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三、夏未大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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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乃是在昏昏沉沉中被人叫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私家车已经停在了夜幕之中，窗外一片漆黑，很明显，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到了。”真央用漂亮而又平静无比的黑眸静静看着她，而后缓缓道：“到家了。”
家？哪个家？谁的家？
七夜紫阳不知去了哪里，藤乃也没有去问，只是默默跟着真央下了车。
面前是作为民居来说未免大得过了头的宅邸，站在大门前，根本看不到这宅邸的边界，简直就像是……她所熟悉的浅神家一样。
“欢迎回来。”有身着和服的女仆为真央和藤乃打开了门，同时恭敬地弯下了腰。与此同时，女人悠然自宅中走了出来：“啊，藤乃醒了吗？”她轻笑着看向了真央：“你还真的等了半小时？”
真央没有说话，只是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似乎完全把七夜紫阳当成了空气。
女人只是看着真央离开，等她走远了才轻声道：“啊，生气了呢。”她轻笑着，并没有直接带藤乃进入宅邸，而是带她来到了大门之外。
七夜紫阳把藤乃带到家门前，让藤乃看了看门牌。
门牌是被放置在一个被固定在墙上的玻璃槽里的木牌。七夜紫阳抽出了那个上面写着【夏未】的木牌，将它翻转过去，重新插进了玻璃槽中。
木牌的反面赫然写着【七夜】。
“说起来，这附近，也真是荒凉呢。”七夜紫阳轻声叹道：“最近的邻居也就是两仪家了吧……”
两仪？那个……两仪？
见藤乃似乎有些担心，七夜紫阳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的。”她安慰藤乃道：“七夜和两仪是好朋友……很久以前是这样。”
那么中间发生了什么吗？藤乃有着这样的疑惑，但是并没有表达出来。
“有普通的人类进到这里来，还真是久违了呢。”女人牵着藤乃进入宅子后的第一句话就让藤乃很是吃惊，她看着藤乃，无奈地笑了笑：“这里除了我之外，似乎就没有普通的人类了呢。真央、理央也是，女仆们也是，尽是些Homunculus……”
“Homunculus……？”
“是人造人哦。”女人微笑着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语。
人造人，那就是说……真央和理央……
“啊啊，没错，尽是些人造人……真央、理央和那些女仆在本质上来说是几乎完全相同的存在，但是无论是精度还是制造的难度或者是智力、体能，那些女仆都远远比不上真央和理央呢。尤其是记忆能力这种麻烦的东西……”
七夜紫阳随口说得若无其事，浅神藤乃却已经被吓着了：“您是说……理央是人造人？真央也是！？”
女人有些不理解地看着浅神藤乃，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啊，理央没有跟你说啊……”
我和她，总共才见过两次面啊……
“制造理央和真央使用的是是一个模板。真央是先被制造出来的，而理央是被后制造出来的，所以真央是姐姐，理央是妹妹。她们是被我作为我的继承人制造出来的，有问题吗？”紫阳尽心地解释着，却根本没有考虑到一个普通人要如何才能轻易接受这样的事情。
“人造人什么的，怎么可能……？”藤乃一脸的不敢置信。
“跟魔术沾上边的东西，根本没有‘怎么可能’这种说法啊。”紫阳无奈地看着藤乃：“你身上倒是有魔术回路，数量跟普通的魔术师比也不会逊色太多，这就是你比当初和你站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更优秀的地方，再加上理央也喜欢你，所以我要向你们家把你要了过来。但是你起步实在是太晚了啊，要弥补这种不足的话……这次，我该去哪里找魔术刻印给你呢……”女人自顾自地说着藤乃根本听不懂的东西，再度陷入了沉思。
“魔术刻印？”
“啊啊，那是一种魔术师家系代代相传形成的东西，简易理解为外置可拆卸的独立魔术回路就可以。”
“……魔术回路又是什么？”
女人猛地醒悟：“糟糕了呢……”她看着藤乃，不禁苦笑了起来：“看来，还是要从最基础的东西给你讲起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牵着藤乃跨过了门槛。
藤乃在跨过门槛，来到门内的那一瞬，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空气似乎变得凝重了些，或者说……魔力的浓度……
女人看着她，笑了起来。
“欢迎来到异界，藤乃。”
七夜紫阳给浅神藤乃介绍完魔术师世界的常识后，又给浅神藤乃介绍了有关会来到这里的客人的事。
这间大得过了头的夏未宅中的主人，据紫阳说，原本有四人，现在加上藤乃便是五人了。虽然藤乃有些疑惑除了紫阳、真央和理央之外的另一人是谁，但是她也没有问出来。
紫阳说，这里常年都很清净，很少会有客人到访。就算是有客人也只会是常客，那是两对母女和附近的两仪家的大小姐。
“两仪家的大小姐和理央的关系不错，偶尔半夜会过来喝茶或者和理央切磋，你今后应该可以看到她的。我母亲和我的故交有两位，她们和她们的女儿有时候会来拜访。意大利教区的红衣主教和她的养女，明面上是圣堂教会代行者，暗地里是魔术师家族的家主，那个小姑娘现在正在以进入埋葬机关为目标而努力呢……”
等等……“不是说圣堂教会和魔术师协会是对立的吗？”
“啊，没错，虽然现在争斗不是很厉害了，明面上也勉强说得上是友好，但是暗地里碰到了还是要死一方才会罢休的关系。”七夜紫阳一边漫不经心地解说着，一边亲手给浅神藤乃和自己的杯子里满上茶水：“实际上……身为魔术师家族的家主，疯狂迷恋上了圣堂教会的一切于是隐姓埋名，抛弃亲人和家产，还煞费苦心地制造了假的身份加入了圣堂教会的那个疯子，居然在圣堂教会内真的做上了那么高的职位还真是出人意料。不过魔术师家族传承了百年千年的执念是深深刻在血脉里的，她最终还是忘不了她的姓氏，让她的孩子从教会一方和魔术一方里自己选择，但是我看那个孩子好像已经把这两者都融入到她的生活中去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吗？浅神藤乃呆滞着看七夜紫阳，女人叹了口气：“那么，我们接着说……现在我和爱因兹贝伦掌握的人造人技术与苍崎掌握的技术的决定性的——”
“等等，苍崎——”浅神藤乃失声叫出来，想起来了在电子世界的圣杯战争中那个教堂中的女人。
“全名是苍崎橙子，与我在时钟塔共用一间寝室的好友。虽然由我本人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对，但是我确实算是她最好的朋友了。她是人偶师，我是炼金术师，二人的研究对彼此都有启发和影响。结合我和她的技术，再加上塞西莉亚的精神魔术就可以成就分裂一个人为两个人这种事情，竹下风见，那个魔术师协会的封印指定执行者就是成功的例子。现在一个她在世界各地旅游，另外一个她继承了父亲那一方的家业……记得没错的话，现在她已经是议员了吧……她的女儿叫竹下水绪——”
咳——浅神藤乃喝到嘴里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就这样被她咳了出来。
紫阳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有什么问题吗？哪个名词？塞西莉亚？竹下风见？封印指定执行者？议员？”
“对、对不起！！是竹下水绪和塞西莉亚……那个，我……”浅神藤乃手忙脚乱地帮紫阳擦干净沾到了她衣服上的茶水，对方不以为意地阻拦了她：“没关系。”
女人的头发盘成了精美的发髻，头上还有几根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的发簪。她看着藤乃的眼睛，捧着自己的那杯茶慢慢解释道：“竹下水绪是竹下风见从孤儿院领来的女孩子。怎么说呢，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把竹下家的风属性魔术研究的非常透彻，但是人际交往的能力有所欠缺，现在她在这座城市郊区深山里的私立礼园女子学园读书。”
“至于塞西莉亚，和我也有那么一点关系。首先要从几十年前开始说，藤乃有疑惑过吗，为什么明明七夜被灭族了，而我到现在还活着？”
……灭族？
少女呆呆地仰头，注视着面色如常地说出了“灭族”这种字眼的女人，问道：“灭族是怎么回事？”
女人抬起头，呆呆回视浅神藤乃：“诶？”
“不知道吗？七夜一族，就在第四次圣杯战争发生的那一年的夏天被灭族了。”
“唯一生还的孩子只有‘鬼神’，七夜一族当主大人的孩子，七夜志贵。现在被灭族凶手们带走圈养起来慢慢研究了呢。”
七夜，灭族？
浅神藤乃一直以为，当七夜与“灭族”、“杀戮”这一类的词语牵扯到一起的时候，七夜绝不会是被害者，他们只可能是加害者吧。所以，她很坦然地问道：“七夜一族不是很强大吗？被灭族什么的怎么可能……”
“‘很强大’，说得没错，但是并不是‘最强大’不是吗？况且，那是趁夜的偷袭……”七夜紫阳用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神渺远：“其实详细情况我也是综合了我和竹下的情报网才分析出来的，在这里就不多说了。我呢……六岁的时候就被母亲带着逃离七夜家了，那之后有关七夜家的事情我也都是靠使魔和情报网得知的。”
“逃离？”
女人皱起眉，“啊……别误会了，不是什么为爱私奔之类……我母亲在九岁的时候，参与了一次失败的行动。很巧的是，没有死成的她被一个姓夏未的魔术师救了。那个人就是这座宅邸曾经的主人，夏未末代的家主，他的能力是非常出众没错，但是他能当上家主只是因为他的亲人都因为诅咒死光了，他连活着的远房亲戚都没有。大概是觉得不想连累他人吧，他也没有生育后代的念头。当年他无意间救起了垂死的母亲后，发现了母亲有着魔术回路，便决定收养我母亲作为夏未的继承人。”
“那之后我母亲被留在这座宅子里教导，那大概持续了五年吧？她没有想过要回七夜家，按照她说的，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她非常、非常幸福。五年后，其他的族人发现了母亲，很干脆地暗杀了那个魔术师之后，把母亲带回了七夜家。”
“七夜家对异能和血统的执着可以说是极度的偏执。超能力这种东西完全是可以通过控制血缘来取得的，只要是近亲结合生子，异能就可以一直代代相传，所以我母亲嫁给了近亲。二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履行为七夜留下后代的责任而已，谈不上有任何感情。我似乎是还有一个哥哥的，因为出生时就有身体上的缺陷，所以在出生后被母亲亲手掐死了……我倒是没有什么生理上的缺陷，所以顺利活下来了。不过在发现了我身上有魔术回路之后，母亲坚定了离开七夜家的决心。某一个雨天，她在对已经有些厌烦训练的我说，今天天气不错，之后，她问我愿不愿意跟着母亲走。”
“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答应了。事实上母亲是早有准备，姓竹下和米雪莉亚的魔术师在逃亡的途中帮了我们不少，所以现在都还保持着联系。”
七夜紫阳突然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啊呀……大失误呢！”
一头雾水的浅神藤乃疑惑地看着她，七夜紫阳苦笑着说：“你一开始问的是‘塞西莉亚’啊，我忘记这个了。”
“夏未学……对，就是刚刚提到的那个夏未家的末代家主，他在生前，也是在我母亲在这所宅邸的时候，帮助了逃亡的封印指定魔术师塞西莉亚。塞西莉亚算是西利亚的分支……这么说，你可能会不明白吧。事实上，欧洲那边的魔术师家族大多都很有特点，或者说很奇怪。
拿西利亚来说，很久以前一家叫西利亚的魔术师家系中，两个候补继承人闹得不可开交导致最终分家。没有得到魔术刻印的那一方去抢夺了另外一个没落魔术师家系的魔术刻印，之后自立门户成了塞西莉亚，而原本的西利亚在几代后又出了像这样两个继承人相争的局面，彻底地被分成了两个家系，是瑞希莉亚和米西莉亚。从此西利亚就消失了，不过大家都还是习惯将这三家及其旁支统称西利亚。”
“瑞希莉亚在几十年前正处于很艰难的时期，不得已就与塞西莉亚合并了。塞西莉亚家的家主用瑞希莉亚和塞西莉亚共有的资源和魔术刻印做出了了不起的成就，但是魔术协会在这个时候插了一脚进来，因为一次实验意外——无法瞒过去的那种，一个山村的时间比外界快了十年，引起了轩然大波——之后他就被协会封印指定了。那个塞西莉亚家的魔术师是带着他所有的研究成果从北欧的瑞典逃到协会势力极弱的这个极东岛国来的。他请求夏未的藏匿和帮助，以他死后将所有的遗产都托付给夏未作为交换。夏未答应了他，将他藏匿在这间宅子中，为他提供能够继续无忧地进行研究的环境。最终那个魔术师在他的魔术阵中消失掉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完成了魔法跑到异空间去了……不过，他承诺留下的东西，确实是全部都留给了夏未。”
“事实上也正是这巨额的遗产让夏未有了要找继承人的心，因此他才救了我的母亲并留下她来教育。他死后，所有的遗产又都传承给了我的母亲。现在，夏未家的魔术刻印在真央身上，塞西莉亚的魔术刻印在我身上，瑞希莉亚的魔术刻印还封存着。理央的话，她身上的魔术回路无论是精度还是数量都远不如真央，她对魔术也没有兴趣，反而对七夜家的体术兴趣更大，所以——”七夜紫阳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是啊，我好像没想到呢……”她看着浅神藤乃笑：“小藤乃，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没有用，不如给你吧？”
“不了，我根本就——”对魔术一点都不了解也没有兴趣——
还没等她说完，面容美丽，根本看不出具体年岁的女人就笑吟吟地一把抓住了浅神藤乃的手腕，以不容反抗的强硬力道带着她朝着某个地方走了去：“这个由不得你哦，藤乃。我倒是很感兴趣，魔术回路的数量那么普通、魔力量也少得可怜、之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魔术的你，对于魔术刻印的排异反应到底和普通魔术师有没有差别呢……别光顾着拒绝嘛，对你也是有好处的，那个可是那么多魔术师都梦寐以求的，瑞希莉亚传承了足足十六代的魔术刻印哦？”
等等——她用力地想掰开七夜紫阳的手腕，却根本抵不过她的力气，只能被她拖着走。
——魔术师这类的东西我从来没想过！
我是正常人，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我才不要接触这种——啊……
她突然放弃了挣扎，想起了被自己刻意遗忘掉的一些事情。
自己身上……似乎已经……背负了为数不少的人命了。
至少，那个世界的圣杯战争中，被自己击溃的对手和水绪，都是被她亲手葬送了生命。只是为了自己活下去而去伤害别人，“正常”、“普通”之类的词，还能用在这样的她身上吗？
大概，从她跟着雨生龙之介走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
要继续逃避现实吗，浅神藤乃？
【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一切都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和合理性，所以就算是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也要去好好面对，绝对不要逃避啊，藤乃。】
好像有谁这样说过。
那个人是站在夕阳的余晖中握住自己的手，真心地关心着自己的少女。
所以呢？所以……她在不知不觉间松开了想要掰开七夜紫阳手腕的力道。
“七夜小姐，请放开我的手吧。我……自己走。”
她用少有的、不再微弱的坚定声音，这样对女人道。
对不起，空音。
今后不会再逃避了，绝对不会。
你说过的话我都会好好记住，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也都会好好去做，这样的话，就忘不掉你了吧？
我啊，可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记住你的。
记住……为了我放弃了生命的你。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三、夏未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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