眼。
胤禛瞧了胤祥好一会儿,待他睡熟,便爬下床,出了房间,对一侍从吩咐道:“我去给皇玛姆请安,你去跟皇额娘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