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大小姐[小李飞刀系列]》英飞

47、调查凶手

　　那解元公前来倒是好事一桩，因悲悯张员外之死，解元公愿出纹银三百两，对提供线索抓捕凶手者进行嘉奖。梁枫好生客气地送走这位财神爷，也不禁对冯斌感慨道：“马家可真是财大气粗，老爷我三四年的俸禄也没这个数。”
　　冯斌笑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老爷这下可得安心了，我想不出几日，这桩命案就会有线索了。”
　　梁枫点了点头，又吩咐冯斌快将重金悬赏的告示贴满大街小巷，只等有人抓到凶手前来领赏，暂且不提。

　　县城西边有一大湖，湖边有一座庙，里面供奉的是乡人信仰的大仙，不像寺庙道观有和尚道士居住，这些小庙一年里唯有冬日农闲时办道场时才开门，如今庙里落叶泛滥，墙边荒草丛生，那些讨饭为生的便在屋檐下堆了草垛，算是落脚的地方了。
　　“你可知县衙里刚刚贴出的告示，说是谁能抓到杀害张员外的凶手，赏白银三百两呢！”暮色时分，几个乞丐凑成一团，边吃着讨来的晚饭，边说着今天听来的事儿。
　　“三百两有多少？”一个小乞丐将饭碗舔得干干净净，好奇地问道。
　　“三百两啊！”须发斑白的老乞丐望着檐下朱红色的柱子，沉吟了半晌，叹道：“大概能盖三四个这种庙了。”
　　小乞丐诧异道：“是吗？这庙里的大仙，身上穿的可都是真丝绸缎，帽子上的玛瑙可比鸽子蛋还大呢！”
　　“去去！小孩子知道什么！别乱说话，小心夜里大仙出来找你。”老乞丐呵斥了几句，不禁想起昨夜在城西看到的事儿，心里闷闷的，便不再多说，钻进稻草丛里睡了。

　　夜里睡得正酣，老乞丐突然感觉到一个毛手慢慢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老乞丐骇得惊坐而起，却见那小乞丐正瑟瑟发抖地往自己怀里钻。
　　“做啥啦！”老乞丐“啪”地打了一下小乞丐，吓得小乞丐差点哭出来，颤声道：“吴伯，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唱歌？”
　　老乞丐心里发憷，仔细一听，远方果然传来奇异的歌声，回荡在飘渺的湖泊上：
　　“天涯路，未归人，人在天涯断魂处，未到天涯已断魂……”
　　“这是人是鬼啊，还是大仙显灵了？”老乞丐亦吓得面色发白，不动也不敢动，“这歌，我，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歌声未歇，突然树枝上“哑”的一声叫，老乞丐们悚然地抬起头，只见一只乌鸦张开翅膀，从墙头的枯枝上飞了出去。
　　老人们都说，乌鸦叫会死人。
　　老乞丐大叫一声，道：“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我可什么都没看到啊！”
　　话说一落，突然歌声消失了，消失在淡烟淼淼的夜色中，只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灰冷的眼睛，如死人一般。
　　“你们可是听到湖上奇怪的歌声了？”男人问。
　　乞丐们蜷成一团，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
　　“哦，我也是听到歌声才过来的。”男人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似的，淡淡道：“夜深了，我能不能在这里落个脚。”
　　“你，你不会杀人吧？”小乞丐鼓起勇气问道。
　　男人径自盘腿坐了下来，好笑道：“我会杀人，但不会杀你们。”
　　“……”小乞丐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便拉着吴伯的袖子，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这确实是个奇怪的男人，而且已经不是少年了，有着一双令人难忘的眼睛，灰灰冷冷的，但仔细看，好像也没有死人那般没有生气。最让小乞丐惊讶的是，他居然淡若无人地拿出来一包花生。
　　他剥开一颗花生，抛起，再用嘴接住，抛得高，也接得准。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堆的花生壳。
　　小乞丐不禁咽了把口水，摸了摸自己已经空了的肚子。
　　“你想吃？”男人忽然问道。
　　小乞丐忙不迭地点头。
　　男人淡淡地说道：“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乞丐道：“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这个县城里的事儿，我们都知道。”
　　男人看了他们一眼，道：“前天子时，你们可在城西张员外府？”
　　小乞丐一怔，随即转头去看身旁的吴伯。吴伯悄悄拍了拍小乞丐的手，道：“我们平日里都在这个庙里落脚，有时候人家办喜事丧事，连着几天的酒席，我们才不回这里过夜。”
　　男人冷笑道：“张员外的妾室，刚刚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吴伯面色一白，道：“对，张员外为此摆了三天的酒席，前天才结束，我们便在附近歇了三天。”
　　“可看到什么了？”男人慢慢地剥开一颗花生。
　　吴伯小心地瞧着他腰间的剑，一把无鞘的剑，颤声道：“昨天夜里，我，我正好出去撒尿，在张家外面也听到了这首歌。”
　　“……花未凋，月未缺，明月照何处？天涯有蔷薇。”
　　男人低头一笑，道：“还真是同一伙的。”说着便站了起来，随手将装着花生的袋子一扔，道：“给你们的，打扰了。”

　　浮霞县的老人喜欢喝早茶。这天才蒙蒙亮，河边早茶馆里已经坐满了人，在油条烧饼、面条馄炖的热气与香味中，小城的又一天开始了。
　　叶开便是如此悠闲地坐在茶馆里，漫不经心地听着人们聊天，听着他们从谁家丢了一只鸡，谁家的母羊下了几头仔，说到县太爷的小妾最喜欢哪家店铺出的脂粉，话题一转，又说到了前两日城西张员外的离奇死亡。
　　不过乡人最感兴趣的不是谁杀了张员外，而是那位给出三百两纹银赏钱的解元公。
　　“话说这位马大少爷啊，不但人长得俊俏，读书更是了不得啊，小小年纪都考中乡试第一，那可是我们县出的第一位解元啊！”
　　“唉唉，比起读书考试来，马家的万贯家财才更让我们羡慕呢！我听说啊，马家的丫鬟都是绫罗绸缎，穿金戴银，不知多少人家想让自己女儿进府去谋个差事。”
　　“我说老三，咱们吃粥也不能卖女儿啊。要我说，这马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七年前来到我们县里，说是黄河发大水逃过来的，家里也就个小少爷和一个老太太，但家业却是越做越大。等明年马少爷再考个状元，县里的陈家、沈家可都比得上他家了。”
　　话一说完，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叶开闻言一笑，扬声道：“马家的小少爷可真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
　　一人回道：“小伙子，你是外乡人吧。你别不信，你抬头瞅瞅西面那片小山丘，那里就是马家的宅子，里面啊别说房子有多少，就是划船跑马都可以啊。马家可是我们县的首富！”
　　叶开笑道：“难怪！看来三百两银子对马家来说，真是九牛一毛了。”他话一停顿，又问道：“马家是七年前迁到本县的？”
　　那人点了点头。
　　叶开略一沉思，道：“家里除了小少爷和老太太，就没有别人了？”
　　那人好笑道：“那么大的宅子，光是丫鬟仆人都不下三十多呢，怎么能说没有别人了呢！但主人就两位了，我们也不曾听说他们还有什么亲戚。”
　　“有趣……”叶开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付了差钱便往西走去。

　　阳光是温暖的，落叶是金黄的。叶开静静地走在明媚的秋光下，心里忽然产生一种怀念。他停下脚步，侧过头去看自己的身侧，但他只看到了阳光下自己的影子。
　　但这偶然间产生的思绪，很快就被一个熟悉的人打断了。“路小佳，你也在这里。”叶开看到他，眼里顿时充满了相逢的喜悦。
　　路小佳对叶开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丁灵琳对叶开的一往情深而改变，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语声中似乎总有些讥诮。
　　“叶开，”路小佳淡淡地回道，“没有七妹跟在身后，你整个人看起来快活多了。”
　　叶开怔了怔，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道：“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个吧。”
　　叶开当然知道路小佳找他的目的。自七年前英雄大会后，路小佳本为丁家三少的真实身份为人知晓，丁乘风夫妇对路小佳亦心生愧疚，后丁灵中带着丁白云隐居他乡，丁家兄妹也都接受了这位兄弟，但路小佳却以路氏父母养育之恩为由，回到了路家。而且，从此之后，路小佳就像换了一个人，再也不以拿钱杀人为业了。
　　“莫非江湖这年来的杀人事件，你已经有了头绪？”叶开问道。
　　路小佳道：“我追查了大半年，发现凶手杀人只留喉间一点血迹，附近还往往伴随着一首奇怪的歌。”
　　叶开眉头一皱，追问道：“什么歌？”
　　路小佳缓缓道：“天涯，明月，蔷薇花。”
　　叶开沉吟道：“蔷薇花？难道凶手是一位女子？”
　　路小佳冷笑，道：“谁说男人就不能喜欢蔷薇花？”
　　叶开笑道：“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蔷薇花？除非，蔷薇花是这个组织的一种符号，就如金钱之于金钱帮。”
　　路小佳道：“自新任帮主上官小仙接掌金钱帮以来，金钱帮更甚于上官金虹之时，隐隐有一统武林之势。但上官小仙却无其父的阴沉狠毒，是以武林各派虽不待见金钱帮，武林却也未揭起大的冲突。”
　　叶开道：“上官小仙是个极智慧的女子，做事也算正大光明……我想这一年来的凶杀案，不像与金钱帮有关。”
　　路小佳淡淡道：“一个小县城的员外郎，偌大一个金钱帮只怕也瞧不上眼。”
　　叶开沉吟道：“这些死者，虽然小有资产，也不过是当地的乡绅地主，没什么势力，能使出那种剑法的人，绝不可能是江湖等闲之辈。他们这么杀人，是为了什么？”
　　路小佳摇着头，也百思不得其解。
　　叶开忽然笑了笑，吁了口气，道：“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今天在茶馆我倒是打听到一件有趣的事儿。”
　　路小佳道：“什么事儿？”
　　叶开拍拍路小佳的肩膀，道：“走，我带你去见见这县城的第一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