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型月]残伤》画沉黄昏寒霜落

25、二十五、新年初诣

　　这只是浅神藤乃来到夏未宅的第一周而已。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分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这个大到不行的宅子中某条走廊连着的三间房间。
　　夏未宅是很古老的日式宅邸，大得简直吓人，但是现代电子设备却一应俱全，藤乃的房间就有事先就买好的打印机、复印机、传真机和连好网的电脑。但是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就只有书桌、椅子和衣柜了，七夜紫阳说如果藤乃需要什么，告诉女仆就可以了，她们会为她解决一切问题。不过藤乃想，可以的话，还是尽量不要麻烦别人比较好。
　　来到这里的几天里，藤乃一直都在听七夜紫阳给她讲魔术相关的知识，直到第五天。
　　这一天是除夕，藤乃一早离开房间的时候，便看到了走廊中的陌生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她有着如瀑的黑色长发，穿着有些奇怪的白色衣服。她有些犹疑地在这片走廊里慢慢走着，看见藤乃的时候几乎是眼睛一亮，立即快步向她走了过来。
　　女人穿得和宅中那些据说是人造人的女仆完全不一样，藤乃想，莫非她就是紫阳小姐说的客人吗？
　　按照紫阳小姐说过的，会来这里的常客是两对母女，听名字的话，有一家人是外国人，那么……藤乃努力地回忆着紫阳说过的名字，迟疑着叫道：“竹下……小姐？”
　　面容清丽的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带着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她慢慢伸出手来，握住了藤乃的手，随后慢慢地带着她朝着餐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个……”藤乃有些不明所以地被她带着向前走，出声想要问她们要去哪里，女人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用带着安抚意味的温柔目光让藤乃自觉地沉默了。
　　终于，二人走到了餐厅，那里已经有一个人了，至此，女人才轻轻松开了藤乃的手。
　　“……”藤乃看向女人，刚想问她些什么的时候，便见七夜紫阳带着极为惊讶的表情迎了过来：“啊呀，鸢……”
　　鸢？
　　名为“鸢”的女子对着紫阳微笑着颔首，紫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藤乃，讶异地问道：“你们……一起过来的吗？”
　　藤乃迟疑着点了点头，紫阳立即看向了鸢，眼中满是愕然，过了一阵，她才苦笑道：“你还记得今天是除夕啊……”
　　鸢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理央和真央也快要到了，你们在这里等等吧。”紫阳刚说完，便轻声道：“啊……来了呢。”
　　无声无息地，理央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她有些无精打采地道：“早上好，母……”她在看到鸢的时候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呃……鸢小姐……？”
　　理央还愣在原地，轻轻的脚步声便传入了几人耳中，真央慢慢地走进了餐厅，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她便也因为看到了原本不应出现在此处的女人而愣住了：“鸢小姐……”她有些恍惚地道。
　　藤乃左右看看，似乎……所有人，都很吃惊呢。
　　最终，还是紫阳轻咳了一声：“总之，都先坐下来吧……”
　　话音刚落，鸢便匆忙摆了摆手，快步离开了餐厅。
　　翩然的白色衣袂消失在门外，藤乃看着鸢消失的地方出了神。
　　紫阳看着门外，重重叹了一口气：“还是一样呢……”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一次让几人坐下来，早餐时光就又一次在沉默中渡过了。
　　第二天的凌晨，藤乃就被带去神社初诣。
　　浅神藤乃被嘱咐穿上了自己的和服，之后被七夜紫阳带着和理央、真央去距离大宅大概半小时车程的一所寺庙参拜。
　　“那个……”半路上，藤乃有些犹疑地问出了这样的问题：“鸢小姐……不一起来吗？”她想起了那个穿着白衣的奇怪女人，便这样问道。
　　紫阳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她是一向不出门的。”
　　藤乃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她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疑虑，静静地垂下了眸。
　　寺庙中烟雾缭绕，似乎是因为这处坐落于深山中的寺庙十分之偏僻的缘故，一路上没有什么人。一路上四人都没怎么说话，藤乃光从表面也能看出面容一模一样的两名少女的关系似乎真的不太好。最终就连七夜紫阳都忍不住要斥责新年第一天凌晨就一脸苦闷的真央和理央的时候，理央突然惊叫一声，满脸笑容地朝前跑去，朝前一扑，一把就抱住了一个穿着淡黄色和服的少女：“Shi~ki~”
　　被理央抱住的少女轻轻皱起了眉，慢慢地推开了理央，然后转过身来用有些迷惑的表情看着几人，最后视线落在了藤乃身上。
　　“紫阳小姐，夏未小姐，新年好。”她慢慢行了个礼之后看着藤乃问道：“不好意思，请问这位是……？”
　　藤乃身体僵硬，几乎在发抖，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她是……这个人……是……在零之月想海，先轻易地解决掉Archer后，再将自己……杀掉了的……那个人。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七夜紫阳替她已经回答少女道：“这位是藤乃。”
　　她面前的少女以奇怪的、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了一眼七夜紫阳后，终于慢慢道：“虽然这么说不大好，紫阳小姐？”眼前的少女，在成功地吸引了七夜紫阳的注意力之后，脸上突然绽放出了开朗的笑容：“你起名的品味，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变过啊。”
　　“第一，这孩子的名字不是我起的，又是o音结尾纯属偶然。第二，礼貌起见，你似乎还没和我们打招呼吧。”
　　少女愣了一下后，走到藤乃面前对她挥挥手：“初次见面，我是两仪式。名字的写法的话……是编织的织，不过大多数时候写作算式的式。”
　　写法？两种？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对方是初次见面，藤乃连忙还礼：“你好，我是浅神藤乃，请多指教。”
　　少女怔住了，她慢慢转过头去，看着七夜紫阳，眼神已经变得平静无波：“七夜小姐？”
　　七夜紫阳笑眯眯地反问道：“怎么了？”
　　没等七夜紫阳再说些什么，少女微微皱起眉头，摇头否认道：“不，没事。”漂亮的黑色眼眸中有着几分疑惑：“今天，就先告辞了。”
　　“再见~有时间要来找我玩啊！”理央以与平时对一切事物态度冷淡不同的热情使劲挥着手。
　　少女抬眼看了看理央，眼神似乎温和了些：“好的。有机会再见吧。”
　　说完，她便踩着木屐，慢慢地顺着平整的石质阶梯下了山去。
　　藤乃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移不开视线，在初次会面之时就完全被她的身姿夺取了视线。直到少女的身影在视线中淡去后，藤乃才听见七夜紫阳悠悠的声音：“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呢，因为有阴性和阳性的两个人格，才替代了她的长兄被选做两仪家的继承人……两仪家的这件作品……实在是非常、非常的完美。”七夜紫阳望着两仪式离去的背影，露出了近乎迷醉的笑容：“好了，快上山吧。这两年那孩子总是自己一个人来，今天就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吧。”
　　“啊……是。”藤乃听话地转身跟着三人继续上山，在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少女离去的方向，果然还是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两个人格吗？她刚刚的态度和眼神的确有微妙的变化，但是……
　　就算是两个人格共用一个身体，那么这也意味着，她不会感到孤单吧？

　　在神社抽了签，据解签的老爷爷说，藤乃在未来一年内会有好运，她会遇到人生巨大的转折点，选择一定要谨慎。
　　藤乃笑着谢谢了解签的老人，而紫阳在一边意味不明地笑着，藤乃只当做没看见。
　　进行参拜后并没有什么可做的，几人立即便乘车回到了夏未宅。据七夜紫阳说，年货的采办以及其他的琐事全部都已经交给家中的女仆了，藤乃她们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虽然是很方便没错，不过这样也根本体会不到过年的气氛了呢……不过，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了。现在对于你来说真正重要的是……”紫阳笑吟吟地看着她：“高中，要选哪一所呢？”
　　“高中？那个，我现在还没有……”
　　“我知道，但是这种事情，现在就开始考虑比较好吧。”紫阳静静看着她：“理央读的在附近的普通私立学校，还是真央读的深山之中的女校礼园呢？选一间吧。”
　　只是短短地思考了一下，藤乃便轻声道：“附近的学校。”她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路程短会比较方便。
　　“是吗，离得近的学校呢……”女人感叹了一声后，问道：“有想过，今后要做什么吗？”
　　“诶？”
　　“理想、梦想之类的东西……没有吗？还是不愿意说给我听？”
　　藤乃低下了头去，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紫阳重重叹了一口气：“好吧……”她不再提学校的事情，而是伸出手来，抚上了藤乃的手背：“这个……”冰冷的指尖划过手背，红色的令咒立即显现了出来，“也是时候，说一下这个的事情了。”
　　“你是如何得到它的、你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你不主动说出来的话，我是没有兴趣听的。我从来都没有强迫他人说出个人隐私的爱好。只是，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将你的秘密说出来的话，我会很高兴地倾听的。”
　　藤乃低下了头，有些愧疚地道歉：“……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说出口的心理准备。”在这一方面，七夜小姐还真是，相当温柔呢。
　　七夜紫阳愣了一下后，笑了起来：“你没有道歉的必要。说起来，你似乎，和圣杯战争很有渊源呢。第一次见到你也是在第四次圣杯战争期间……啊，有兴趣听一听吗？”
　　少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第四次圣杯战争，是这样落下帷幕的……”

　　将近一小时后，女人轻轻出了一口气，在给了藤乃几分钟消化过多的信息后，她突然道：“说起来，两仪家的小姐也在那所学校读书呢……你，莫非之前见过她吗？”
　　想起今天凌晨见到的那个明明把自己杀死了，却还对自己说初次见面的少女，藤乃很快答道：“没有见过。”
　　“……”七夜紫阳微微歪了歪头，轻声道：“是吗……”
　　面对女人似乎什么都看透了的目光，藤乃有些难受地别过了脸。
　　但是七夜紫阳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这件事而已，她在之后立即转移了话题：“算了。早上是体能的锻炼或者简单格斗技的学习，晚上是炼金魔术或者降灵魔术的学习。都可以从头开始教你，至少选一项吧。”
　　浅神藤乃犹豫了很久以后，小声道：“我……都想学。”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七夜紫阳，她只是想多汲取一些知识而已。
　　她对于知识的渴望，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迫切而热烈。
　　女人所说的那句话一直被她牢牢记在心上——
　　【继续无知下去，只会让这种事情重演罢了。】
　　听了少女的话，七夜紫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她竟满意地点着头笑了，她几乎是满心欢喜地说：“很好。”
　　“果然还是要体会到突破体能极限后的那种究极的自我满足感的青春才能被称之为完整的青春啊~啊，真是好怀念——”她大笑起来，缅怀起了过去。
　　没关系的。
　　再累我也会坚持下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那种事情重演了。
　　【今后的路，大概真的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走了，请务必要坚强起来，因为，你已经只有你自己了。】
　　没错，现在，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所以我一定会坚强起来，努力获得至少能让我就算是不依附他人也能生存下去的力量，并且——不让那样的事情，再度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