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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梦想 ...


  •   阿尔弗雷德并没有很快再去俄罗斯。
      他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被禁足三个月的代价,禁足期间终日陪伴他的只有堆成小山的积压公文和缺斤少两的健康食品。他夜夜看恐怖片鬼叫,房子隔音太好传不出去,这让他极度沮丧。有一天马修来看他,他正和Tony搂作一团大呼小叫,马修抱紧怀里总不记得主人名字的熊二郎,局促地低头说了些慰问的短句。当时他两腿打颤注视电视机屏上染血的电锯步步逼近,没听清马修说了什么,依稀记得几个单词能拼成一句话:“兄弟你活该啦。”
      从那座该死的白宫边上的大房子解放出来时,已是仲夏。蝉吃饱撑着就趴在枝头高声鼓噪,害他一个夏天没睡过几次清静觉。
      自从在旅馆门前相拥告别,他内心隐隐约约形成了一个空落落的洞。不黑,俯视下去却怎么也不见尽头。烦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就把那些天记忆的录影带回放,反刍着某些意味深长的场景,反刍到快要吐出来才得出结论——他已经不止满足于此了。
      可还能怎样?不管为了什么因由,不管他多么想逆流而上,再一次抓住那双手,汹涌的潮水总会将他们再度冲散。时空上再拉近,也不能摆脱一张摆在面前的魔网。
      顺其自然吧……他翻个身,埋进枕头。
      后来?后来也没什么了。
      据说休克疗法效果不是很好,伊万又病了好几年,病好了改革,情愿不情愿都只能接受他曾抵死抗拒的制度。病好到差不多了,反派魔王气息又渐渐像沉寂很久的火山复苏过来,亚欧事务没事就掺和一脚。联合国开会,他大衣里掖着水管镐头,两手温顺搭在膝盖上安静地笑,然后毫不犹豫地投出反对票。
      阿尔撇嘴,倒也没特别上火。一切如1992年的冬末春初所料,变了颜色的伊万依然无法融入世界主流爱与正义的和谐大家庭。
      他们常因意见不合在会议上你一拳我一□□流感情,所幸顶多是鼻青脸肿地各回各家,再也没出现其中一人血肉模糊的潜在危险。比起某两人一天小家暴三天大家暴,阿尔觉得他们已经很收敛了。
      21世纪到来后的第三个年头,熬过乏味的冬天,阿尔又迎来了开春。翻开日历,这个月的背景是盛放的向日葵花田。忽然想起那个谁才在会议上说过马上圣彼得堡建城300年纪念日,要缺席两次会议见谅云云。
      他侧滑步蹦到沙发上滚了一圈,摸手机发短信。伊万的号是很早从托里斯那儿打听来的,除了会后余兴未尽时用来打打嘴仗,很少派上用场。
      “本Hero五月去你家玩,好好接待。”
      不一会儿标注为“露熊”的号码回他:“啥?你又想禁足三个月?”
      “会提前请假啦!我要去圣彼得堡看白夜。你就不能表现得稍微受宠若惊一点吗?”
      “已经很受宠若惊了。我会把限量版的水管擦得锃亮,再系上粉红色丝质蝴蝶结恭候驾临。顺便一提,我初次构想出这个组合,是为了来捅穿你的【哔——】哟”
      他搜肠刮肚思考如何反击,又一条短信跟过来。
      “忘了加表情,补上。^L^ ~☆”
      ☆你个头啊☆!这一回不把你拖到【哔——】里面拿【哔——】让你【哔——】了又【哔——】我就戒十年份的蓝蓝路!
      短信再响。还有符号?
      “等你哦☆”
      瞬间气消。

      5月16日的圣彼得堡,到处是鲜花和彩旗。市民轻快的笑声和着舞曲的节拍,雀跃在涅瓦河欢腾的流水之上。河上轮船穿梭,岸上游人如织。斯拉夫民族的沉郁神情也暂时去度假了,留给人们一张张欢笑的脸,一颗颗毫无保留憧憬未来的心。
      远处,一对新人正在拥吻;近处,说好等他的人快步走来,衣摆带起一阵小风。
      仲春的阳光洒在伊万布拉金斯基身上,淡金色发丝随微风起舞,泛着柔和美丽不似人间的光晕。紫罗兰的眸子没有眯成纯良无知的弧度,好端端睁着。他换上轻便贴身的春衣,围巾随意打了结绕在肩后,怀中没有抱着粉红蝴蝶结水管,而是一枝很大朵的向日葵。
      “Здраствуйте, Al.”
      这声“你好”中段的颤音听得阿尔耳膜发麻,说句嗨你又不会死……不过迎接的是向日葵而不是蝴蝶结水管的事实令他兴致高昂,便没去计较。那枝向日葵长得跟假的一样,抱在伊万怀里仍不显孱弱,足见其成长之茁壮,金灿灿的大花盘迎着太阳傻笑,无来由的,与阿尔记忆中依偎在纪念碑前的雏菊重叠在一块儿。
      他探出食指,摸摸花瓣。一点也不娇嫩。毛茸茸的,还有点硬。
      “这花开得好傻,像你的笑脸。”
      “没礼貌。其实我水管有擦好唷只是没带身上,你若乐意我随时可以去取?”
      阿尔哼。阿尔蔑视地哼。阿尔目空一切地哼。以为英雄真怕魔王的水管吗我来之前还盘算你敢挥水管我就敢把你【哔——】了又【哔——】。但是今天天气是这么美妙歌声是这么悦耳大魔王你又是这么璀璨夺目,所以……姑且放放再说吧。
      “My goodness,这城市今天确实是漂亮极了。”
      阿尔咳一声,试图像对待普通哥们儿那样把手肘搭在伊万肩头。伊万被他突发奇想的举动惊一跳,象征性地甩了下胳膊,没甩开。
      “先去哪儿?”阿尔说。
      “先去爱尔米塔什宫殿群,怎么样?”伊万谨慎地答道。
      “噢,你10年前好像说到过,就去那儿吧。大吗?”
      “很大,逛上一天不成问题。这个点去,正常速度走出来也是晚上了。不过白夜来了,天空晚上也不会全部黑下去。”
      “要的就是这感觉!那逛完了就去滨河大道,我们可以再试着手牵手,来一次促膝长谈什么的。”
      “咦……”
      “天气这么好,不会再下雪,走到早上也no problem吧?行了决定了,剩下的事再说。话说圣彼得堡蓝蓝路应该不少啊怎么走了这么久没看见……”
      “阿尔,有件事跟你说。”
      “怎么了?不会是蓝蓝路闭店了吧?”
      “开着呢,热闹得很。告诉你,白夜5月下半才刚刚开始,所以天空虽然不全黑,但东部那半边还是看得见星星的。晚上散步的时候,仰头就能看到。”

      1991年北半球的冬季星空一如既往。
      2003年的春季星空会如何?
      不知道,但他们有权去期待。
      走在分岔道路上不相为谋的人,走过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走过笑与泪,火与血。也许终有一日,会汇聚到同一颗星星之下。最亮的星。
      如此梦着……
      在我们都消逝之前。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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