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姑奶奶要出嫁 ...
-
很多年前的江湖，很多年后的江湖，一直流传着一族人的故事。
他们是江湖上神秘的一族，甚少在江湖上行走，行踪不显，声名却很响亮；他们不愿与白道正教结交，也不屑和邪魔外流为伍，向来我行我素，但势力极为庞大，自成一派，名为：唐门。
唐门历来是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以暗器、毒药、机关闻名于世，因地处蜀中陇地鲜少和江湖宗派交流，奉行族人通婚；直至七十八年前，唐门内族两位子弟因宗主名位之争，使得唐门一分为二，一派世居蜀中，一派则避走江南。
而这里的故事，则要从蜀中唐门开始说起，主人公就是族中女子里辈分最高的姑奶奶——唐惜遥。
这一年，暮春三月。
唐家堡里张灯结彩，桃花映红，一片热闹景象。
寒冬渐去，这是入年迎春后的好日子。对于唐家堡来说，无疑也是个好日子，因为唐傲娇出嫁了。
唐门宗主唐老人已经八十多岁了，他有六个儿子四个女儿，孙儿孙女十三个，外孙侄辈达三十八人，唐傲娇就是唐老人的亲孙女，她是最年长的一位，今年足足三十岁。
这位唐大小姐自视甚高，族内数千子弟一个都看不上眼，以致耽误十多年青春，未曾想去年的天下品器大赛终教她邂逅一人，乃是山东关家老二，一番光景缔结良缘。
都说女人三十虎狼年，再傲娇的女人也免不了碰上一个人；关山怒，江湖蹙，关二神勇无惧，无论是年纪还是家世倒也配得上唐傲娇。老人心里略感欣慰，儿孙自有儿孙福，这长孙女的后半生总算是有了着落。
唯是唐老人心里还有一桩心事，不，更可以说是心病，他的眉宇微皱，犹是耿耿在怀，那就是惜遥的婚事，今年又没有半分起色，连三十岁的唐大小姐都出嫁了，何以她…唉，想想都觉得头疼。
唐惜遥就是唐老人的妹妹，嫡亲的妹妹。唐门前宗主是唐蜀，江湖人称为蜀道老人，享年有一百龄一岁，共有一子一女，唐老人就是他的儿子，而女儿就是唐惜遥，也是现今的唐门姑奶奶。
倘若这位姑奶奶，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那么唐老人或许就不必这么烦恼了，奈何他这个唯一的妹妹，其实只是双华年岁的女孩——谁能想到，蜀道老人会在八十三岁高龄的时候还生下一个女儿。一出生就坐拥姑奶奶这头衔，何等惊艳，何等状哉。
不管怎样，这个丫头实打实是唐门舍唐老人外辈分最高的一个，放眼整个唐门哪里去找相当的良配。唐老人几番犹豫，还是决定召集族内宗亲共同商讨，毕竟让她成为第二个唐傲娇也不是办法。
议事堂里人影蠢动，唐家堡很久没出过这种大动静了，历来只有族内极其重大的事情才会在这里举行商议。作为宗族里核心人员虽然在暗自猜测，但一接到唐老人的传令，他们还是齐齐的到场。
“我找你们来，是有件事要商议。”那种苍老而严峻的声音响起，“那就是我妹妹惜遥的婚事。”
众人顿觉心惊肉跳，唐老人给出的议题居然是唐门最不可触碰的禁忌，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鸦雀无声…这里除了唐老人，最年长的宗族长老也只是旁支的族弟，余下皆算是晚辈，谁敢议论姑奶奶的事，尤其还是婚事？
静，寂静如同唐老人的眼眸，愈发的冷静：“照议！”
唐家堡似乎还沉浸在日前的喜庆，议事厅里则是沉默多时，终在唐老人开腔后打开了话匣子；然而，喧嚣也好，寂静也罢，仿佛和她没多少关系，她还乐得逍遥。
染柳烟浓。凄迷的雾霭，倾林仿佛就笼罩在云端里。
浓雾尚未散开，她从雾中走来，轻摇着从林间树枝上轻折的嫩藤，宛如人间绝色。不，她就是遗落俗尘的仙子，从那雾霭深处的林间圣地走来，雾气虽浓却遮不住她的美丽。
或许只有在远离喧嚣的地方，才能得见那种超越凡间的美态。
阳光虽已早早升起，明媚的日曦还未能驱除这时候的寒冷，四季却在她面前黯然。
虽以入春，陇地还是残留着寒冬的眷恋，域外偶尔还可见些积雪，寒意也没用完全消退，浸透着她脚下的鹅卵石径，淡淡的凉意。她穿着一身红艳的衣裳，像是浴火而出的凤凰，染动着轻纱的衣角，却是拥着难言的热情。俏丽脸庞如白脂般嫩滑，教风霜也不忍在她脸上停留，一双明眸清澈可见，如秋日溪流里的潺潺细动。
忽然间，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地旋动着，耳朵里似乎聆听见某种奇妙的声音，半响，她浅浅一笑，那嘴角的美态堪比春日里的盎然生机，倾林仿佛也有了几分暖意。
“我听到了哦。”唐惜遥自言自语，脸上堆累着笑意；很多时候，她已经习惯自得其乐，享受着自我世界的幸福。
寒风吹拂，她聆听着那送达的清凉，嗅着那从远山上送来的木叶清香，唔，依稀有着雪融时的浅浅味道，抬眸看着倾林里的天地，那些从睡梦中醒来的蕾朵，正在慢慢开放着美妙的颜色，甚至连泥土里那些爬虫的骚动和不满，也逃不过她那双的耳朵，这一切在她看来显得那么美丽。
“这就是春天的魅力。”唐惜遥很享受着这种感觉，只是快乐总是短暂，时间也是一样。
“该回去了。”唐惜遥悠悠地叹了口气：“唉，连娇娇都嫁人了，看来以后的日子，应该会更无聊了。”
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整个唐门的上位者，族内宗亲们对她有着本能的远离。在蜀中的过往岁月，她似乎被众人簇拥着生活，太多的恭维，太多的尊敬，也有太多的畏惧，这一切自然是因为她有着“姑奶奶”这个神圣不可侵的身份。
没有朋友，没有伙伴…豆蔻年华就是这样成长起来，大概只有唐傲娇这个大小姐才勉强算是半个知音吧——可是，以后…是不是又要行走在那样的日子里？
一个人、独自一个人呢？
议事，议人，议论纷纷。
姑奶奶——这个在蜀中陇地，一直被奉为禁忌的话题，终于被打开了。
唐惜遥这个名字很美，但姑奶奶这三个字却很可怕。
唐惜遥是个十八岁的妙龄姑娘，但是姑奶奶却是教人心怕的大长辈。
有谁能够胆大到抢走唐门宗主玄孙手里的糖葫芦？
有谁能够无惧执法长老的威严，将他的胡须烧个精光？
有谁能够随意出入禁地，把丹药室里的珍藏搜刮一空，却喂给林间受伤的小兔？
有谁能够乱丢唐门传承名器，把思过牢里的子弟全数释放，甚至把守卫给绑起来吹冷风？
太多太多了，唐门姑奶奶的作风实在是匪夷所思，就算是再有天大的怨言也不得不吞咽下去，而现在唐老人却要将这位姑奶奶出嫁…
试问，纵观唐门，谁有勇气？谁能承担？谁敢牺牲？怕是要有赴死的决心和生不如死的觉悟，才勉强能够吧…应席的长老们相互观望，虽然都在议论，但拿不出半个主意。
唐门有族人近万，老成一辈地位或能差强人意，但年纪无疑比唐惜遥大了两倍不止，年纪和她相当的青年子弟里不乏才俊，但辈分同样相差了两辈，到底谁能有资格成为姑奶奶的丈夫，唐老人的妹夫？！
唐老人眼神冷澈，眼眸却一直在转动，然后目光落在角落的秀衣青年身上：“唐仕。”
“宗主。”唐仕连忙出列，额角已经有了些寒意。作为族内青年智者，他差不多已经可以预料唐老人的意思。
“如果我要把惜遥许配给你…”话还没说完，只听“噗通”一声，唐仕已经倒下了，整个人昏了过去。紧接着从长老座站起一老者：“宗主，小儿体虚，实在无福消受这等恩泽，还望三思。”
唐老人的眉头一锁，显然很是不悦，一凝视又看中一人：“唐林，你呢？”那名被点名的紫衣青年，是执杖长老的得意传承，也不算太辱没惜遥。
孰料，唐林踏步出列，迎着唐老人的眼光，抱拳躬身道：“禀宗主，唐林早已立誓终生不娶势要专研所学，传承我唐门精艺…望宗主成全。”
“那么，唐森你呢？”唐老人又问一人。
“侄甥决心前往天竺求取佛家药典，应证我唐门制毒药理。”唐森连忙答道。
“唐玉，告诉我，你的决定…”唐老人吐出一口气，“但愿，莫教我再失望。”
那叫唐玉的青年忙从角落跌跄而出，颤声道：“宗主息怒，我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哪…”
“说。”唐老人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唐玉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吐露：“我练功过度，那个…已经不举了。”
听他这么说，在堂的人顿时忍俊不已，掩口发笑。不举，这实在是…
唐老人面色铁青，嘴角不住抽动，俨然是火山爆发前的征兆，众人心里顿觉心里发毛，生怕下一个目标是自己。
眼看唐老人神情骤变，再下去指不定会怎样，一位身穿锦袍的魁梧男人站起身，年约五十上下：“爹，我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话的是唐文轩，唐老人的三儿子，主要负责唐门的制器买卖，在族内也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唐老人看了他一眼：“说。”
唐文轩道：“姑母的婚嫁，无疑是我们唐门的盛事，不应草草论断，何况纵观蜀地，无论是我唐氏一族还是其他名门望族恐怕都很难找寻合适的人选，否则爹你也不必为之头疼。”
唐老人略未思量，心情平复下来：“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未必是好主意，但…”唐文轩顿了顿声，“这或许是最可行的方案。”
闻言，唐老人眼眸有了几分亮色，众人也来了兴趣。唐老人道：“说下去。”
“我们唐门传承数百年，素来推行族内通婚，虽然也有例外，犹以祖例为优先考量。”唐文轩看着众人，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现在的唐门并非止蜀中一家…”
“你是说江南唐家？”唐老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众人也陷入沉默。
昔年的宗主之争，令唐门一分为二，屈指算来已经七十多年，蜀道、百岁两位老人再无交集，而两派也未曾再有过接触，除了知晓他们在江南生根，再无其它。
半响，唐老人悠悠地说道：“我们和江南唐家并没有联络过，就算有心也未必能够…”
“自我接手族内的制器生意买卖，在江湖上也有所走动，听闻了不少消息。”唐文轩道：“自从百岁老人死后，江南唐家便由他的儿子唐舒夜接受，依照辈分算来，他现在是江南唐家的立派祖宗。”
“你是说把惜遥嫁给江南唐家？”唐老人眉头一凝，“难不成那一派有合适的人选？”
“若两家能缔结姻亲，说不定能使唐门回归昔年盛况。”唐文轩走上前，轻声道：“至于人选，我想倒是有个合适的。”随后在唐老人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唐老人脸色逐渐转晴，道：“如此甚好，只是，该如何跟他们接触呢？”
唐文轩道：“我可以负责联系，不过还需要爹你的亲笔手书才行。”
唐老人点了点头：“理应如此。”
众宗族子弟很难明白，这俩父子谈论的具体细节，唯一肯定的是，唐惜遥这位唐门姑奶奶这回被唐老人定下了婚嫁，说不定东家就是江南唐家的某位。
唐惜遥也听闻了族内的意料，心里不以为然，宗主老哥打的盘算她又不是不知道，每次都是碰一鼻子灰，然而她错了。
唐老人很快便寄出了信，半个月后，鸽子便已经回来了，带来的正是自江南来的回复。
传书是江南唐家的现任家主唐舒夜亲自手书，上面只有一段字：男婚女嫁，族内一家，江南相见，吉时恭候。唐舒夜。
什么，要我出嫁？而且是江南唐家的祖宗？喂，宗主老哥你还开什么玩笑？
“嫁！”唐老人向着她宣布道，“择日出嫁！”
“不行，我不嫁。”唐惜遥反抗道，“我就是死也不嫁！”
“如果我死了，你说了算，可是我还活着，唐门由我当家！”唐老人沉声道，“你若真的死的，我便把你的尸体送嫁过去。”
唐惜遥这回听明白了，宗主老哥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嫁出去，这回怎么办呢？
逃婚！唐惜遥迅速做出反应。于是，她悲催的江湖生涯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姑奶奶要出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