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起吧，俏娘！》素熙珏

41、闹大了耶

　　古人重孝，父母逝世，要“斩衰”，俗称的披麻戴孝。下葬之后，则是“寝有席，食蔬食，水饮，朝一哭，夕一哭”。子媳为父母服孝三年，孙子辈则是一年。三年之内规矩极多，他们想把老二媳妇发嫁出去，人财两得。事情真的会天随天愿吗，光脚不怕穿鞋的，老二家同老四的苟且不是一日两日，对揭穿之后的结果早有了预想。她不肯再嫁，一来是舍不得家业，二来也是抛不下孩子。孝期别说嫁娶，就是夫妻同房也不能。召集宗族沉塘也不是不可，如此等于昭告天下，田家不堪，小叔偷了嫂子。孝子贤孙辛辛苦苦挣下的孝顺名声岂不是一朝毁尽。小田见事实在往好处发展，便提议让四叔去坟墓边的效仿先人结庐而居。此是古礼，现今做的少，但是跟体现孝心么。咳咳，鉴于他给田家丢了大脸，众人一致认为此事他最合适，就连她老婆也拍手称快。于是三年风吹雨打，把一个帅大叔变成了胡子拉碴的半老头子，还因此被树成朝堂典范，什么年度十大孝子云云，此是后话。

　　事情尘埃落定，二伯娘对她心存感激，小田默默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小堂弟，心道，就当是为了他。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田家的事，充其量是河边的小波浪，最多湿个鞋。而寻芳的事，指不定要阴沟里翻船。这些天，对这事，她想了许多，若是真的，要如何，要不是真的，又要如何。绝情的，原谅的，得过且过的，还是收拢归心，各走各的，她连最坏的打算也想过了，万一是偏财偏色，她就当花钱养了个牛郎来解闷，毕竟这样的高素质人才不好找不是。她虽传统保守，但也不会为了贞操毁一生。

　　寻芳自然不知自家娘子已经把他下堂的事都考虑过了，虽然小田尽量做到心平气顺，不让外人看笑话。但人一旦生了离意，行动言语之间不知不觉带了出来，寻芳不是傻子，相反他聪明的可怕。于细微处揣度人心，已然炉火纯青。他看懂了，并不挑明，或许，只是等待一个结果罢了。

　　他们两人都极有默契决定把事情留在回去之后在说，偏偏，就那么巧。

　　周公子如铁塔一般伫立在田家书铺前，彼时小田和寻芳方才告别二老，准备去书铺来个促膝长谈。然后就看到了那货，拿货边上还站了个妖气十足的书童，掐尖了嗓子嚷起来，“哎呦喂，公子，这人和我那位故人真像，说来也巧，他就是当年鼎鼎有名的寻芳公子，可惜后来他不见了。”

　　“哪里来的臭不要脸，说什么话呢，我家夫君可是书院的先生，什么不入流的戏子胡乱栽。周公子，人人都道您知书达理，谦谦君子，可惜可惜，书童怎么没受点熏陶。”小田一听，火冒三丈，这货她可有印象了，叫什么妙心，当年还给寻芳下春药，不是个东西。自家夫君自家疼，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说的。

　　妙心惯会看人眼色，先头周公子语焉不详，只说要他来认人。因为这时代戏子装扮极浓烈，简直跟换了张脸似的，所以寻芳虽然家喻户晓，但是真正能认出来的，几乎没有。也就是一个戏班的妙心，能认出来，且他还不能够肯定，长相可以相似，但是气度完全不同。寻芳颊上的印痕虽淡却还不能够完全消去，白玉染瑕，便有不美。若是在戏班的寻芳是一只斑斓五彩的蝴蝶，美的招摇，令人见之忘俗，那样咄咄逼人的美貌，叫人喘不过气来。如今的他收敛锋芒，温润内敛，光华其中，如寒潭，如青空，遥远而博大，那样一份自持和骄傲，生生将容色压了下去，这是一种男人的强大和尊贵。试问这样的寻芳，哪里又是妙心惹得起的。

　　他见周公子微微蹙眉，看向那两人的目光隐隐有些担忧，自以为了悟，叉腰顿足，翘起那妖妖娆娆的兰花指，嗔道：“头发长见识短，男人说话，妇人一边去。想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嘴巴毒的泼妇，难怪男人不要你。”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小田听的莫名其妙，她纯粹是看不惯眼前的两人，仰天冷笑，“我当哪里来的狗，主人说话，一个奴才也敢狗仗人势。戏唱不好没关系，连话也不会说。不过是玩物，上得了什么台面。”

　　这也是妙心想歪了，唱戏的是下九流，有权有势的养个戏子娈童不算怪事，只是寻芳从来都是例外，他看不惯已久。由己度人，他便以为周公子是看上了眼前的像寻芳的那位，只是苦于身份不好追求，便让他来撮合，以成其好事？所以他对小田，便不那么客气了。

　　“我们家公子同你夫君一见如故，想来约定秉烛夜谈。此乃美谈一桩，小娘子你不必动怒。”妙心这话说的那个得意洋洋。

　　一旁和寻芳暗自对望的周扒皮傻眼了，小田的脸色从秋风扫落叶到冬雪盖大地，白的渗人。她有个腐女闺蜜，这家伙天天为腐发狂，什么话都能在她嘴里变味，由一个妖里妖气的小受书童说出这样的话，她能不明白才怪，她对腐不腐无感，但是编排到夫君身上来了，就是个腐女也受不了吧。

　　周拔皮两个鼻孔冒粗气，面红脖子粗的把惹事的妙心吼了回去，苦哈哈的准备道歉。

　　“好你个周扒皮啊，原来你觊觎夫君啊，我竟不知你口味这么重，怎么，小妙心满足不了。”她眼前一阵发黑，心口狂跳，简直是暴跳如雷。

　　“娘子，这.....”寻芳急着要搂人，但是她不让，费劲全力把他推开。

　　“这里头误会深了，你听我解释！”周扒皮知道这回惹毛了，虎背熊腰的汉子勾成了个小虾米。这货习惯性的怕了。

　　小田当然知道周扒皮直的不能再直，但是他来的目的，自个也是清楚的，总之是不安好心。一想到这，她脑袋里有几百子蜜蜂在嗡嗡叫，快要背过气去，扯起嗓子吼，“去死，管你去死。”说完，就不争气身子软滑下来，被寻芳紧紧的搂在怀里。

　　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总有个晕倒，电视剧儿童小田宗觉得晕倒是那件那么华丽的时候，一般这时候会有个帅哥接住美人，然后他们相亲相爱，晕倒之后醒来第一句一定是我在哪。

　　小田气晕了，脑子一黑，一口气上不来，但是意识还在，她能感觉到被寻芳紧紧搂在心口处，狂乱的心跳和焦急的呼唤越来越急，他一脚踹开锁住的房门，将她放在床上，颤抖的手搁在她的细腕上，却怎么也听不清脉搏。

　　她听见他恶狠狠的把周扒皮吼出去。然后是杯子相撞的声音，温热的水送到唇边，但是她不想喝，然后腮帮子被掰开，被他灌了下去，甜甜的，是蜂蜜水的味道。她曾说过，如果突然晕倒，喝一杯糖水是最有效的，可是家里没糖，他就给她灌了蜂蜜水。

　　甜水到了她口里变成了苦水。小田是被乡下的外婆一手带大的，那个年代，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最大的娱乐就是看电视。每天她写完作业，便开始盯着电视机不眨眼了。作为一个电视剧儿童，她看的最多的是你侬我侬的国产爱情片，无论是穿着古装说现代话的公子小姐，还是生活在都市的姑娘小伙，他们总是为一件事困扰，就是她/他爱不爱我，明明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当事人永远都看不清。似懂非懂种下，到了识情断爱的年纪，有个了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存在心里十几年的疑惑并没有解开。即便她的男朋友说我爱你比吃饭喝水还简单，她并未感受到所谓的爱意。

　　什么是爱，她现在还没找到答案，但是却摸进了门，明白了什么是喜欢，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袒露出来，然后也能接受他最真实的一面，彼此相携，互相体谅。感情一旦生根发芽，理智的牢笼将无法束缚。因为得到了，所以害怕失去，她甚至想把自己当成鸵鸟一样藏起来，就这样好不好。

　　寻芳，我喜欢你，而你又喜欢不喜欢我呢，她并不知道，会喜欢吗，喜欢的程度又有多少。

　　所以她不要醒来，如果喜欢，会很害怕失去吧，会担心吧，会惊慌失措吧，会难过心疼吧。

　　所以你哭了吗？

　　他的泪水如磅礴大雨一般倾注而下，还有撕心裂肺的呜咽。

　　灼的她心疼的要命。

　　她睁开眼，扑过去，大概是因为刚昏倒没有多少力气，一头栽在他怀里。

　　“我还没死，不许哭。”她揪住他的领口，费力的吼道，接着脑袋一阵眩晕，几乎又要昏过去。

　　他急着要抱，晶莹的泪水覆上脸上，像是被晨雾打湿的花。

　　只是这朵惨白孱弱，摇摇欲坠，他欣慰一笑，昏睡过去，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肯松。

　　混蛋！还没问你前任的事呢，就敢昏过去。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写修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