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大小姐[小李飞刀系列]》英飞

23、孔雀山庄的故事

　　马芳铃受伤了。在她受伤的这段时间里，是秋兰浦在照顾她。她看着秋兰浦的眼神，就像看着孔雀翎——武林至宝，奇货可居。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本来，你现在已经在去孔雀山庄的路上了。”马芳铃喝完药，向秋兰浦致歉道。
　　秋兰浦摇头，想了想又道：“那个人，像是冲着我来的……”
　　“冲你？”马芳铃惊讶，脱口道：“你一个穷书生，又没什么钱，和你有什么怨什么仇，要杀了你？”
　　秋兰浦尴尬地低下了头。马芳铃自觉失言，咳了一声，叹息道：“倒是我，我爹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仇家，害得我们父女骨肉分离，天各一方……”
　　“马姑娘，你，那个人是谁？”秋兰浦听来，想着自己虽然穷困，但也平安无事，便安慰起马芳铃来，“马姑娘是个善良的人，我想令尊也绝不会是坏人，不会有事的。”
　　“这个，都是江湖事……”马芳铃话题一转，又追问道：“你有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
　　“嗯。”秋兰浦点点头。
　　马芳铃心中一紧，道：“你记得？”
　　秋兰浦以为马芳铃想追查那要杀她之人，忽然笑道：“我可以将那人的模样画下来。姑娘依着画像，兴许还能有几分线索。”
　　“那，好。”马芳铃故作淡定地点点头，心里却道：“好什么好，要让他知道我认识路小佳，疑心起我来可怎好！”便又笑了笑，道：“秋兰浦，你还会画画啊？”
　　秋兰浦腼腆地笑了笑，道：“读书之人，琴棋书画，到底都会一些。”

　　秋兰浦说会，那还真不是一般的会。当马芳铃看到路小佳的画像，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怎么，画得不像？”秋兰浦对着画像，看了又看，生怕自己记忆淡了画得不好。
　　“不，画得很好。”马芳铃微微侧着头，指着画像道：“这有鼻子有眼，画得活灵活现的。只是这人看着生来就丑，一双死鱼眼睛，倒是费了你的纸笔了。”
　　秋兰浦不禁笑了，问道：“马姑娘，这人你可认得？”
　　马芳铃故作沉思，许久才摇着头道：“我不认得，我想了很久也没想起这人是谁。只怕是宵小之辈，拿钱害命的。”
　　“啊？拿钱害命？”秋兰浦一介书生，却是不懂江湖之事。
　　马芳铃摆摆手，叹道：“算了，我和你说什么江湖事啊。这画你就放我这儿吧，我再仔细看看，保不定能想起什么。”
　　秋兰浦微笑着点点头，将画像收起，放到马芳铃床头。
　　马芳铃抬头看着他，温柔地笑道：“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秋兰浦。”
　　秋兰浦脸上一红，尴尬地低下头，轻声道：“马姑娘，你客气了。你帮过我，我，我自然应该报答你的。”

　　“这用笔，这着色，画得真好。”秋兰浦走后，马芳铃靠在床头，又打开画像沉思起来，不觉道：“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冷笑。马芳铃心里一紧，抬眼望去，却是窗户上映出一个瘦削的黑影。
　　“马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不才，倒是让你忘了。”听语音，正是消失了许久的路小佳。
　　马芳铃收好画，不禁冷笑道：“你倒还有脸来。虽然每个人都难免偶尔失信一两次，不过你是杀手，杀手的任务失败了，你居然还有脸活在世上？”
　　“抱歉得很！”路小佳突然窗户一番，人已经站在面前。他淡淡地打量了马芳铃几眼，冷笑道：“我这人生来就丑，还生了一双死鱼眼，本来就没脸见人，只好死皮赖脸活着了。”
　　原来路小佳连那话都听到了。马芳铃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还知道什么？”
　　路小佳往凳子上一坐，缓缓道：“没什么。大小姐看起来气色不错，连替人挡剑这样的事都能做了。我在想，你是本就打算拉着我做场好戏，还是打的别的主意？”
　　马芳铃回敬道：“你以为呢？谁让你杀个人还这么明目张胆！我以为所有杀手都能杀人无影呢，谁知道你还和人家聊起天了，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吗？”
　　“呵呵。”路小佳冷笑两声，显然也是不相信她的话的，便又道：“那五千两，我是不会还你的。”
　　马芳铃冷着脸懒得回他。
　　路小佳沉声道：“我要杀的第二个人是谁？”
　　马芳铃一听，回过头莞尔一笑，小声道：“你猜？”
　　路小佳冷冷道：“只要不是傅红雪和叶开就好。”
　　马芳铃好笑道：“你也有害怕的人？”
　　路小佳冷眼道：“人总会有几个害怕的人。”
　　“那倒是。”马芳铃赞同，微微笑道：“不过这个人，我听过你和丁灵琳的对话，连你也是想会会的。”
　　“是谁？”路小佳的语音非常冷，他的眼里没有感情，就像冻结的冰川。
　　“丁灵中。”马芳铃却笑得很美。

　　她是一定要杀死丁灵中的。那夜她被黑衣人偷袭，前后见过的两人便是秋兰浦和丁灵中。她甚至连已经扔到窗外雪地里的玉佩都捡回来了。在这关键时刻，她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秋兰浦不管是何身份，只要和孔雀山庄扯上关系，她现在定不会动他的，而丁灵中……
　　丁灵中是丁家的儿子，白云仙子的侄子。白云仙子是谁？丁白云正是当年梅花庵三十九个人中的其中一人！枉他还一副名门正派，假兮兮地来做好人。却不知马芳铃从他提到马空群的下落开始，便彻底怀疑他了。
　　因为马空群如狐狸般狡猾，连她都难以打探到下落，若不是他丁灵中早就都虎视眈眈，动用各种势力，马空群的消息岂是旁人能轻易得知的？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狠毒。”路小佳拿起剑走的时候，留下了这句话。
　　马芳铃静了一会儿，淡淡地笑道：“不管我做一个好人还是坏人，又有谁在乎呢？我又何必在乎……”

　　天寒地冻，一路北上天气更是恶劣。因马芳铃也说要去关中，秋兰浦自然便和她同行了。
　　“马姑娘去关中也是去寻亲吗？”秋兰浦和马芳铃相处的时间久了，倒也不生分了。
　　马芳铃道：“正是。我家没了，我孤身在外不好，便想去投靠我外祖父家。”
　　秋兰浦感慨道：“和我，倒是一样呢！”
　　马芳铃笑道：“读书人这时不应该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吗？”
　　秋兰浦也笑了起来，搔首道：“马姑娘又取笑我了。”
　　马芳铃缓缓道：“我娘在我出生不久便离世了。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外祖父家便和我家不太往来。现在我贸然前去投靠，也不知道他们认不认我呢。”
　　秋兰浦见马芳铃愁眉不展，安慰道：“骨肉亲情，血浓于水。我想你的外祖父家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马芳铃舒笑着点点头，也问道：“那你呢？你的祖父家是什么样的，他们会与你相认吗？”
　　“我……”秋兰浦犹豫着。
　　马芳铃笑道：“算了，你不用说的。我明白。我虽然有时候对你说话不客气，但也是因为我相信你不会和我计较。像你这样饱读诗书，才华过人，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你家又怎么会不认你呢！”
　　秋兰浦叹道：“马姑娘过誉了。我，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马芳铃好笑道。
　　秋兰浦眼波微动，缓缓道：“相信我的人。”

　　秋兰浦的身世，还要追溯到他的祖父与祖母那一代。他的祖母，在年轻时结识了一个叫“小武”的年轻人。两人暗生情绪，不想后来小武消失了。他的祖母一直以为小武死了，又发现自己怀了身孕，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那个叫小武的男人，真实的身份是孔雀山庄的少庄主，秋凤梧。
　　“这么说来，是秋凤梧背弃了你的祖母。”马芳铃听到，不由感慨，“世间男子多薄幸，倒还真没冤枉他们。”
　　“其实……”秋兰浦迟疑着，叹息道：“祖母和祖父之间的恩怨，又岂是我们小辈能多言的。”
　　马芳铃点头道：“对，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孔雀山庄是江湖非常悠久的世家。据说孔雀山庄的镇庄之宝孔雀翎，是江湖最厉害的武器。”说到这，她还多看了秋兰浦一眼，“你的祖母去世前，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她，想让你回到秋家？”
　　秋兰浦苦笑道：“我父亲和我，我们都姓秋。这是我祖母一生的心愿。”
　　“我本想刻苦读书，考取功名，保不定祖父家能看在这点的份上，能让我认祖归宗。谁让我自己不争气呢，唉！一年几场病，连家里留下的积蓄都花完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马芳铃柔声宽慰道。
　　“马姑娘……”秋兰浦对着马芳铃的目光，渐渐变得炽热，他感到心中充满了温暖的力量与勇气，像在生活的泥渊中挣扎的人，忽然间看到了希望。
　　而给予希望与宽慰的人，还是那么个美丽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