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六世

13、下一个英雄

　　刚才罗喉那一掌着实让醉饮黄龙吓了一跳，不过在看到刀无后没事安全退离之后他又松了一口气。醉饮黄龙的表情变化尽在罗喉眼里，他轻蔑地笑了笑，“怎么？你担心他？”
　　“废话少说，接招吧。”语音刚落，醉饮黄龙提刀就是一个大斩，刀气直逼罗喉，罗喉微微眨了眨眼，闪过了那道气劲，嘴里说出了醉饮黄龙最不愿承认的事实：“你现在杀不了我。”虽然如此，醉饮黄龙仍然没有停下攻击，不管出什么招，什么式，醉饮黄龙都碰不到罗喉半根毫毛。罗喉一直没有出手，只是一味地闪，就像猫捉老鼠。不管猫如何努力也吃不掉那只老鼠，而老鼠却是玩得不亦乐乎，只希望这时间能久一点。
　　“醉饮黄龙，我问你，何谓英雄？”罗喉突然间冒出的这句话让一直处于攻势的醉饮黄龙愣了一下，但又很快就恢复了注意力，影神刀招不离手，却仍回答着罗喉。
　　“当被人民需要的时候，你就是英雄。”此时影神刀拦腰划过，罗喉一个后仰下腰，避过一击。醉饮黄龙由于之前受过罗喉一掌，所以招式即使再威猛，也只是徒有其表，两人心里都知道。
　　这时罗喉的声音又起，只之前冷了很多：“那你现在是要当这个英雄么？”
　　“我杀你，和英雄无关。”罗喉的话像是在质问，这让醉饮黄龙莫名的有点生气。
　　“那你就杀不了我了。”没有再讨论英雄的话题，罗喉直接转了回去。他仍然闪避着醉饮黄龙发来的攻势。正厅前本就固定在两边的紫纱布幔已经被醉饮黄龙的刀气扫成条状，有些碎布掉落着有些却残留的飘荡着。
　　“为什么？”醉饮黄龙问出口的时候，罗喉从布幔里侧穿过，拉开了他和醉饮黄龙的距离。
　　“你无心杀我，又怎么会杀得了我呢？”
　　“什么？”像是被罗喉揭开痛处一般，醉饮黄龙惊出声。手上的影神刀的攻击瞬间停了下来。手心里冒出的汗水告诉醉饮黄龙，他刚才演得很卖力。罗喉不以为意地说着：“我不说你也明白，醉饮黄龙，你杀得了我，只是你还没这个决心。你看看吧，天都里到处都是打斗搏击的痕迹，为何我还是好好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躲过了呢？”罗喉停了一下继续说道：“醉饮黄龙，你没有时间考虑了，你不杀我，护城河外便是我今日的屠宰场，不仅仅是今天这些人，还有未来那些不臣服于我的人，都会成为我的刀下亡魂。”最后几个字，罗喉说得很慢，他好像故意要让醉饮黄龙听得清清楚楚。
　　“罗喉，你那么想死么？”醉饮黄龙说得很小声，但是在天都这个空旷的地方想起的回音仍然是清晰听得见。“为什么那么想死？这就是你见到我的最后愿望么？”站在布幔后面的醉饮黄龙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他现在不敢看罗喉，他知道罗喉指的是什么，他能杀他，只要刀龙之眼开启，但是他不想这样做，就像罗喉说的，醉饮黄龙根本不想杀罗喉，他狠不下心，若有别的选择，他绝对不会和罗喉刀剑相向，对于醉饮黄龙的问题罗喉没有回答，也无需回答，事实摆在眼前。
　　“那我便随了你愿！”醉饮黄龙缓缓闭上双眼，再度张开之时，上天界刀龙之眼也同时开启，金色光芒让四周围都显得暗淡。横握影神刀挡在自己的正前方，左手掌狠狠地划过刀口，属于天尊皇胤的血在刀口处淌过，让原本毫无特色的影神刀瞬间轰鸣作响，刀身震动异常。
　　罗喉红瞳闪过一丝嗜血之光，自从邪天御武一战以来，他很久没有遇到能让自己那么激动难耐的对战了。也许邪天御武是对的，那一场战斗下来，邪天御武这样说过罗喉：“你身子里流的一定是嗜虐好战的血液，即使你如何安静如何正义，他们也会无时无刻的引导着你去屠戮与杀虐，你骨子里散发的终究是恶人的气息。”
　　一直没有出现过的计都，此刻被罗喉握在手里，因为他要开始认真了。
　　“计都破日斩！”罗喉举刀便是大招。
　　醉饮黄龙不敢轻敌，冷静思索着如何回应对方招式：“怒龙断江！”四周寒气直上，犹如浩瀚江涛卷起怒狼翻腾，两人过手之后皆被对方招式的后劲推出天都城池。在碎裂的楼宇之间，天都筑城的巨石开始向护城河下滚落。
　　一直在外围打斗的两方人马见到的醉饮黄龙和罗□□战，都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余劲波及自己，有些人想不知不觉地逃跑，前一秒伸脚，后一秒就被另一方人马给干掉了。
　　罗喉和醉饮黄龙各自躲过飞散的石块，醉饮黄龙冲身向前，拉近自己与罗喉之间的距离开始了近身攻击。罗喉马上意识到，先是躲过对方突如其来的拳风，另一刻以快速的身法绕过醉饮黄龙。说时迟那时快，醉饮黄龙一个夜泷回旋又回到了罗喉前方，双方同时出掌。由于醉饮黄龙身着刀龙战袍，削弱了罗喉掌风的后劲，却也被击出十丈以外，加之原先便已有伤在身。而醉饮黄龙这一掌则让罗喉嘴角溢出血液，双方都没有占到优势。
　　“你的血液应该是黑色的。”看到罗喉嘴角溢血，醉饮黄龙停下攻击，对罗喉说着。
　　“在你还没有成功之前，不管我的血是什么颜色的，都动摇不了它喜好屠戮的天性。”罗喉不急不慢地回应着。
　　“罗喉，你会后悔今日的选择。”醉饮黄龙高举影神刀，刀身在震鸣之间不断吸食着月光的寒气，蓝绿色的光芒不断蹿进刀锋之上。见此，罗喉想也不想的反手握紧计都，内力涌进计都刀柄，瞬间让原先短刀形态的计都在旋转间呈现长刀形态，黑色电流般的磁场状态让计都逐渐的将周围的光芒都吸食殆尽。
　　“擎宇皇龙斩！”
　　“殒天斩星诀！”
　　高手过招往往只在一瞬间决定胜负，虽然罗喉心里还是觉得时间太短了，若可以他很想再拖延一下。至少这样能让他多看那个双眼会发光的人一眼，只是他不会这样做，当两人招式落下时，罗喉右手松开了计都，殒天斩星诀将原本黑暗的天空划开了一道口子，周围都是呈现红霞的颜色，就像一个人的伤口，周围鲜红，中间却是幽暗无底。杀红眼的醉饮黄龙没有来得及收手，太迟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俯冲而下的影神刀已经没入了罗喉的颈项。醉饮黄龙从恍惚中彻底惊醒，他慌张了，想松开影神刀，却被罗喉紧紧的抓住。
　　“为什么？为什么……”醉饮黄龙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只是一个劲的问不可能有结果的问题。罗喉原本不可一世，妒忌，心狠手辣的样子早已在醉饮黄龙的心里烟消云散。现在在他眼前的罗喉还是曾经的那个带着明亮皎洁眼眸的小农民。可是为什么这个小农民嘴角边会不断流着血，为什么这个小农民的颈上会有一把自己不认识的刀，拿着刀的人是谁？若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一定不会放过他。醉饮黄龙只感觉到双耳轰轰作响，愣愣地看着罗喉抓着自己的手不断往自己颈项里压。
　　“罗喉，你放手。”醉饮黄龙用力的固定着影神刀不让罗喉施力成功。罗喉知道醉饮黄龙的想法，他只好不再施力，却是没有松开。
　　“醉饮黄龙，所有的武器都对罗喉没有用处，唯独带有邪天御武诅咒的影神刀才能将罗喉斩杀。醉饮黄龙，杀了我，将我的头颅挂在天都城池之上，你，就是下一个英雄了。”罗喉没有力气发出更大的声音，轻轻的，说得很自然，自然到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看到罗喉奄奄一息的样子，醉饮黄龙突然觉得眼眶干涩难受，他咬紧牙关，想将影神刀轻移出来，但是罗喉的手像钳子一样死死压着他。
　　“为什么不还手？你是想看着我痛苦看着我内疚生生世世么？你这个报复会不会太残忍了？”
　　“当短暂的和平降临的时候，昔日的英雄也不过是未来的罪人。醉饮黄龙你这个英雄能当多久呢？”血水不断从罗喉颈上流出，那种血溢出后来不及见到空气就会冒泡泡的感觉，让醉饮黄龙害怕了。真的太迟了么？醉饮黄龙此刻只有满心的着急与悔恨，右掌匆忙给罗喉渡了点气。但是被影神刀割到的地方一点成效都没有，醉饮黄龙睁大眼睛盯着手上这把武器，这就是杀罗喉的利器么？
　　就在醉饮黄龙有点晃神的时刻，罗喉开口了：“在遥远的未来，我一定会回来找到你。”同时用尽了全身仅存之力将影神刀连同醉饮黄龙拉了入怀，后者只听到颈骨断裂的响声，感觉到对方嘴唇在自己眼角边上碰触的一吻，瞬间松开了紧握影神刀的手。
　　哐当——声音本来不是很大，却将醉饮黄龙从安静的世界里带了出来。
　　“罗——喉。”眼睁睁的看着罗喉头颅掉落在地，醉饮黄龙跟了过去，将头颅捧在手中，神情居然毫无波澜，静静地站在之前交战的天台之上。
　　“大哥。”这时刀无后的声音响起了，当醉饮黄龙正要转身之际，他已经被暗袭一掌击下了天台悬崖边。在醉饮黄龙的心里，这里的空气太过冷冽了。身体快速落下，脸上没有因为刀无后的背叛而感到的悲痛。他现在唯一伤心的就是罗喉的头颅已经不在他手上了，没多久他又换了一个想法，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能拼一个同年同月同日死，好像也挺快乐的，于是醉饮黄龙闭上了眼，放松着身体，迎接那转瞬便会到来的黑暗。
　　水蓝衣袍的到来，也被那毫不反抗就垂直落下的人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在上天界一呼百应，手段凌厉，坚毅刚强的男人，居然也会落到如此的一天。距离尚风悦救下重伤的醉饮黄龙也有一段时间，但是伤愈却一直未醒。而尚风悦也像没事一般任由着，他似乎知道醉饮黄龙该休息了。从诗意天城来到苦境这么久，这人也没好好休息过吧。
　　所以直至那一天的到来，尚风悦也没有太过讶异。只不过是他编造了一些谎言，让醉饮黄龙再也想不起那个名唤罗喉的人。
　　你是？
　　醉饮黄龙，你欠我的是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