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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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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孤灯如豆,人影成双,然则这两个人之间又夹杂了第三个人的无形存在。
夏芜静静看着洛天雪说出那个名字。她的心里倒并不意外。洛天雪惯于将情绪和感受都放在脸上,这是她的可爱讨喜之处,却也容易一眼就被人看穿了心思。
“夏芜,你怎么了?”洛天雪见夏芜不说话,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复杂,她不甚明白,唯有开口问。
“没,没什么。”夏芜回过神来,努力保持微笑回答道。
“你最近……是不是也有心事?”
“为什么?”
“不知道,”洛天雪摇摇头,“长卿是,你是,连唐韵回来之后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哎,当时唐韵好端端地突然就不见了,我还以为她出了事,心里倒替她着急担心了许久……可结果,她居然就自己回了谷,也不同我们说一声。”
“……”
“在瞿塘峡那会儿,我还以为至少我们可以做朋友。”洛天雪的声音有些无力,回想起收到唐韵平安无事的消息的那一天,她的欣喜若狂,和见到唐韵后对方的冰冷距离,少女只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懂这些人的心思了。
“也许,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自由自在的。”夏芜轻叹一声,面前又浮现出玉宇长卿的神色,心也柔软了几分。
“其实我觉得奇怪,我们并没有查到什么结果,甚至连宫傲为什么要害我们?谁给我们送来的信?风前辈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我们都没有探得一个答案,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偃旗息鼓了呢?”洛天雪微微皱着眉头,“夏芜,你还要不要查你姐姐的下落?”
后者闻言,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也许我们有缘会再见的。”
“哎,瞿塘峡,白帝城,这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你们走了一趟回来,怎么就都无所求了呢?”
夏芜笑了,“真相往往不尽如人意,倒不如就此放下来的自在。”
“夏芜,也许你是对的。”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该去歇息了。”
“嗯。”洛天雪站了起来,浑然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临出门前她才猛然间回过头看着夏芜,认真地说,“但,如果失踪或遇到意外的人是玉宇长卿,不管要找上多少年、遭到多少曲折,我都会去查出真相。”
夏芜有些意外,只是呆呆地站在桌前,眼前的少女坚定的目光让她不由有些心怯,然则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只能瞧见那离开的背影和关上的门。
唐韵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走在烈风集。
她一边走一边对他说着此处的情况,而那大汉则是一脸唯唯诺诺又谄媚讨好的神色。
这大汉便是当时带着玉宇长卿四人进了白帝城的王木森。
直到四个人各自从白帝城逃脱,王木森依然在城里等待着。倒是宫傲想起了这么个人,命人将他送出去。然则虽然此刻宫傲对他表现出网开一面不做追求,可王木森始终在担心着十二连环坞的报复——毕竟是他带着一群人潜伏进白帝城的。因而他连夜出了瞿塘峡,一路投奔到了恶人谷,刚想要踏上三生路,就见唐韵策马而来。
于是,他便跟着唐韵加入了恶人谷,同时也入了唐韵的帮会。
甚至为了显示自己与往日告别,他还突发奇想地给自己取了个新的名字——
“岂有此理。”
“属下在。”王木森,不,应该称呼为岂有此理,乐呵呵地往前一步,低着头一副听凭差遣的模样。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能够从宫傲手里逃过一劫,也是因着这四个人的关系,这是历来鲜有人能做到的事情,想来这四个人能力不俗,若能跟着他们或他们中的一个,自己何愁没有舒坦的日子呢?
“你……真的不考虑换个名字?”唐韵每每念到这个名字,都有些不适,好像自己正在耍小性似的。
“副帮主,属下以为这个名字表达了我内心对这江湖、这世道的不忿,且念起来分外抑扬顿挫,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名字。”
“……”唐韵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去抽小飞镖戳残他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转身继续朝前走。
岂有此理随之跟上,乐呵呵地同周遭的人打着招呼。
未走几步,便见有一僧人打扮的青年沿着烈风集的楼梯缓缓而来。他走得很是悠然,然则速度却很快,一眨眼就要到唐韵二人的身边。岂有此理瞧见唐韵的双眼望着僧人肩上扛着的一大串糖葫芦,下意识想到了什么。转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人拦下。
“站住!”岂有此理说。
僧人有些意外,但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这时他已经走过岂有此理五六步了。
“这位大师——”岂有此理迈开腿跑到了他的身后,一边说一边绕着他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打量,“糖葫芦怎么卖?”
僧人闻言只觉有些好笑,眼角瞥了一旁的唐韵一眼,旋即对着岂有此理道,“一……一……”
岂有此理被他的结巴弄得有些着急,接着他的话头说,“一文一串?”
僧人摇摇头,伸出来的一根手指也跟着摇了摇。
“一文两串?”
“一、一……”
“一两一串?!”岂有此理瞪大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奸商啊!”
“他是说……一个都不卖。”唐韵看不下去了,单手抓上岂有此理的肩膀,将他提到了一旁,淡淡看了僧人一眼。
“副帮主……这位是……?”岂有此理被拎到了边上,忙不迭又凑了过来。他虽然武功不高,胆子也小,可他看人脸色水平却是一流。方才这僧人和唐韵的目光交汇他看了个清楚,心知此人定然非比寻常。加之他方才走来的速度,气定神闲却又步下生风,着实是高手。
“这就是我方才同你说过的,我们帮会的另一位副帮主。”唐韵说着,又看向了僧人,“新来的,我正带着他四处看看。”
僧人见状,颇为和善地笑了,“在在在、在下……啊……了、了了了……”
“了了了副帮主的名字真是别具一格怎么听都格外的霸气威武使人闻风丧——”
“……空。”僧人很是用力地说完最后一个字,换来岂有此理呆滞的表情。
唐韵看着心觉好笑,可面上还是不显,只是淡淡道,“副帮主的法号,了空。”
头顶上一只不知名的鸟飞过,叫声格外鼓噪难听,却又好像是谁的心声。
岂有此理收拾了心情,又一次开口,“岂有此理——见过副帮主。副帮主的名字真是如雷贯耳!”
“哦?你听过?”边上不知道谁的声音冷冷传来。
岂有此理下意识摇摇头,“没有,我就意思意思表达一下自己的敬仰之情。”
“噗。”
突然反应过来的岂有此理循声望去,却是洛天雪和夏芜两个人站在他身后,正好笑地看着他。
“哎……哎哟……”岂有此理瞧见洛天雪那想要看好戏的模样,下意识就想要躲。只见他像模像样地哼哼着,伸手捂住了肚子,还不忘用另一只手翘起生动的兰花指,“人家……人家突然有点肚子疼……哎哟……哎……先、先告辞,告辞。”说完,朝唐韵抱了抱拳,一溜烟儿地就逃走了。
洛天雪看着岂有此理遁走也不去管他,反正人在谷里,日后遇到的机会还不少。她的视线现在落在了了空身上——了空这个人她是知道的,知道的原因是他在唐韵和银月的身后就好像是透明人一样,没有存在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银月和唐韵分外重用起他来,甚至坐上了副帮主之位,令人不得不又一次将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然则了空还是一如既往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人手不够还会亲自出谷采买,回来时候不忘捎上些小玩意儿,倒也挺得人欢心。
就譬如今天,洛天雪看着他肩上扛着的那一整串糖葫芦,不由得笑眯眯靠上前,“了空大师——你又出谷去买糖葫芦啦!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她说着,作势伸手要去拿下一串,可了空只是一味躲闪着,末了将棍子一背,放到了身后。
“这……这这是、是唐唐……”
“哎,我知道这是糖葫芦。”
“不,唐唐、唐……”了空看着洛天雪的样子,有些着急,说话愈发地不利索了。
“这全都是我的。”唐韵说着,从了空手里接过了一整串糖葫芦,看也不看洛天雪一眼,转身便自顾自走了。徒留下洛天雪在原地跺脚。
了空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洛天雪,又求助似的望了眼夏芜。但不等两人开口,只听到洛天承的声音由远及近。
“了空兄弟。”洛天承刚从演武场回来,许久未与人比划过拳脚功夫,演武场里的帮众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而玉宇长卿正在忙,他只觉得浑身都痒痒,颇想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眼下瞧见了空回了谷,自然不会放过,“你我许久未曾切磋一番,不知何时有空,我们比划比划?”
“既然要比划,何不趁现在呢?”妖娆的人影随着轻飘飘的声音而来。洛天雪循声望去,只见银月手执一面小巧的菱花镜,身姿蹁跹,一双眼看了看洛天承,又望了望了空,末了幽幽道,“如何?”
洛天承正愁无人交手,不免有些兴致勃勃地朝了空望去,后者见状也点了点头,双手摘下了斗笠,小心翼翼放置在一边,又取下了身上的布包,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洛天承的面前,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夏芜拉着洛天雪退到一旁,和洛天雪的跃跃欲试相反,她只觉得今天这烈风集上也太过热闹了一些。虽然这是在内城,大家偶有切磋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了空、银月和洛天承三人如此,却是少见。
她不无担忧地朝洛天承望去,此刻他正和了空过着招,两个人招式应对平分秋色不相上下。这了空据说先前在少林也是优秀的弟子,甚至年纪轻轻就已经得以烧了两个戒疤,然则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他突然间血洗了一处村落,随后叛出少林走进恶人谷的?这些事情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去问。来恶人谷的人谁没有染着鲜血与泪的过去呢。
银月站在距离夏芜不远的地方,比起那两个正在交手的人,他更加感兴趣的是身边这两个小姑娘的表情。是的,在他看来这两个就是小姑娘。她们一个投入于洛天承二人的拆招应对,一个却若有所思眉头微皱,甚至还朝自己投来轻轻一瞥。
有趣。
银月修长的手指抚过镜子背面的花纹,勾起唇角,重新将视线落在了那两个人身上。
只见洛天承左手格挡住了空送来的一拳,右手一掌击去,正巧迎上对方的。两人各自运功,汇于掌中,互不相让。
洛天雪在旁握着拳头,一双眼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暗自为洛天承加油打起。未几,洛天承先有些支撑不住,了空见状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双双收了掌。
“还没有结束。”夏芜拦住了要上前的洛天雪。后者诧然,旋即再看,果然两人退后两步之后又一次出了招,然则瞧了空的动作,似乎更为狠戾了一些,不禁令人心生怀疑。
“哥哥他……”洛天雪有些担忧地看着渐渐处于弱势的洛天承。
夏芜也隐隐为他捏了把汗,随后便瞧见有一抹人影如风般靠近,随之而来的是一枚银针,只朝着洛天承和了空而去。
“天承小心!”“哥哥!”夏芜和洛天雪几乎是同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