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大小姐[小李飞刀系列]》英飞

7、起誓言

　　一匹油光水滑，黑得发亮的乌骓马，自镇外急驰而来。每个人都不禁仰起头去看，就像在盼望着他们的英雄到来。
　　“是路小佳，一定是路小佳！”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呐喊，然后人群就沸腾了。
　　马芳铃躲在叶开背后，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叶开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他来得倒真早。”
　　“你认识他，还是他？”马芳铃轻轻地问道。
　　叶开抬眼望着马背上的人。只见乌骓马上端坐个铁塔般的大汉，光头、赤膊，黑缎绣金花的灯笼裤，倒赶千层浪的绑腿，搬尖大洒鞋，一双手没有提缰，却抱着根海碗粗的旗杆。四丈多高的旗杆上，竟还站着个人。
　　叶开回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马芳铃也没有追问，只是握着叶开的手紧了几分，苍白的脸上不禁带上了几分惧意。
　　叶开叹了口气，因为他也发现了旗杆上的红衣人，正恶狠狠地盯着马芳铃，仿佛恨不得咬下马芳铃一块肉。
　　“你别怕。”叶开柔声安慰道。
　　马芳铃凝视着他，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只听旗杆上的人忽然大声道：“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倒真是杀人的天气。”
　　叶开转过头，冲着他微笑道：“只可惜在那上面只能杀几只小鸟，人是杀不到的。”
　　红衣人立刻低下头，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瞪着他，厉声道：“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叶开道：“你。”
　　红衣人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叶开道：“莫非你就是杀人不眨眼的路小佳？”
　　叶开这么一说，人群更加沸腾了，甚至有人忍不住拍手欢迎起来。
　　红衣人满意地点点头，一抬手，人群又立刻安静下来，道：“他们请我到这里来杀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叶开道：“好像不是。”
　　红衣人叹了口气，冷冷道：“可惜。不过我杀了他，再来杀你好不好？”
　　叶开道：“好极了。”他居然好像觉得很愉快的样子。
　　红衣人气得哼了一声，忽然又看向叶开身边的马芳铃，手指了指道：“她是谁？”
　　她明明问的就是叶开，但叶开没有回话，只将马芳铃护在身后。红衣人的脸更黑了，人群中的陈大倌见状赔笑道：“路大侠，这是万马堂的大小姐。”
　　红衣人沉下脸，冷冷道：“她叫什么名字？”
　　陈大倌笑容僵住，看了看马芳铃，又看了看红衣人，脸上冒着冷汗，终于忍不住红衣人的压力，讪讪道：“马，马芳铃。”随即又话题一转，“路大侠既然来了，为何不先下来坐坐？”
　　红衣人冷冷道：“上面凉快……”话未说完，突听“咔嚓”一声，海碗般粗的旗杆，竟突然断了。只见红衣人双臂一振，看来就像是只长着翅膀的红蝙蝠，盘旋着落下。
　　好俊的轻功，人群中掌声擂动。
　　真是一群没节操的看客！马芳铃心里默默地吐槽。
　　红衣人落地后，却径直向马芳铃走来，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她，冷冷地道：“旗杆为什么会断？”
　　叶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当然是有人打断的。你不去问他，却来为难无关的人。”
　　红衣人脸上一白，冷哼道：“我就喜欢为难她，你能拿我怎么样？”
　　叶开道：“真是无理取闹。”
　　“你！”红衣人气得跺了跺脚，咬着牙道：“若要我饶了她，除非她跪下来给我刻三个响头，再在地上爬两圈，我就饶了她。”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诧地看着红衣人。堂堂万马堂的大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白发的焦老大第一个站出来，怒斥道：“万马堂虽然到了，但我焦大这副老骨头还在呢！谁要想跟大小姐过不去，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红衣人冷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回话。
　　马芳铃感激地看着焦老大，睁开叶开的手走到人群前，大声道：“焦叔叔，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谢谢各位支持万马堂的叔伯兄弟。但是这位路大侠，是大家请来的贵客，我们不能这样对待客人。”
　　她缓缓地走到红衣人面前，敛衽行礼，然后一字字恳切道：“只要路大侠能杀了傅红雪这个魔头，为武林除害，我个人的荣辱又算什么？别说要我给路大侠磕头，就算是做牛做马，只要能还边城一个安宁，还江湖一个安定，我马芳铃也愿意！”
　　她说完，竟真的敛起衣裙，作势要向红衣人跪了下去。叶开急忙飞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住，望着她怜惜道：“芳铃，你要做什么！”
　　“你……”马芳铃依偎在叶开怀里，既惊讶又有几分欢喜，一双明眸深深地看着他，目光渐渐温柔。
　　叶开也凝视着她，仿佛已经痴了。突然红衣人伸手一掌，就向马芳铃打去。叶开身体一转，掌力就落在了叶开背上。
　　“你受伤了吗？”马芳铃被叶开护在怀里，语声中也不禁带上了几分焦虑。
　　“没关系。”叶开笑了一笑，然后回头看着红衣人，叹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红衣人面色惨白，道：“你，你为了她竟然……”
　　“好了。”叶开打断她的话，然后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的屋脊道：“旗杆明明是你打断的，你何苦要别人替你受罪。”
　　大家也纷纷跟着他看了过去，屋顶上空空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但屋檐后却忽然有样东西抛了出来，“噗”的掉落地上，竟是个花生壳。过了半晌，又有样东西抛出来，却是个风干了的桂圆皮。
　　红衣人闻声，用力跺了跺脚，恨恨道：“原来那个鬼也来了。你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下来？”
　　终于屋檐后有个人淡淡道：“这上面凉快。”
　　红衣人气得跳了起来，马芳铃却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红衣人转头，又恶狠狠地瞪着马芳铃，道：“你别高兴地太早，我们来日方才！”
　　“唉……”屋檐上的人长长地叹了一声，道：“这是一场好戏啊，看得我都不忍心打破了。”
　　红衣人道：“什么好戏？”
　　屋檐上的人悠悠道：“你侬我侬，柔情蜜意，有人愿打有人愿挨，可不是一场好戏吗？丁家的七小姐，难道没有看到？”
　　红衣人咬着樱唇，狠狠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路小佳，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
　　“我是路小佳？”屋檐上的人问道。
　　红衣人道：“你难道不是路小佳？”
　　屋檐上的人好奇道：“我是路小佳，你又是谁？”
　　红衣人气得大声道：“难道你眼睛都瞎了，难道竟看不出我是个女人！”
　　只见红衣人将束在头上的红巾扯下，落下一头漆黑的长发，果真是个貌美的少女。
　　“哦……”屋檐上的路小佳恍然大悟地长吁一声，“原来是个女人啊。”
　　“你，你！”红衣人气得脸都红了，“小路，姓路的，你给我下来，快给我下来！”
　　“唉……”屋檐上的人懒懒地叹了一声，道：“天快黑了，确实应该找个地方坐坐了。丁小姐请便，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红衣人忙纵身跳上屋顶，但哪里还有路小佳的声音。红衣人咬牙切齿道：“路小佳，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你就算躲到天边，我也要找到你。”只见红影一闪，她的人也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看客，和屋顶下吹落的花生壳。

　　马芳铃怔怔地看着，忽然低头叹了一声，道：“她真是个有趣的人。”
　　“你说谁？路小佳吗？”叶开微笑着看着她。
　　马芳铃微微摇着头，问道：“那个红衣女子是谁？她为什么要冒充路小佳？”
　　叶开叹了口气，牵起马芳铃的手，道：“她叫丁灵琳……”
　　“丁灵琳？”马芳铃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叶开。
　　叶开微微皱着眉，道：“你知道她？”
　　“没，没什么？”马芳铃回过神，笑了笑道：“我只是听过武林三大世家的名声。听说丁家有三剑客，七仙女。这位丁小姐气度非凡、武功了得，莫非就是丁家的女儿？”
　　叶开点了点头，牵起马芳铃的手，道：“走吧。我们也找个地方去坐坐。”
　　“你放开我的手！”马芳铃忽然脸上一红，低下头嗔道：“拉拉扯扯做什么！”
　　叶开咧嘴笑道：“刚才我还抱着某人，怎么那人就没说什么呢？”
　　马芳铃瞪着他，忽然神情一暗，又落起了眼泪。
　　“你，你又哭什么？”叶开见状心又慌起来，“难道谁又欺负你了？”
　　马芳铃抽泣道：“不就是你吗？万马堂没了，我爹爹也找不到了，我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不就由着你们欺负了！”
　　叶开叹气，道：“不会的。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我，我会照顾你的。”
　　“你真的愿意照顾我？”马芳铃泪眼盈盈地看着叶开。
　　叶开郑重地点了点头。
　　少年的承诺，一诺千金。马芳铃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叶开喜欢她吗？不然为何处处维护她？那眼底的温柔，浓得就像蜜里调，她觉得自己都忍不住要陷进这甜美的爱情中。
　　可惜…马芳铃心中感慨着，叶开是丁灵琳的叶开。浪子多情，其实更无情。她要做的，不过就是要让叶开相信她现在是可怜的需要人保护的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