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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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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一个从布瑞尔守备队退役的被遗忘者已经开始接手打理这间铺子,他带着的行李堆在了门口,即将开始武器铺老板的生活。
弗雷先看了凯尔的情况,他还在屋里睡着,没有醒来过。弗雷撑着床沿坐下来,肩膀垮塌着,累得不想多说一句。
——“很累?”
【嗯,施法很耗精神。】
——“那换我吧,你休息。”
【你今天好像特别安静?】弗雷放松了精神,退回灵魂深处。
——“我好像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直觉告诉我,不问为妙。”
【我不会杀你灭口。】
正聊着,这时新武器铺老板上楼来借扫帚,我顺便和他闲聊几句。
他是个老兵,打过几年仗,还不至于老到挥不了剑,这时候要退役似乎又太早了。
“本来我也不想这时候退休,但是这几天布瑞尔一团乱,银色黎明的士兵联合幽暗城卫兵全镇彻查,没我们卫兵什么事,我干脆出来清闲几天。”他说。
“等等,银色黎明怎么了?”
“听说是因为天灾突然活跃起来,他们怀疑布瑞尔有他们的奸细,总之,那里现在一团乱。”
“那么银色黎明的大本营,瘟疫之地的情况呢?”
“都封锁了,现在不许任何人过境。”
送走了他,我立刻整理了自己的包裹,重新穿回装备,准备找马奎尔辞行。
【你去哪里?】
——“布瑞尔,离这儿不远,我相信我的一些老战友现在正在那里。他们可能有麻烦了,原本银色黎明从不介入幽暗城的事情。如果一直平静的丧钟镇都成为了这样,那么作为对抗天灾的第一阵线东瘟疫,我不敢想象那里是什么样子。”
【殿下怎么办?带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对了,我一直在想这事,你能联系到他的旧部么?让他们来接他。”
【什么?】
——“弗雷,我不去管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总之他得回皇宫。跟着我他少不了风餐露宿的生活,我是老兵,习惯了,但他不行。你看到他的身体情况了,也许你们那儿的法师会知道怎么处理他的水晶,还有调理养伤的事情。他可是王子,”
【听着,我们得谈谈……】
——“再谈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是个穷战士,退役的。一年也赚不了他一把牙刷的钱,所有攻击力小于一头霜狼的宠物都会被我养死,我不懂怎么照顾活人,你也无法长时间维持神智,不是吗?”我开始把想了几天的事情一股脑丢过去,“他——是王子,帅哥,如果他在我身边出了任何的事情,那将是牵涉到两个种族的大事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没完没了的审问、一天二十四小时被卫兵看管、像鹅毛大雪一样飞来的谴责信!”
【看看你自己,这不是两个种族的事情。】
——“哦对,我糊涂了。好极了,那就是精灵内部的惩罚了,我可能会被发配去砍树……”
【我们不砍树。】
——“那么就是关在什么塔里和穷凶极恶的惯犯……”
【据我所知,我们没有这种塔。】
——“哦,那就是当矿工?”
【弗莱雅……】
——“什么!”
【没有人会因为他而关押任何人,因为他们宣称他已经把他的人头……吊在了奎尔丹纳斯岛上。】
——“……你说什么?”
【他在任何世界中都已经不存在了。】
——“………………。”
【当一个人的记忆已经改变的时候,他也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这是你曾经说过的。】
——“不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在战场上,在行军床上呆过的时间,比自己的皇宫要多,你的问题不存在。】
——“可是……我习惯单干,我的很多习惯会害死队友。”
弗雷沉默了一会儿,他对我说:【我有办法把你的灵魂永远放逐,以此作为威胁,但是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我相信你是我的朋友。如果你已经决定将他交给其他人,那么……你自己和他去说吧。】
——“可是……嘿,别躲起来!我知道你没睡!”
弗雷说完那句就沉默了,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果断装死这一招,让我只能自己找凯尔谈。这难不倒我,我曾经通知阵亡士兵家属他们的家人在战场上牺牲的消息,干过好多次,难道这会比那个更难?
我放下正在收拾的东西,回到凯尔的房间。
他蜷缩在床垫里,怀里抱着枕头,一个孩子气的姿势。眼睑在睡梦中轻轻颤动,他无疑有着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耳边的长发下面露出刚愈合结疤的伤痕,再过不久,伤口会变成伤疤,永远留存在他身上以及心中。
“你怎么可能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呢?”我开始自言自语,刚一靠近他就惊醒,他睁开眼睛,剧烈地喘着气,从床上撑起自己朝着熟识的人抓过来,我站在那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些……”他的半个身体都离开了床沿,右手在空中挥过来,“为什么我会看到……看到那些?”
我往前踏出一步抓住他的手扶他回床上去,“你看到了什么?”
凯尔的脸上渗出一层薄汗,努力地平复着呼吸,滑动喉结呼出一口气,“恶魔……我没见过,但是我知道它们是什么………它们围着我,无边无际,几乎遍布整个魔域。每一个都非常乐意啃光我的灵魂……”
他停顿了一会儿,并未放开我的手,睁开眼睛,“但是只有一个……浑身黑色……遍布龟裂炎痕的恶魔朝我走来,他跪下来亲吻我的手,说他愿意为我而战。然后他……他就像是烟尘一样消散了……为什么我会看见这些?”
“我……我不知道,这只是梦,凯尔。”
“你…………刚才叫我什么?”他有些惊讶地望着我,“你知道我叫什么?”
“呃……我是说……凯文。”我咬住舌头诅咒自己,说走嘴之后要灭口么?“你看……你不知道你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能叫你喂或者那个谁吧?所以临时起个名字,不喜欢就换掉吧,反正我很快要离开了。”
“离开?好啊,我们去哪儿?”他好像高兴起来,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我们,是我。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这里很安全,马奎尔会照顾你……她是个很好的牧师,没错,她还能治疗你……”
“你不带我走?”
“不,我一直居无定所,混得也不好,没有佣兵团要我,怎么说呢,我一无所有……”
“我才是一无所有的人!”他放开手,“我的脑子里也是空白一片,我所知道的人……只有你而已。”
他发了一会儿呆,怔怔地看着我,然后下意识抬手掩住胸前水晶的位置别开眼神,“我不该这么说,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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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外面关上他的房门,靠在门上僵持了一会儿,嘴角抽搐不知道该说什么。情况不妙,通常来说,我拒绝不了这样的一个人,但是曾经和我组队冒险的人,十个有六个回竖着出去横着回来,这次绝对不能轻易松口!
清晨格外寒冷,我远远的看到马奎尔站在远处的一个墓碑旁站着,凝望着远方。
“嗨。”我走过去打招呼,“你在做什么?”
“哦,弗雷。”她看了我一眼,伸手拂去墓碑上的枯叶,“这是我母亲,她活着的时候总是站在这里,那时候,这儿还不叫丧钟镇。”
马奎尔走上前去绕过墓碑,站在这小土丘上看着丧钟镇,“母亲就是在那里看见了我的父亲,爱得死去活来。有了我以后,她一直站着,等啊,等啊,等着那个曾经说过会来娶她的男人再次出现,可是直到等完了手中的岁月,那个人还是没来,哈,多么傻的故事。不管结局如何,相爱的一瞬间的确很绚烂。我想占有那个瞬间,可是它一直和那个肮脏的家族联系在一起,现在我终于有了这个机会……作为阿加曼德的唯一继承人,再加上那笔你支付给我的酬金,幽暗城许诺给我教堂的地契。”
“你恨你父亲吗?”
“不知道,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也从没见过他,就连听到阿加曼德家族全部被天灾感染了也没有什么感觉,他们和我完全没有交集。”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
“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她问道,“你不会永远留在丧钟镇对么?”
“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不得不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良久,我开口,“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他。”
“你真是个怪人,真的担心他又干嘛要走?”马奎尔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必须离开……”我低声说着。
“这是你的事,自己考虑吧。”她淡淡的说着,从我身边离开。
“我…………”我的声音似乎被堵在喉咙里出不来,没有人勉强我走还是留,但是决定起来却是那么难。我没有马上离开,只是站到了马奎尔刚才站的位置上,从高处俯瞰整个丧钟镇,突然有一种绝望和寒冷从脚下开始升腾而起,这里原本有一个人,她一直看着这样的风景,盼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