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恋的男人》路三

10、空洞

　　比赛开打当天，小欣还是第一次见到明星这个物种的实体。李娜，□□，孙甜甜，郑洁等知名网球明星纷纷入场，第一感觉照片和真人一样有魅力，光泽的皮肤，健美的身材，还很配合地给她签了十几张照片，她揣在包里得意想着要怎样回去跟小珍好好炫耀一番。媒体发布会跟他们天韵没关系，但全体人马全场参与，力争下一年连媒体发布后都承下来。

　　这段时间的接触，严辉一点官架子都没有，对他们像邻家大哥一般照顾。让他们多学多看，抓住机会承办下一届更多的活动内容。这让他们更加振奋，尤其是她和阿梅在旁边看着一个接一个登场的网球巨星，激动得直跺脚，悄悄咬耳朵八卦报纸上看来的明星私生活，又加入评点现场哪个工作人员长得非常令人满意等闲话。两人虽同龄，但她总觉得瘦小的阿梅更像古灵精怪的小妹妹。

　　令她疑惑的是袁敏儿哪来那么多时间，几乎天天黏在庄淼身边，走到哪跟到哪儿，小鸟依人，笑语嫣然。她心里的酸已经过气，现在换成喜欢慢慢舒气，告诉自己要冷静理性，过不了多久自己的这种远远观望会变成漠然。慢慢褪去，像潮水，对她百益无一害。

　　庄淼，真好。话少，体贴，好脾气，没有富家子弟的恶形恶状。只可惜是别人的了。能成为这样有默契的同事关系，或者将来的朋友关系，应该知道感恩。

　　观众，比赛，还有天气，搅在一起热火朝天地沸腾。她坐在看台上，对网球并不熟悉，但还是随着人潮大声呼喊，对那些逝去的，即将来临的，还有遥不可及的人和事好好地吼一声。坐在她左右两边的明凯和阿梅怪异地瞪她：“你到底支持哪一方？不管输球赢球你都喊，耳膜都被你震破了！”

　　她看着皱眉的两人大笑，手围一个小喇叭，继续向着天空尖声喊：“啊……啊……”

　　这一举动引得身旁穿着规整校服来观看比赛的小学生很是惊诧，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坐在他们中间的大姐姐，纷纷停下手里的小彩旗愣在那里。

　　她赶紧安慰说：“姐姐是第一次看网球，太兴奋了。快，大家一起喊。”

　　小孩们脸上一额的黑线。

　　敏儿步步不离，庄淼的确觉得热。他们两人座位相连，敏儿倚在身上，已汗湿的身上更觉得不舒爽。他听到有人连连尖叫，以为出了什么事，抬眼望去，看到是隔几排座位的雷小欣在莫名其妙地对着天空发力喊叫。旁边的明凯和阿梅掩着耳朵低头躲避，一堆小学生转头仰望，神情上明显写着稚嫩的大大问号。她在干嘛？庄淼也疑惑，被晒疯了吗？

　　接着他看到她抱歉对旁边的小孩笑，歉意地拍拍这个小孩的肩，摸摸这个小孩的脸，估计是觉得失态。他这么远，竟然能看到她大笑起来的双下巴，一排洁白的牙齿还有那张圆圆的红脸。忽然，她抓起旁边一个小孩的脸，猛亲一下，他看不到那个小孩的神情，不过从小孩抬起手擦脸的动作，估计没那么乐意被亲。

　　她就不怕自己吓跑那帮小孩么？动作大，声音大，身材也很大。

　　他最近才认同明凯硬是要拉她过来的苦心，做事认真负责，有多少力绝对会出多少，不会跟人计较，功能也像一盒办公室的粘合剂，总是欢声笑语。没有谈资的时候，从她身上找一点，她会让你调侃，自信地和你讨论自己，女生少见的幽默。不过，就是不大会找他说话。

　　“淼哥，看什么呢？”

　　“没什么。”

　　“我也去你们公司上班好不好？答应我啦。”

　　“好好学服装设计，将来请我们给你打服装展的广告。”庄淼抿嘴笑。

　　“好啊，一言为定。”敏儿将他胳膊搂得更紧。

　　他望着那炫目的日光，七色光芒从四面晕开来，看不见一直游荡着的自己。

　　****

　　“Cheers!”六杯满满的啤酒杯撞在一起，琥珀色的酒液里映衬着他们第一次业务圆满收场的喜悦。

　　酸菜鱼，烤鱼，夫妻肺片，蒜泥白肉，香辣蟹，香辣虾，水煮牛肉……

　　他们天韵的庆功会在一家路边不起眼的川菜馆内进行。满满一大桌子菜，庄淼，明凯，陈超，阿梅，小欣，还有敏儿，频频举杯，碰杯。这处地方由小欣选定推荐，觉得实惠又有气氛。大热天，吃辣喝冰啤酒最震撼不过。

　　“小欣，来，孝敬您老人家的……”阿梅伺候好一条白溜溜的蟹腿肉，夹道小欣面前。

　　小欣口里吃着酸萝卜，唔唔答应，吸一吸嘴里的辣：“阿梅，我一吃蟹必过敏，但你孝敬的，怎么敢不吃。”说着时已放到嘴里，“哎呀，蟹啊，我太想你们了。”

　　“德行，上次你跟我说过，想吃死了，我只不过找个借口给你吃而已。”阿梅又给她碗里放上一块蟹膏。

　　“太了解我了。”小欣龇牙咧嘴，“偷吃的感觉好刺激啊。”

　　旁边的明凯噗嗤一笑，“雷欣你别老是这么雷人好不好，偷吃，刺激，你经常干吗？”

　　“哪能像你啊，经常脚踩几只小船。还有，上次那谁？就是自称90后那个女人，吃了我一个快餐，钱快点还我。”她向明凯伸出手，兼给他碗里拨了一筷酸菜，“而且，我现在对你的眼光表示深深地怀疑，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

　　明凯笑得不怀好意，“雷欣，你每天订的快餐那么难吃，也就是因为这个，那个小妹妹才跑了，我还以为可以抓一个回来帮帮你，这是你自食恶果。”

　　小超搭话：“二老板，我给你编号，三号那女的，身材很辣啊，实际怎么样。”

　　一到讨论女人时，话题内容，很是热烈。

　　“还是火辣。”

　　“脱了还是很辣？”

　　“当然！”明凯大言不惭。

　　让小欣每次到这点上都对这人的厚脸皮无可奈何，“李明凯，你说我大学的时候怎么不抽点时间灭了你这种败类呢？”

　　“他说你大学很忙，都在忙什么？”这时候庄淼也加入。

　　“忙养活自己呗，哪像他，天天知道到处去招摇撞骗，不知道多少祖国的花朵被他摧残了。”咬到一颗圆胡椒，舌尖上的麻辣立刻晕开，喝一口啤酒，很是畅快。

　　“你看，把自己养成这样了。比我都壮，手臂你看……”明凯把手臂挪靠近她的，两人的手臂一靠，李明凯的明显黑一点。

　　“小欣，你晒出熊猫手了耶。”敏儿在旁搭腔说，“要注意防晒，这样很难恢复的。”

　　我早就是这样的熊猫手了，不过一到冬天就能捂平衡了。小欣心里回了她这句，但是嘴没说话，拿筷子戳李明凯的手臂，“就你这样，也想跟我比，滚一边时，看不上眼。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

　　“小欣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熊猫手怕什么。”阿梅不知趣地回一句，分明顶着袁敏儿来的。

　　小欣笑，知道阿梅那点小心思，对着敏儿说：“上次晒回去脸脱皮，真的得好好防晒才行。”

　　“辣的食物和啤酒这么高热量，你还说自己经常吃。”敏儿笑，礼貌地帮阿梅添酒。小欣心知这种漂亮，而且爱漂亮的女孩子，说话只是无心，她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

　　“朋友来了，想好好热闹一回，有几个经常去的地点，这个是其中之一。不管其他，都只想着痛快吃一回，回去再一起上火。”小欣不介意，要是她换了袁敏儿的一副好皮囊，也好好爱护，只是她的皮囊没那么好，选择和朋友好好放纵开心，也没什么不对。

　　“她又不胖，只是肉肉，多可爱，热量怎么高都不怕的。”阿梅笑着碰了陈超的杯，气氛依旧有些尴尬。

　　“哎哟，我再吃一块蟹肉吧，越不能吃越想吃啊，怎么办啊？”小欣可怜巴巴望着那盘快被消灭光的香辣蟹。

　　“你吃了会有什么后果？”明凯问。

　　“也没什么后果，就是过敏性鼻炎可能会发作。”她嘻嘻笑，伸筷子去盘子里面夹，“只是可能，说不准的。”

　　“不能吃别吃啊，明天还要上班。”盘子庄淼端走了，“第二批合同还要审核，请假了怎么办。”

　　已经变资本家了，剥削她。她皱眉苦着脸，舔舔筷子，无奈。

　　“小欣，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敏儿很热心地想加入她们的谈话，每次都是这样，只不过好像总是会弄巧成拙。

　　“没有，大好女青年一个。”她一听到这个问候，已经做好下面别人帮她介绍好货的准备了，“有好介绍，尽管放马过来，我标准很宽的。”一副英勇的表情惹得桌上的人好笑。

　　“你就这么饥渴？”

　　“对！其实，我家人比对男人更饥渴。”

　　“哈哈……”一桌人笑倒。

　　“我认识很多不错的人选，下次介绍你认识。”

　　小欣正想装作放大眼睛表达兴奋，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不识时务地大叫，她一看名字：严辉。

　　他电话给我做什么，难道出声状况。她赶紧嘘他们别吵。

　　“辉哥，你好。”她清清嗓子，拘谨地拿起电话，怕漏掉什么，特地把声音扩大，好让他们都听得清楚。她对这个人还是抱着敬畏，毕竟怕出漏子，怕说错什么，下一次他们还要合作。

　　“小欣，比赛完了，在哪儿呢？”那边严辉语气轻松。

　　“是啊，比赛完了，这次谢谢辉哥对我们的照顾，活动很成功，获益很多，我们一定好好努力办好下一次的。”她不失时机地回答。

　　严辉听到她官方的回答，而且措辞还是很约束，笑：“小欣，那边怎么那么吵，在外面吗？”

　　她还是疑惑，他到底要干嘛，有说什么不早点说，还是好戏在后头。

　　“是啊，跟同事出来吃饭。您吃饭没有？”

　　明凯开始在笑了，庄淼看着她，阿梅掩嘴好奇地竖起耳朵，陈超无所谓地吃东西。

　　“还没，还想等你一起吃，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去吃了。”严辉笑着说，“什么时候有空，还是我等到你吃完，再一起吃宵夜？”

　　她呆住，这是约她吃饭，还是约他们大家吃饭？她看见明凯诡异神情的笑脸，再看看庄淼嘴角的笑，还有阿梅贴过来的那只耳朵，她关掉手机话筒的扩音。

　　“恩……是这样，和同事刚刚开始吃，要不下次等您方便时，再……”吞吞吐吐的尴尬。

　　“小欣，你已经开始吃了，我饿着肚子，还以为你会主动请我。”严辉也故意逗她。

　　“啊，这样啊。”小欣信以为真了，为难了，这怎么推。

　　明凯在旁边见到她为难的样子，故意大声说：“小欣，谁啊？”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那一双双瞪着她的眼睛，“要不您可过来跟我们一吃热闹，人多也热闹。”

　　“你们在吃什么菜？”

　　“川菜。”小欣真怕他来。

　　“我最近胃不好，吃不了辣，下次我们去吃清淡点的好不好？”严辉当然知道她和众人在热闹。

　　“好，好，那就下次。”小欣好不容易脱身，舒口气。

　　挂了电话，她发现自己真是热，抓起旁边的啤酒杯，猛喝。

　　“嗯……等等，雷欣，什么状况？”明凯按住她的手，对她脸红耳赤的样子颇感兴趣。“单独约你吃饭，刚刚是在跟我们炫耀？”

　　她拍掉明凯的手，等她一眼，“你胡说什么呢，我以为他有急事。”她脸上热热的，已经在担心下次要是单独和严辉吃饭，该怎么办了。实在不行，拉着明凯一起去好了。

　　“饿着等你吃饭哦。”阿梅加入一句，“快说，什么秘诀？我看那个严处长很不错，人没什么架子，又周到，这几次印象都很好。”

　　“原来背着我们悄悄下手了，真是有几下子啊。”明凯给她满上酒，“怎么感谢我呢，雷欣。”

　　“你们说谁，是那个严辉吗？”袁敏儿也兴致勃勃，“还可以啊。”

　　小欣看她一眼，还可以啊是什么意思，她看不上，还是平分刚刚及格。他当然比不上你的庄淼，但是客套也不用这么勉强吧，虽然她对严辉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小欣，下手要迅速。”陈超在脖子上做一个咔嚓的动作，惹得她禁不住笑。

　　“你们这些人的思想，太龌龊了，我还不是为了大家谋福利。”她说的的确是，她答应严辉吃饭，肯定也会什么意图都不会是，他是严处长，她是某个合作公司的工作人员。

　　“公司可不需要女员工以出卖自己的方式来贡献哦。”庄淼喝一口酒，嘴角衔着笑回答。

　　“你以为卖猪肉呢，有人肯买就好了，什么没有，肉多的是。”小欣也笑着回他，心里对这句调侃，和他若无其事的笑不是滋味。

　　“快传授一下秘诀嘛，欣欣儿……”阿梅装作娇声娇气的，她手臂上蹭来蹭去。

　　她立刻鸡皮疙瘩起全身，推开阿梅，丢出他们会满意的一句：“床头和床尾，各摆一排桃花，百试不爽！”

　　“哇唔！”阿梅和敏儿都惊呼，明凯噗地喷出口中的啤酒，庄淼拍着桌子看着她笑得说不出话，陈超看着她张着嘴像是见了什么怪物。

　　她仰头长叹气，这群人，个个都等她出糗。

　　为什么，自己只会是别人的笑料，拿她开涮没关系，但庄淼啊，就这样幻灭了，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她跟琳琳和方雯说：她的庄淼像小时候吹的肥皂泡一样，飞啊飞啊，高高的，噗一声，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