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型月]残伤》画沉黄昏寒霜落

32、三十二、占星

　　安静，安静，极度的安静。
　　身处在这片寂静之中，藤乃甚至能够听到从这大宅后的山里传来的什么野兽的声音。
　　在这万籁俱寂之际，藤乃忍不住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身侧的人。
　　女人依旧穿着一身玄色的和服，她随意地坐在屋顶上，抬头认真看着夜晚的天空。
　　夜空之中群星闪耀，确实是非常的漂亮。但是，紫阳小姐所说的新的课程……就是这个吗？
　　这一天晚上，藤乃照旧来到了紫阳的地下工房，只是她刚刚到地下工房，紫阳便说，新的课程要换一个教学场所。之后她带着藤乃来到了庭院，让女仆拿来了梯子，然后和藤乃一起用最原始的方式爬上了屋顶。
　　又过了许久，紫阳终于说话了：“漂亮吗？”她微微笑着侧头看向了藤乃：“星空，漂亮吗？”
　　“嗯。”藤乃犹豫了一会儿后，终于慢慢点了点头。
　　“我本来是想要教你占星术的，只是刚才突然想到，占星术的实用价值实在是比不上炼金术，对你而言，不会有大用处吧。”她看着藤乃，眼中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你是会相信，已经决定好的未来，以及，无法打破的规则之类的那一类人吗？”
　　充分理解了紫阳变化无常的性格，同时也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紫阳会突然提起这个来，藤乃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说起来……”紫阳的声音轻了下去：“我小时候啊，母亲也是在这一处的屋顶教了我最基础的占星术呢。”
　　“藤乃，知道我的母亲是谁吗？”
　　藤乃愣了一下：“紫阳小姐的母亲……”她想了一会儿之后，断然答道：“我不知道。”
　　紫阳微微垂下了头：“她并没有什么名气，而且，终其一生，都没有做过哪怕一件能令自己高兴得起来的事情呢。”
　　“她的名字叫时江。”紫阳轻轻叹了一声：“啊……不知不觉，就说起了这些不相干的事情……总之，今天的计划也被打乱了，姑且就先随便聊一聊吧。”
　　时江……对，之前理央似乎也提过这个名字……藤乃一边想着，一边抬起头来望着紫阳，静静等待着她继续说话。
　　“你觉得，鸢怎么样？”紫阳突然问。
　　完全没有料到话题会突然由紫阳小姐的母亲跳到鸢小姐身上，藤乃吓了一大跳：“鸢小姐吗……很好啊……”她皱着眉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鸢从来不说话，一向都很安静，藤乃虽然并不是十分了解她，但是也没有任何讨厌她的理由，故而和她还相处得还不错，但是突然被问到怎么样……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紫阳笑着摇了摇头，问道：“觉得她很奇怪，对吗？”
　　“呃……”藤乃刚刚想要否定，却直接对上了女人的视线，一时竟忘了应该说什么。
　　“那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现代人类啊。”
　　不是……现代人类？
　　“那该说是事故还是什么的吗……”紫阳轻轻出了一口气，将视线投向了渺远的星空之中：“总而言之，大概就是去古董市场买东西被骗了，紧接着召唤魔术失败……之类的陈年旧事。”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她也无法开口说话。这所宅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异界，可以抵消一部分抑止力的影响，我并不知道让她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就一直没有去探究，让她待在这宅子里，她似乎也没有意见，就一直一直在这里住着……”紫阳缓缓闭上了眼睛：“结果，数十年过去了，今天还是她第一次离开这里。她的存在似乎也不需要耗费魔力什么的，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她究竟是英灵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不过，你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了，她绝非普通的人类。”
　　藤乃呆呆看着紫阳，过了许久才轻轻道：“啊，是这样……”
　　鸢小姐……不是人类。她是被紫阳小姐召唤出来的……这种事情……
　　藤乃忍不住问出了自己一直很介意的问题：“鸢小姐，是不能说话的吗？”虽然之前就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但是……她还是想向紫阳确认一下。
　　七夜紫阳苦笑一声：“谁知道呢。”她只是轻轻摇头，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这让藤乃多多少少有些惊讶：“紫阳小姐也不知道吗？”
　　“至少我从来都没见过她在我面前开口。”紫阳轻轻摇了摇头：“不过，究竟能不能出声这种事情，也还是没有定论的，连鸢都没有告诉过我。她的名字，还是她刻在地上给我看的。”
　　“刻、刻在地上？”
　　“是的，刻在地上。一开始相识的那段时间还真是辛苦，语言完全不通，根本不能够明白彼此的意思，就连各自知道各自的名字都费了好大的力气……幸好，时间帮我们解决了一切呢。”
　　“是这样吗……”
　　之后，二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紫阳出神地望了星空很久，才又开始说话：“藤乃，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藤乃慢慢低下了头：“大概……是和理央一起，继续……”还没等她说完，紫阳便道：“这种事情，随时都可以做。”她转过头来看着藤乃，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探究的意味：“鸢能够在这里待几十年，你却不会这样。你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去做些什么的吧。”
　　“‘清扫街道’这种事情，无论你今后从事什么工作，都可以继续。我想要知道的是，你今后想要做什么。你的人生中，总不可能只剩下这一样东西吧。”
　　我的……人生……
　　藤乃呆呆看着紫阳，感觉那双布满暗色的眼眸像是要将自己吸进去一样深不见底。
　　我的人生，还剩下什么呢？
　　“人生里……有什么东西……”她终于还是断断续续地说出话来了：“很重要吗？”
　　紫阳定定看了她一阵后，移开了目光，轻声道：“那要看你自己了。”她又抬起头来，望向了渺远的星空，突然道：“你看。”她缓缓抬手，指向了天空：“星星，多不多？”
　　这话题实在是转移得太快，藤乃一愣，随即按照她说的望向了天空。
　　今晚，繁星闪耀。
　　“很多。”
　　“漂亮吗？”
　　“很漂亮。”
　　“喜欢漂亮的东西吗？”
　　藤乃疑惑地看着紫阳，紫阳却只是望着漆黑的夜空，最终，藤乃答：“嗯，喜欢。”
　　“那就好了。”紫阳微笑着这样道。
　　“有没有远大的志向、是否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在我看来并不是太重要的事情，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活法，漫无目标、随波逐流地活着，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天上有那么多的星星，地上有那么多的人，但是哪里会有完全一样的星星或者人呢，就连用同一模板造出来的真央和理央都有那么多的不同之处，我又何必来干涉你的选择，强求你变成什么样、去做什么呢。”
　　“不过，你要记住啊，你有自己的人生，不受任何人的掌控与干涉。你的未来怎么样、人生怎么样，全都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女人笑着说：“虽说，人生不受他人掌控和干涉这种事情……就算是我也……但是，我会尽力给你创造这样的条件，对理央和真央也是一样。”
　　“我啊，可是很喜欢看着别人自己选择自己应该走的路，并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的呢。”
　　今夜的谈话，就此终止。
　　午夜时分，紫阳带着藤乃跳下了屋顶。
　　藤乃和紫阳在庭院分别，女人慢慢地朝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了，而藤乃则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我的人生……能够由我自己决定……她这样说了。
　　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吗……以后，我究竟会不会后悔呢？在决定的时候，就应该有这种决心了吧——
　　无论如何，都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因为，选择这种事情，是我自己在走我人生的路啊。
　　踏出一步，就绝不后悔，绝不后退。

　　同一片星空下，有一名少女静静地望着漆黑的天幕。
　　——你的所愿是什么？
　　——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自己，明白吗？
　　那个他，这样问道。
　　我想要的……我的所愿……她微微垂下了眸，心中突然浮现出了某个人的脸。
　　——为什么要笑？
　　她究竟知不知道，在那种时候笑……少女少有地烦躁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是新的内容……紫阳就是这样的人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