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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番外]怀孕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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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子,下班了别着急回去,我们哥俩去吃点东西聊一聊。”楚念南给大曾打了电话。
“成啊,你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边案子刚撂。诶呦喂,吃了两天盒饭了,我还真就缺顿带油水的。”大曾又贫了,不过听得楚念南特舒服——没法子,这就叫地地道道的“近墨者黑”。
“还是那烧烤摊儿?”
“行,等下我过来找你。”
虽然是才四月天,烧烤摊儿上生意已经不错了,十三四条桌子坐了个八成满。
“呦,曾哥您来啦,呦,还有楚哥,看我这眼神儿。坐坐,还是老规矩?”老板迎上来招呼,麻利地把一张坐过的桌子擦干净。
“对,先烤个五十串儿我们吃着,剩下的你慢来都没事儿,这晚饭还没吃呢。”大曾笑呵呵地放下手包,坐下来。
“好嘞!小李,先给曾哥烤上!”
“来,先走一个。”大曾举起酒杯碰了碰,一饮而尽。
“唉,我今儿来可不是跟你这儿找醉的。小曼已经给我说了,你小子倒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有问题消极应对可不像曾克强会做的事儿啊。”楚念南也陪着喝了一杯,说。
“嗨嗨,话说清楚啊,我怎么就消极应对了?”大曾不干了,放下酒杯“杠”上了。
“孩子那话虽然是心里的想法,可是不代表不会改变,不会想通。你应该好好地和孩子说道说道,把思想工作做好,把孩子心里的疙瘩掰开了揉化了。你这就什么也不做,也不跟燕华说清楚算个什么事儿啊!”楚念南一副“你还有理了”的表情。
“掰什么,啊,我和燕华说?怎么说,你给我说个样板看看?”大曾没好气地顶了回来,“我说你就不能不批评我吗?红槿那边说的怎么样了?”
“我告你啊,她和季洁那天晚上就和燕华聊了,燕华可是觉得有点儿委屈啊。要不要说清楚,你自己掂量着办。”他拿起两串儿羊肉串狠狠咬了一口,挑眉看着大曾。“你们中原的汉人就是婆婆妈妈,尤其是夫妻,有什么事情说清楚不就得了。”
“嘿,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们中原人,合着您老人家……哦,对了,你还真不是汉人。”大曾被自己弄乐了。“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小子的,完全不用为这些心烦,敢爱敢恨。”大曾话中有话,却是指三年前在山坳里两人说过的往事。就是那一夜,彼此知道对方的身份,知道了彼此痴恋半生的感情。
“合着这么多铺天盖地的影视作品还没让你明白呢?我是谁?我可是苗女的儿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哈哈一笑,楚念南开了个玩笑,冲着电视上的《碧血剑》努努嘴。
笑过了,他正经地说到:“行了,回去了和燕华好好谈谈,把话说开。和孩子也谈谈,那孩子现在可后悔着呢,成天想跟你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头,憋得慌。”
大曾点点头,一口喝掉杯中酒。“知道了。”
“哦,对了,最近听季洁说杨震去警校给人上课啊?”临分手前,楚念南问。
“啊,是有这么回事儿。”大曾点头,莫名其妙。
“你给搭的线?”
“嗨,三句话不离本行是吧?什么叫搭的线。杨震是个好手,放在法制处成天看报纸就真废了。我想着别浪费他一肚子的经验,给警校那帮新兵蛋子讲讲课最合适。咱们想给他搞个编制是没戏了,不过我一朋友是警校的讲师,以个人名义邀请他一礼拜上一堂课还行。”
“行,谢了。”楚念南拍拍大曾的肩膀,“回吧。”
“嘿,合着季洁就你一人的妹子啊!去去去,赶紧的回去拖地去!”大曾笑着推了他一把,自己上楼去。
被两位大舅哥提及的杨某人此刻正罕见地待在书房里奋斗、而非在卧室里陪老婆。季洁倒了杯茶端进书房。
“杨震,歇会儿吧,不是礼拜五下午才去吗,今儿才礼拜一你就想做好了呀?”把茶杯放在桌上,季洁绕到杨震身后帮他捏了捏肩膀。
“好,听媳妇儿话。你别说,坐久了还就是不舒服。”杨震放下笔,活动活动脖子,小心地揽着季洁站起身。
“去床上趴着去,我给你按按腰。”
“别介啊,把你累着没事儿,别把我儿子累着了。”杨震又开贫了,得到美人白眼一枚。
“别贫了,快去!跟你这人就没法沟通!”季洁笑着拍了他一下。
坐在床边一边帮杨震按摩,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今儿闹你没有?”杨震侧着头看着季洁,温柔地问。
“没有,孩子挺乖的。”季洁笑眯眯地抚了抚杨震额前的发丝,“你别操心了,我在家闲呆着享福你还操什么心啊。”
“就是因为你搁家里闲呆着我才操心啊。你说说你,摆明了闲不住的人,这俩礼拜待家里快长毛了吧?”杨震翻身坐起,拉着季洁的手。
“那有什么办法,还好马上就解禁了。”季洁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抽出来,取过摆在床边、刚从阳台上收回来的衣服,一件件折起来。
“这可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气质了啊。”杨震玩笑道,却也上手帮忙。“哦对了,你等下。”他去客厅里把手包里的一小包裹拿来,递给季洁。
“什么东西呀?”季洁接过来,拆开一看,乐了。晃着手里的十字绣,“你还真把我当成妇德荣工无一不精的古代淑女了?”原谅这个太无聊的女人没事看了几集宫廷戏,热衷于在《甄嬛传》中学习宫斗技巧来锻炼自己的脑力,所以最近说话有点向古装戏靠拢。
“你最近不是喜欢缝缝补补的吗?我让办公室的小王帮忙在网上买的,给你打发打发时间呗。”杨震前两天无意间看到季洁裁布缝小东西,就想到要满足老婆的新爱好。
季洁低头没说话,把十字绣拆开了,里面是两个小娃娃的图样,一个穿着小肚兜,扎着两个羊角小辫,另一个包着尿布,是个小男孩。两个娃娃手拉着手站着,笑眯眯的。
她不自禁地笑了。
“行,我试着绣绣吧。”
杨震揽着她的肩膀坐下,“挺可爱是吧?咱要是有这么俩孩子挺不错吧?”
“俩?你想违反政策啊?”季洁吃吃笑了。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幽默感?说不定肚子里就俩呢?”杨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季洁的小腹,笑道。
他就这么信口一说,却没想到过几天的产检,老天真的让他心想事成了。
八点多钟,大曾带着微微的酒气回了家。一开门,乐乐还在客厅里看动画片,声音调的很低。
“乐乐,外公睡了?”大曾一边换鞋子一边问。“你妈还没回来呢?”
乐乐抬头,“嗯,妈妈刚才打电话说最早也得十点才能回来。”
大曾一顿,把鞋又穿了回去。“刷牙了没有?乐乐,你再看最多半个小时就赶紧睡觉去啊,我去接一下你妈。”
“知道了,爸,放心去吧。”乐乐抱着小熊仔,乖乖点头。大曾又看了看屋里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准备转身出去了。
“爸,你等一下。”光着脚丫从沙发上跳下来,乐乐跑向了大曾。
“欸你这孩子怎么不穿鞋啊,天还凉着呢!”大曾一把就把乐乐抱了起来,两脚互相一踩把皮鞋蹬掉,抱着孩子往里走。
“爸,我想要个小弟弟!”乐乐憋了半天,最后还是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大曾停也没停直接往里走,“你呀,大人的事儿别管了,好好睡觉啊。”
“不,爸,我要和你谈谈!”乐乐在大曾怀里扭了扭,小脸儿一脸严肃。
大曾一愣,想起楚念南的话,“成,谈谈就谈谈吧。”
“爸。”乐乐抱着大曾的手臂,把脸埋在他手臂弯儿里,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不是要说话吗?”大曾觉得好笑,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子。
“爸,我想要个小弟弟。”他抬头,“小妹妹也行。”
“你和妈妈刚结婚的时候,我确实不希望你们再有别的孩子。我们班有好几个同学都是爸爸妈妈离婚了,又重新有了孩子,他们就被踢来踢去当皮球。我知道我有这种想法挺自私的……”乐乐拨弄着小熊仔的耳朵,低头说着说着就快哭了。
“傻小子,这不叫自私。”大曾使劲搓了搓他的脑袋,“这叫人之常情。我理解,也明白。其实就你一个孩子也好,你妈和我都忙,再来一个我们也照顾不来。”
“不行!你们没时间照顾我和外公可以照顾啊!”乐乐一听也顾不上流眼泪了,一蹦三尺高,大力反驳。“爸!我相信,就算你们有了孩子也会一样爱我的。而且干爹说的对,即便你们偏疼弟弟妹妹一点儿,也正常,一般人家也会这样啊,因为弟弟妹妹们更需要照顾和保护。哎呀,反正就是要弟弟!要妹妹!”说到最后,乐乐直接开始了“无赖大法”,反正他是小孩子,耍无赖不犯法!哈哈!
“嘿,你小子以为这拿泥捏呢?说要弟弟就弟弟,说要妹妹就妹妹?”大曾捏了捏乐乐的耳朵,“成了,小祖宗,您的指示我收到了,快睡吧,我去接你妈。”
“那弟弟呢?”乐乐不放手,非得要个确定答复。
“不说了吗,您的指示已经收到了。”大曾乐了,拍拍枕头,“睡觉!你爸我这半年做了糊涂事,这会儿得去找你老妈‘负荆请罪’。没你妈在我能给弄个弟弟吗?”
“好嘞!”乐乐果断快速松手躺倒拉被子盖上,动作麻利一气呵成。伸出小手挥了挥,“快去吧老爸!老妈在等你呢!”
“嘿,我看你这变脸比京剧玩儿得好啊!”捏了捏乐乐的鼻子,他关上灯,掖了掖被角,“快睡。”
分局法医室。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户,大曾看到自家媳妇儿正在桌子边上专心致志地看显微镜。没有敲门,他靠在外面墙上,掏了根烟点着。
这事儿闹的,自己这半年是钻哪个胡同里出不来了啊?
半盒烟吸完,何燕华终于做好了检验,报告填好,换下白大褂,办公室灯一关,门一拉开,呵,那呛得立马开始咳嗽了。
“咳!大曾?你怎么搁这儿抽这么多烟啊?”她皱眉,“拿过来,这个礼拜你没烟抽了!”
大曾听到媳妇儿咳嗽就开始挥动着袖子给她扇风,一边儿推着她就往楼梯口走。“行行,不抽就不抽,戒了都行,你快别说话了,越说话吸进去的越多。”
九点过一点儿,还算挺早,两人准备溜溜达达走回去得了。
“我还以为得等到十点半去呢。”大曾说着,脱了外套给燕华披上。
“欣怡和小陈上手了,我看他们弄得挺好的就叫他们帮着做了一个检查,不然还真得到十点半去。”燕华活动着脖子,一边慢慢走着。
“小心车。”大曾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自己绕到马路外侧。
“今儿这月亮挺圆挺亮的哈。”没话找话,大曾摸摸脑袋,笑着冒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燕华不明所以地抬头一看,“嗯,快到月中了吧。”
“又到月圆时啊,家家户户团团圆圆的,多好,是吧?”
“大曾,你到底要说什么,别拐弯抹角的了。就算你要铺垫什么你也想好了再说啊,你平时不是挺会绉的吗?怎么这些话我怎么听怎么怪呢?”燕华站住脚,拉着大曾避开了盲道,问道。
“那些绉的可都是面对嫌疑人,面对自己媳妇儿还能也这么着满嘴跑火车吗?”大曾先解释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看咱们家那好字儿,不是还缺一半儿吗?你说说要不我们努力努力,把那一半儿给添上?”
燕华猛地抬头看向他,他的话语虽然是调侃的,可神色却很是正经。燕华张了张嘴,突然扭头就走。
“欸,燕华!”大曾慌了,连忙去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着就把媳妇儿给惹着了。
“燕华!”大曾越叫,何燕华走得越快。
“燕华!小心点!”大曾拉住燕华的胳膊,躲开了一辆不守交通规则乱插的出租汽车。“有什么气你冲我来啊,你这走街上不看路是要干嘛啊!”有点儿着急上火,大曾冲她低吼。
“曾克强,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要么就是死扛着怎么也不说原因,要么就说风就是雨。我才要问你你到底要干吗!”燕华瞥了他一眼,说完了这句话又转过脸去。
大曾有什么着急上火这会儿都蔫了。“别生气,气伤身。我的错,是我的错。打两下?”他拉着燕华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招呼。
“你这人来疯!”燕华连忙把手抽出来,白他一眼。
“我检讨错误,行吗?给我个机会解释解释总行吧?这犯人还有个申诉权呢!”大曾又把她的手拉住一并塞自己口袋里。
燕华沉默了。
“你也知道,我十三岁那年,我爸没了,虽然是在厂里出的事故,可够不上因公殉职的资格,也没有什么补偿。我妈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传统女人,也没工作,这一下家里可断了顿了。厂里的叔叔婶子们等我爸过了头三个月就张罗着给我妈再介绍一个。可我妈却说,她不能委屈了她的儿子。”大曾缓缓叙述着当年的旧事,燕华感觉到被他握住的手上紧紧的力度,便没有动,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她,大概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我妈找了工作,给街道工厂里糊火柴盒,十个一分五。人家家过年好歹也有白菜猪肉饺子,我们家饺子里就白菜。这日子直到我去参军才好一点儿。”大曾站住脚,微微低头看向燕华:“我那会儿其实是个混小子,心里头不希望我妈改嫁。到了乐乐这儿,我不想他受委屈,而且孩子也听了些闲言碎语,心里头不痛快,和小曼哭,正好让我听见了。”
燕华有些吃惊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他继续说,“是我糊涂,也是我傻,南子说的对,我光想着什么都别提,多疼疼孩子,就这么着吧,没想过去解决问题。对上你,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把你夹在我和孩子之间,你肯定为难。”
“大曾……你是挺傻的。”燕华看向他,淡淡笑了。眼中有心疼和安慰,波光流转,大曾知道自己这是得到“无罪开释”的判决了。
“嫌弃我啦?”警报解除,大曾又开始贫了。
“嗯,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是得考虑考虑是不是找个实诚点儿的。”燕华也笑了,逗他。
“别介啊,我向毛主席保证,以后任何事情,绝对第一时间向领导您汇报,成吗?”大曾向燕华敬了个礼,伏低做小。
燕华绷不住笑了,“以观后效吧。”
“得嘞!”大曾手向上一切,收回来时顺势就把老婆紧紧抱住。
“大曾!你这发什么疯,快松开!街上还有人呢!”燕华先是下意识地抱住了大曾的腰,接着便开始推拒。
“不放!我抱自己老婆,看谁说哪门子闲话!”大曾难得强硬浪漫一回,“看着我。”
无视周围的环境,他印下一吻。
大曾说的没错,今晚的月亮很圆,也很亮。但他和燕华都弄错了一件事儿,不是快月中了,而是已经十五了。
月圆人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