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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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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宣了愉妃去养心殿伴驾,自是有心探问五阿哥的性情,在承乾宫用了些佟佳氏备的汤品就回了养心殿。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康熙离去的时候并没将胤禩送回寿康宫,却不知为难的是谁。
胤禩随众人跪送康熙离开,起身时面上便恰当的现出些失落与怯懦,察觉到落在身上的打量目光,心下冷笑,难道康熙还以为老四有那本事逼着他露了身份么?如今,他可不是上辈子被自己的阿玛用以安抚旁人,无所依靠,只得压抑了性子任人谋划攀扯的无势皇子!记在皇后名下,养在太后身前,多好的身份,便是康熙本意不过是让自己长于妇人之手,欲废了他,可是偏偏他并不是懵懂小儿。皇太后,钮钴禄氏,多好的依仗;世族颓败,若想重振威风,能借助的便只有自己这个皇子!
胤禩乖巧的在佟佳氏身边坐了,一抬眼就对上了胤禛的眼,错开眼往佟佳氏身边躲一躲,心下暗叹:都说自己拢在身边的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庸碌之才,又道自己矫揉成性,无帝皇之威,可是,皇权集中固然重要,可是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总是要有人执了天子的谕令行事,雍正乾隆倾力去了宗室之威,分薄了满族世家的权利,又信不过汉臣,只得将权利分薄给一群揣摩了帝皇几辈人的包衣,呵,如今这乱了后宫,祸了江山,你们又当如何向先人交待!
不过,好似现在康熙并没注意此事,再有,胤禩抬眼去看那笑得柔和的佟佳氏,若是这位孝懿皇后知道佟家的没落由谁主使,他那好四哥知晓他同六阿哥命格相冲的传言是谁的纵容,不知道这上辈子恨不能成为血亲母子的两人这辈子会不会两看生恨!
听说了康熙今日将十阿哥抱去承乾宫,又召愉妃伴驾,坐在阿哥所暖阁里的胤禔胤俄相视一笑,问过胤祉的去处,便垂首应付上书房的课业。
只是瞧着相似七分的课业,胤俄苦恼叹气,先贤有言:温故而知新。然,他看着熟悉的课业却是心烦当如何掩了自己的身份,总是不好总让人捉刀,今后,他们的课业想必都会被事无巨细的上报与康熙……
胤俄再叹一声抬眼去看胤禔,见他一会儿功夫已然收笔,现下捧着本书又走神去了,转回眼神,心下微有忿忿,如今这般情势,这人竟是只记得念着故人,明明相对时你死我活的对峙,这转世重生,竟还放不下了!
胤禔听到胤俄叹气便回了神,却也懒得再掩饰自己的想法,他现在几乎日日想起胤礽,每每遇事都会想胤礽该是如何应对……说起那人,治国策,兵谋计,养民法,那人事事惊采绝艳,最后败了,却又不冤,他的心术到底是不够,心不够狠,面皮不够厚!
不知他经了那一回不亚于涅槃之苦的前世,这辈子,这小子再出现在他面前时会是什么模样。
佟佳氏遣人送了胤禩回寿安宫,抱着胤祥同胤禛说了会儿话,便显出疲态。
胤禛自然告退,将胤祥带到自己房间,兄弟两人一口说一手写的再叙一番兄弟情义,胤祥身子还小,不会儿就累了。胤禛轻拍着胤祥的肩背,见他睡了方才端坐案前,沉下面色静思近日种种。
轻咳两声,胤禛抬手掩住口,他这辈子的身子倒是弱,许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日日苦药不离口,仍是不见效,若是他这一副病弱模样,今次可还能承继大统?而且,这一世,他的路仿佛比上一次更是艰辛。
想到今儿下晌见到的那孩子,胤禛微微蹙了眉头,这个人,这眼神,还有他皇阿玛的态度无不证明了此人与他们的上辈子定有渊源,会是哪个,却是不好猜。
胤禛皱着眉头将上辈子一众兄弟的神态癖好想过,却发现自己的印象深处竟是微有那杏黄衣衫人的扬眉清傲……
太子殿下……
原来,便是自己最后从他手上夺了康熙的宠信,成为天下至尊,仍是摆不脱那人于他的梦魇,无论何时,他们这些见过他的人,便是想到这人的那一瞬间,几欲脱口而出的称谓仍是太子殿下……
收回怅惘思绪,再看眼前人,只觉得有种仿佛印在心底的不喜与厌恶,再加上这能忍的性子,胤禛抬眸去看墙上挂的那一副康熙御笔——宁静致远,勾唇轻笑:老八,别来无恙!
胤禩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寿康宫,坐在钮钴禄氏身边乖巧的将承乾宫中诸事一一道来,得了钮钴禄氏的赞,便让于嬷嬷将自己抱回了寝室,眼见钮钴禄氏又遣退了侍从同心腹说话,胤禩微微一笑,他现下不好动作,让皇太后给佟佳氏添点儿赌,倒是不错。
他们这帮人啊,各有脾性,可是这迁怒和连坐论罪的脾性,除了那位,都是一般的计较!
弘历步履沉重的回到阿哥所,瞧见他近日刚刚调派到自己身边的侍从对自己暗示,方才打起精神,示意那侍从随自己去书房,弘历丢给身后侍从一个眼神。
坐在桌前,弘历看着面前的纸条,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眼看着自己曾经最隐秘的人手也被那人指使,弘历终于将自欺欺人的想法丢开,想来那妖孽不仅是夺了他的身子更是取得他全部的记忆,毕竟,这一支暗棋,是他在登基之后方才慢慢布下的……
不对,那指令非旁人可为,这妖孽定然与他爱新觉罗家颇有渊源!
这妖孽占了自己身子又接手他的全部记忆,也算是说得通,可是,可是这习字,就如自己为了掩盖与永璇不同的字迹也是耗费了好大的功夫,这妖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习得那笔法!再者,若说他平日里的字迹尚好模仿,然这指令的书写却并非那般容易模仿,他那做了谕令的字迹可是全然模仿了他那位二伯的!虽说他们的字迹几乎是一脉相承的从康熙那里学来,可他为了用这字而行的苦练却是比当初在上书房时更甚!
不过,拿过那纸条凝神细看,弘历的身子颤了一颤,长出口气,那位不会是他二伯,该是他的皇玛法!
不是他二伯就好,在他的那些叔伯中,弘历最畏惧的便是那位康熙朝的太子殿下,便是他撑了胆子在前朝上道说自己同皇阿玛是皇玛法最喜欢的孩子,一人独处时念及此事,他却是少有的觉着心虚,所以,他容不得弘晰,又不敢言明伤他性命,只得将他圈了,任由那等奴才揣测了他的心思出去那人,其实,他心里头还有个隐秘的想头,他总是觉得胤礽的死有些蹊跷,他总觉得他二伯不会是那种能屈能伸的人,故而,他想看看那位得承其父风采五分的理亲王会如何应对,不过,便是遣了侍从紧盯着弘晰动作,他仍是不知弘晰究竟是如何自断了生机,未曾听闻他在那郑家庄内有过一分失态……
看着面前跪着的人,弘历轻嘲一声,自己这修为还是不够啊。
双手紧攥以求静心,弘历闭眼琢磨一会儿,再看手上字迹略显生硬的纸条,忽的一笑。自他登基,虽然他喜欢他二伯的笔迹,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他也只是将他二伯亲笔书写的诗词密存,旁的字迹尽皆销毁,那么,皇玛法,明明二伯已然作古许久,你,可是想过了要如何解释你竟然还将二伯的字迹记得这般清楚?
原来,你也不是想的很明白啊。
将纸条在烛上引火,弘历轻声道:“以前露过面儿的便听着他摆布,余下的人……去护着大贝勒和三阿哥!”
待侍从离去,弘历张开手看着手心上的乌青指印,面色难看至极。
若是那人是他的皇玛法,那么,那位忽然宠冠后宫的皇后又是谁?!那两个在他皇玛法眼中尊贵无比的小阿哥会是谁!
如果如他所想,那么,果然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弘历忽然笑起来,晶亮的瞳子配上那苍白的脸色,仿佛幽魂怨鬼。
胤礽瞧着林家父子捧着那林寰写来的书信喜滋滋的夸赞素未谋面的孩子的聪慧,看着林宇面上毫不作伪的喜欢,心下难免酸涩,他上辈子怎么就没碰上这样的——胤礽咬住手指,叹口气,不管那人是不是已然转世重生,他总是不能昧着良心说胤禔一直对他不好,少时,胤禔其实也颇有兄长风范,可惜,到底他们这等人家的人呐,真情什么的还是莫要太过勉强了。
听着耳边那父子俩的聒噪,胤礽然不住瞟了眼那林寰的书信,这一眼看过便再移不开眼神。
胤礽瞳子猛然睁大,这字绝不该是林家两岁孩童写得!虽然字体歪歪扭扭——这歪的也太没章法,横不平竖不直——这弯儿拐得也挺怪异,左高右矮——这两片字儿单瞧起来却是不错,头重脚轻——仿佛刻意的只写了上头单字再挤上下头,然而,星星点点露出的痕迹,竟是他熟悉的……
林寰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