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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雪莲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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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莲花.雪莲刀
我永远景仰离风。
可是,我是不可能爱她的。
我不能忘记,我是白羽,我只是来玄冰教,与天下第一的雪莲刀,玩一场生死的赌博。
这是我的立场。
直到我来到玄冰教的第二个春天,我才第一次走进离风的祭殿。
被人们称之为奢侈糜烂至极的祭司神殿,其实陈设非常简单,除了几盆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雪莲花,几乎没有什么修饰。
那天离风接见我的地方,是祭司神殿的后花园。玄冰教地处北方,初春,依然是天寒地冻,而花园中却开满了纯白的雪莲花,绽放着清淡而优雅的芳香。
离风的身边是穿着米黄色祭袍的玉镜,同样是娇艳、优雅、庄重,但与离风本人一比,便马上黯然无光了—
倾国倾城的绝色美艳映衬着高贵骄傲的王者威仪—
世间是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能与离风相比的。
我叹了口气。
“白羽,谢谢你。”离风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声,我抬起头,居然第一次发现她的脸上也有那种叫做落寞的东西,“谢谢你帮我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玄冰教。”
“我只是履行我的诺言,我说过,只要你的雪莲刀还是天下第一,我就会全心全意地帮助你。”我依然恭敬地单膝下跪。
“很好。”我发现,离风自信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疲倦,“我喜欢守信用的人。从此以后,你就可以自由出入祭司神殿的藏经殿,那里有许多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典籍,其中包括玄冰教的独门阵行法术的秘籍,你可以随意翻阅。若有不懂之处,尽可以问黑曜和玉镜,也可以问我。”说着,她转过身去,“我累了,你先退下吧。”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隐没在花丛之中,我突然感到一种透骨的孤独。
是那种站在万山之巅的孤独。
突然之间,我有种感觉,也许,从某种意义上,她与一个最普通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哪怕,她正站在万山之巅。
之后我便常常出没于藏经殿,也常常同黑曜玉镜切磋探讨,渐渐的,三之人也就成了熟识的朋友。
一天,黑曜突然问我,如果有一天,离风祭司的手真握不稳那把传世的雪莲刀,我会不会真的杀了她,取她而代之?
是的,我一定会。我的回答,斩钉截铁。
黑曜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叹了口气:“白羽,你真是一代枭雄。其实我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甘心屈居人之下,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在看到你第一眼时就把你杀掉。”
“因为你不是她。”我淡淡地笑了,“所以你握不稳天下第一的雪莲刀,我也绝不可能追随你。”
黑曜苦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她是独一无二的。”突然,他一向和善的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不过白羽,你要记住,若是你敢伤她一根毫毛,首先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真是很忠诚啊。”我的笑容散漫而嘲讽。
黑曜英俊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那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敬重:“不,我只是想守护她,就像她守护我们一样。”
黑曜讲述的故事
我只是想守护你们。
这句话,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那年我十五岁,祭司大人十八岁,
那天,我们几个少年赛马,不小心走出了玄冰教的地界,被九大门派的人抓住,九大门派放出消息,要离风祭司孤身来谈判,否则将在第三日太阳下山之前斩下我们的头。
我们不过是玄冰教最普通的平民子弟,又怎能劳动至尊无上的大祭司孤身赴险?
所有的人,都认定我们必须死了,包括我们自己。
行刑的那天,太阳很红,红得像血—人的鲜血。
我眼睁睁的看着血色的太阳慢慢地西沉,仿佛我的生命在慢慢地流逝。
我看到那位号称君子剑的武当清尘道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我冷冷地笑了笑,我不愿让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看出我内心的怯懦—只是,恐惧却正在我心中无边地蔓延—
毕竟,我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清尘道长举起剑。
剑光映着夕阳的影子,投射到我苍白的脸上。
我闭上眼睛。
突然间,只听一声清脆的兵刃碰撞声,我在惊惶中睁开眼睛,却只见那把号称千年寒铁铸炼而成的君子剑,映着它主人不知所措的表情,断成了两半。
然后,一双纤细而有力的手将我轻轻抱起,身后响起一个温柔而甜美的声音:“没事了,我在这里。”
祭司大人。
我突然泪如泉涌。
我的祭司大人,我们玄冰教最至高无上的离风祭司大人,竟真的为了几个普通的孩子,孤身闯入虎穴。
我永远记得她那个时候的样子,飘扬的白衣,飘扬的长发,手中那把令人望而生畏的雪莲刀在夕阳的映照下灼灼生辉。
她很年轻,甚至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但面对着九大门派的刀丛剑影,她却若无其事地微笑着—那是一种自信到极致的微笑,灿烂、潇洒、骄傲。
九大门派人多势众,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让他们的盟主,少林方丈空见大师走上前提出,愿意与玄冰教休战五年,作为释放我们的条件。
“不要!”我们之中年纪最大的少年喊了出来,“祭司大人,不匾蛭颐腔倭四煌澄淞值恼鞒蹋 ?
离风祭司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就给你们九大门派五年。”随后她把脸转向我们,笑容是那样的温馨而甜美,“一统武林对我来说也许很重要,但是现在,我只是想守护你们,我的孩子。”
我只是想守护你们。
祭司大人如是说。
而我,从那个时候起就发誓,我也要守护祭司大人,如祭司大人曾经守护我那般。
于是,我开始苦修武学和法术。到二十二岁那年,右护法病逝,我便在玄冰教的比武大会中脱颖而出,被教主任命为新的右护法。
虽然右护法在指责上本来是直接辅佐祭司,掌管对冰神的祭祀,但祭司大人却始终也不允许我进入祭司神殿。
直到一个初一的晚上,我在祭司神殿周围巡查,却发现祭司大人一个人坐在神殿的台阶上,衣衫凌乱,脸色惨白,恍惚无神。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祭司大人这般的无助和痛苦。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是祭司大人闭关和“主人”相会的日子—
这个“主人”,究竟是什么人?
我情不自禁地走上台阶。
突然间,刀影闪过,明晃晃的雪莲刀已经抵上了我的咽喉!
好快的刀!
虽然她的眼神依然带着恍惚,她握刀的手甚至有些颤抖,可是,我还是看不清她刀的出手!
天下第一的雪莲刀。
举世无双的祭司大人。
我却微笑了:“请让我守护你,祭司大人。”
她似乎有些惊讶,过了许久,刀尖才从我的咽喉慢慢滑落,注视着我的神情中也只有毫不掩饰的疲惫,“没有能够守护我—不过,谢谢你,黑曜。”
也许,真的没有人能守护她。
但是我也发誓,我会倾尽我的生命去守护她,如同她一直在倾尽的她的生命—来守护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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