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中原（二） ...
-
路程还走不到一半，红药便给后头的人拦住了去路。
这一行人有车夫，有捕快，有轿夫，还有公子哥，拦她的人正是刚才被她戏耍的捕快。这些人全然不顾这官道上的百姓死活，闷声甩鞭子直往前冲，她瞧着刚才还不少人的大路上已然变的空了。
红药眼疾手快，伸手捞了一把身边同她相谈甚欢的人，这老人家也是惊着了，想与其他人一起去边上候着，没成想走的急了。若不是红药扶的快，说不得一把骨头都给摔坏了。
“站住，刚才可是你在捣鬼？”
那捕快人高腿长，跑起来自是比红药快的多，三两下就拦下了人。他原是有一股正气的，此时拧着眉，抿紧嘴，眼窝冒火的样儿着实和地狱里的官差搭上了边儿。
红药脸上染了薄怒，偏偏还就翘着嘴角，当是这官道上最最嚣张跋扈的人了。她抬着下巴，眼睛比天上的太阳更灼人：“大白天的撞见鬼，也是你自个儿做多了亏心事罢。”
这般临人的姿态和刻薄的言辞着实让人着恼，捕快作风倒也正派，举起的刀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
“好男不跟女斗。”
捕快憋了老半天才从嘴里抠出六个干巴巴的字眼，随即赌气似的往回走。红药便是给他逗的笑开了花，这世上竟有这般孩子气的官，也算是一方百姓的福气了。
不过这事情没可能完，红药摸着马儿黑滑的皮毛，打量着那辆传出声的马车。即便是多了三十年的见识，她也是没见过比这辆马车更豪华的了。檐牙高啄，镶金嵌玉，连那窗纱门帘也是用的极细的丝绸装裹的。
这车里的人非富即贵，也难怪这些个人敢如此行事。
可红药却是不怕的，她自小生于苗地，手上功夫一般，使毒的功夫还是能凑合着放倒几个像模像样的好手的。
“何事？”那里头的声音擦着门帘出来，透着股懒意，应该是懒意吧？红药仔细辨别着，这人莫不是想装清高，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成母鸡抬胸脯，得瑟了？
捕快看上去挺为难的，吱唔着说：“属下因着一些事儿给耽搁了，现、现下是跟这姑娘赔罪的。”
红药听的饶有兴趣，这捕快的确有可取之处，怕给她添麻烦。旋而想及他与那贼差点称兄道弟的场面，便心有笑意，想着想着，竟真给她笑出了声。
她是没想到的罢，这银铃般动人的声音连树上的鸟儿都舍不得走了，那后边轿子与马车几近同时打开，前者玉手纤纤，后者也是细皮嫩肉，前者动作粗鲁，后者过于急切。
前者出来的是一张俏脸，可惜，一脸怨毒的模样将她本清秀的相貌毁了七七八八。
后者出来的是一张小白脸，这类统称的人一贯是男子，不事生产，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尽管把糟透的词往他们身上揣，他们担的起。
这男子一见到红药便不动了，眼神痴迷，连他车里的两个小美人都不顾了，那后边自个儿坐轿子的女子更是没人理会。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这小白脸失了神，嘴里却冒出一大段之乎者也，细听了也能隐约明白是形容女子美好的诗词。
还真是个满脑子欲/色的草包，红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中原的草包也是这般与众不同的，外面裹一张草席便以为是金玉其外了吗？
红药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好言好语的对老人家道：“老人家慢走。”然后牵着自己的马儿转身便走。
“啊，姑娘，姑娘！”后边的小白脸见叫不回人，大手一挥，旁侍候的捕快立刻追上去。他们脸上怎么看都是不情愿的，明明是官差，干的却是强抢民女的勾当，即便脸皮再厚，也顶不住两旁百姓鄙薄的眼神。
红药第二次被拦下，早先的好心情早被赶到边儿去了，看着这些捕快的眼神很是不快。不过这些捕快苦大仇深的样子又叫她欢喜了，她一双眉眼一会儿瞪着一会儿弯着，叫他们心下直犯嘀咕。
看来，漂亮女子娶不得。
“刚才是有人给我凶巴巴的道歉来着，这回又是做甚？”
捕快们手脚一僵，半晌，才被后边急的跳脚的小白脸催的不行，别别扭扭的站出一个人道：“姑娘，潮湖畔正值秋景熠熠，我们少爷想邀姑娘一起观赏游玩，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说话的捕快年纪不小，身板厚实，想来外家功夫应当不错，这嘴巴却和他的身板不相衬，挺会说道的。
红药瞅着他道：“你们这般多人来请我，是何意？”
这捕快脸色偏黑，但也架不住被她盯直了，一双眼睛左闪右躲，口气却是重了不少：“姑娘还是别为难我们了。”
“不为难你们，苦的便是我了。”
听她这般说法，其余人手脚僵了，难不成真给绑回去？
不多时，那个小白脸跑上来了，脸颊尚有串串的汗水，他也不紧着休息片刻，气喘吁吁道：“你们这几个废物，本少爷养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和我的美人谈情说爱的？”
红药冷笑着道：“你若是官老爷，我便跟你走，你若不是，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那些捕快齐怔怔的一愣，上下一番打量实在没瞧出这白嫩的姑娘能做啥不客气的事情。便是那小白脸像是听到了喜事一般，连连拍掌：“好好好，美人你听好，本少爷乃金陵知府的长子，将来这知府也是我的，只要你好好伺候本少爷，本少爷自然不会亏待你。”
红药掩嘴一笑，两汪水瞳登时迷的人晕头转向，只听她说：“我是怕我亏待了你。”
小白脸一抹汗哒哒的脸，急忙道：“不亏不亏，美人……”他的话是永远都别想说完了，因着他的脖子被他的衣领扣死了，这衣领是被他身后的人抓着的。
那后面的人红药一开始便见过，是骑着马的公子哥，和这小白脸有五分相似。这公子哥斜睨了她一眼道：“你若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我便叫我大哥纳了你做妾，现在看来你也不定是个投怀送抱的。”
红药道：“是你大哥要纳妾还是你要纳妾，管这么多作甚？”她原是想给这小白脸下点药的，此时却叫这个人坏了好事，也难怪这小白脸能活到现在，定是这个人的功劳了。
红药这样说，那被扣了脖子的人急的直跺脚，可惜他后面的人武功比他高出太多了。捕快们狐疑却不敢作声，这姑娘真真假假，实在难以分辨。
“呵。”这公子哥目露冷意，这人的功夫一旦到了某个境地，他随意做的事情也能达到出乎意料的效果。金灿的光线为秋天带来的暖意，霎时被驱逐的一干二净。
红药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转身之际只丢了一句“不知所谓”便扬长而去了。
公子哥扔开了手里的人，一双眼睛在那只牵着马儿的纤手上逡巡了片刻，直至那小白脸闷着嗓子发火才收回视线。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中原（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