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大小姐[小李飞刀系列]》英飞

67、丁灵甲的告白

　　接新娘，拜天地，宴宾客，入洞房，再隆重的婚礼也不过这些程序。马芳铃作为观礼的宾客之一，平平静静地看完了全程。她的心里，既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很开心。对很多人来说，这更像是一场武林的外交盛典。前辈高人，宗派门主，英雄豪客，他们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彼此相识，彼此较量。
　　马芳铃在客厅的角落里，看到了上官小仙。上官小仙也注意到了她，两人相视一笑，淡淡地好像彼此从未相识。
　　待夜幕降临，丁家庄点亮了红色的灯笼。只见山庄花彩缤纷，灯光相映，细乐声喧，比白昼时更是热闹。马芳铃喝了几杯清酒，悄悄离开了筵席。

　　马芳铃沿着山庄开满秋菊与金桂的小径，静静地感受着晚风轻柔地从远方拂来。
　　又是一年的秋天。岁月流逝地如此平静。
　　马芳铃折了一朵金色的菊，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
　　“小姐，这菊/花又闻不出什么香气，”跟在身后的侍女小红开口道，“若您喜欢，我再折几枝桂花，和菊花/一起插在水晶瓶里，又好看又好香。”
　　马芳铃轻斥道：“又你多嘴！我有时候都不免想，我是小姐，还是你是小姐，怎么什么事儿都要你安排？”
　　小红也不怕，抿嘴笑了笑，道：“因为大小姐是做大事的，这些琐碎的事儿，您哪有精力去管。我们给小姐想到了想好了，才是尽了属下的职责。”
　　马芳铃不由笑了笑，将手中的花递给小红，吩咐道：“就按你说的去做吧。反正我们在此也不过歇一晚，随便折几枝养起来便是，不用水晶瓶这么讲究。”
　　“马小姐要是想要水晶瓶，我这就让他们给您送去。”正说着，面前走来一拨人，为首的丁家庄的二少爷，意气风发的丁灵甲。
　　他走到马芳铃面前，笑着行了个礼，转头又吩咐手下的人去库房里找最好的水晶瓶送到马芳铃住的客房。
　　“不劳烦二公子了，”马芳铃淡淡地回道，“都是我惯坏了这丫头，在外头也没个轻重，想一出是一出。”
　　丁灵甲含笑道：“马小姐不用和我客气。这次婚礼客人太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马芳铃淡淡地笑了笑。自那年英雄大会之后，丁家庄很多事情都已由丁灵甲主持，隐隐有继承丁家家业之迹象，在江湖上的威望也就更重了。她倒真没想到从没打过交道的丁灵甲，对她竟能如此客气。
　　马芳铃颔首道：“那就谢谢二公子的好意了。”
　　丁灵甲看了看周围，又开口道：“我手下人都是粗笨之人，不懂风雅。马小姐可否请这位小姐姐移步，去库房仔细挑挑，省得到时候他们挑了个什么破烂瓶子扰了小姐的雅兴。”
　　小红看了马芳铃。一眼只见马芳铃面无神情地点了点头，便识趣地跟着丁灵甲手下的人走了。只剩下丁灵甲和马芳铃并立在桂花树下。
　　“公子是有话对我讲？”马芳铃轻轻地笑着，开门见山。
　　丁灵甲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马芳铃。
　　马芳铃的笑意更深了，道：“公子这样看着我，不免有失礼吧。”
　　丁灵甲居然面色一红，又感到有些痛苦，叹声道：“马小姐，当年那个南宫小梅，是否就是你？”
　　此话一出，倒着实令马芳铃意外。她这才仔细地打量起丁灵甲。都说丁家二少爷好打抱不平，性子也粗些，想不到多年前除了路小佳，居然还有他看出了南宫小梅的身份。
　　只听丁灵甲缓缓道：“那年英雄大会后，三弟带着白云姑姑远走他乡，他和南宫小梅的婚事也因此告终。那时，我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他说话间的神情，既像在嘲笑自己，又有种莫名的失落，“三弟从小就比我更得爹娘喜爱。我第一次见南宫小梅时，我心里就在想，为什么和南宫家定亲的那个人是丁灵中，而不是我丁灵甲？”
　　马芳铃微微一怔。
　　丁灵甲接着道：“后来我寻着机会，终于又见到了南宫小梅。不过那个南宫小梅，却不是我朝思梦想的那个南宫小梅。”
　　他的语声渐渐变得温柔，“后来与小佳交谈中，我才恍然觉悟，原来万马堂的大小姐，才是那个南宫小梅……”
　　“芳铃不知，”马芳铃轻轻低下了头，“公子对我，竟还有这番心意。”
　　丁家的公子，都是世间非常骄傲的人。他们也的确有理由为自己而骄傲。而此时的丁二少，早已褪去了少年时不可一世的傲气，怀着深情与忐忑，凝视着他的心上人。
　　马芳铃回望着丁灵甲，忽然莞尔一笑，道：“我做南宫小梅时，只与公子见了一面。所以，你可能喜欢的不是我，而是，上官小仙。”
　　“上官小仙？”丁灵甲的心感觉被重重锤了一击。
　　马芳铃笑着道：“那时，上官小仙很快化作我的模样，扮成南宫小梅。她比我更美，更温柔，武功也好，又善解人意。我想，公子喜欢的可能是上官小仙吧。”
　　“不……”丁灵甲的声音都在发颤，额上爆出了青筋，“我，我喜欢的人是你啊……”他一旦认定的事，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做。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马芳铃早就扯开了丁灵甲的纠缠，连个背影也不见了。

　　呵。马芳铃望着天上的月，不由感到人生有些可笑。她与叶开也曾有过柔情的时光，到头来不过送上他与别人的祝福；她不曾想过会有交集的路人，突然间却向她深情告白。
　　“我和丁家可真是有缘分呢！”马芳铃坐在一株梨花树上，轻轻地叹息道。初秋时节，梨花树上已果实累累。她摘了一个小小的梨，拿在手里把玩。
　　“何止是缘分呢！”梨花树下的白衣女子也感叹着，“如果我告诉你，丁灵甲原本是马芳铃的第二任丈夫，你会不会吃惊？”
　　说话的正是上官小仙。当马芳铃有烦恼时，她想到可以倾诉的人就只有上官小仙了。
　　“是嘛？”马芳铃垂头把玩着手中的梨，“难怪我在梦中曾听到丁灵琳的声音，丁灵琳说马芳铃，每次总是找错了男人。”
　　“原来的马芳铃在白云庄落败后，又认识并嫁给了丁灵甲，想靠丁灵甲羞辱和打败傅红雪，结果却让傅红雪一刀削了丁灵甲的一个胳膊。”上官小仙道。
　　马芳铃轻咬了一口梨，微微皱眉道：“酸的。”
　　上官小仙抬头看着她，接着道：“后来，书里写到马芳铃退入树丛，就此消失不见，可能是失足掉入悬崖。”
　　马芳铃扔了酸涩的梨，拍拍手轻笑道：“原来的马芳铃，失足又不是一二次。”那个记忆中的梦里，马芳铃最后死的很惨，攀在悬崖峭壁上，风干了血与泪，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马芳铃低头好笑地看着上官小仙，道：“那你呢？上官金虹与林仙儿的女儿，你原本在书里是什么经历？”
　　上官小仙眨了眨眼，温柔地笑道：“原本，上官小仙也深爱着叶开，小李飞刀的传人。”
　　马芳铃道：“上官金虹死在小李飞刀之下，上官金虹的女儿偏偏又喜欢小李飞刀的传人，这看起来还是挺有趣的。”
　　上官小仙道：“何止是我。如果我再告诉你，今天在叶开的婚礼上，我见到了来自江西李园的一个年轻人，还有一个叫上官仙儿的女孩子，你才会发现，人生的机遇啊真是妙不可言。”
　　马芳铃抿嘴笑道：“怎么，你还有一个妹妹？”
　　上官小仙翻了个白眼，“鬼知道！”
　　“话说回来，”马芳铃从树下跳下来，正色道：“小仙，你有没有见到阿飞？”
　　上官小仙撇了她一眼，淡淡地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马芳铃叹道：“昔年与阿飞一见，只觉得相逢恨晚。听阿飞说他要出海，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回中原，有没有参加叶开的婚礼？”
　　“相逢恨晚……”上官小仙轻吟着，神色落寞。
　　马芳铃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是不是这样？”
　　“不是。”上官小仙淡淡地笑着，“我从来就没有觉得阿飞老了。他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刚刚出场时年轻英俊的，如孤狼一般的少年。只是，我若能早生二十年就好了。这样，阿飞就不会因为林仙儿遭受那么多的痛苦，我会爱他，用所有去爱。”
　　马芳铃沉默地望着上官小仙，好似她第一天认识上官小仙一样。她默默地看着，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的话是不是很可笑？”上官小仙对上马芳铃的目光，问她。
　　马芳铃摇了摇头。
　　“可是……”上官小仙却觉得痛苦，“我知道阿飞不会爱我。七岁那年，我离开阿飞，除了继承金钱帮的事业外，还因为我发现自己那么爱阿飞。这份爱，不会有结果。”
　　“为什么？”马芳铃问她。
　　上官小仙叹息道：“因为我认识他时，他已是威名赫赫的飞剑客，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少年了。”
　　马芳铃笑道：“飞剑客就不会喜欢人了吗？小仙，我和你都那么努力，你难道还不知道为了什么？”
　　上官小仙道：“为了什么？”
　　马芳铃目光坚定，淡淡地笑道：“当然是为了在江湖上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我们想要达成的事，想要的人，谁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