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菩提》星纪微澜

3、第 3 章

　　“真是抱歉，我来晚了。”
　　许迎曦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匆匆忙忙赶到植物店。她一推门，却发现空荡荡的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有人吗？有人在吗？”许迎曦探着脑袋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
　　“难道是出去了？可是为什么没有关门？”许迎曦环顾四周，确定店里没有任何人之后，有些疑惑。
　　难道这里的治安这么好吗？好到任由店门敞开着？可是她怎么听说这里的治安并不好啊？
　　许迎曦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很快，她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既然自己都来了，那就好好工作吧。
　　虽说是第一天来这里工作，可是许迎曦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一份子了。
　　那么看店这种小事，她是义不容辞的，而且她一定能做好。
　　“许迎曦，加油啊！”许迎曦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
　　从哪里先开始呢？
　　许迎曦环顾四周，决定先从门口的盆栽开始。
　　门前的盆栽长得很旺盛，宽大的叶片尽情舒展着。虽然这盆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长势喜人，可是枝叶却没有好好修剪，长得随心所欲，横一条竖一条，有些乱糟糟的，看着不美观。
　　环视一眼店里整整齐齐的植物，就眼前的这盆最另类最特别。
　　许迎曦拿着剪刀，半蹲下来。她仔细地看了看盆栽的样子，手中的剪刀比划着，在脑海中想着应该怎么样下刀。
　　“就是你了。”许迎曦思考了一会儿，伸手将一条突兀的树枝剪了下来。
　　第一刀似乎剪得不错。第二刀也是。几刀下去，果然这盆植物顺眼了很多。
　　许迎曦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信心倍增。
　　只要将剩下的几个枝条剪完，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许迎曦这么主动修剪枝丫，就是希望能给青觉留个好印象，因为……
　　许迎曦偷偷地红了脸，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出神。
　　因为青觉的眼睛，是她见过最漂亮最夺人心魄的。她很想每天都看见这样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一眼，许迎曦就觉得自己焦躁的心能慢慢平复下来。
　　青觉的眼睛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让人感觉安心，忘了烦恼。
　　忽然，许迎曦又想到了之前碰到的那双酒红色的眼睛。
　　这么久没有联系她，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胤傲枫呢？许迎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去，专心低头做事。
　　“喂，你这个臭女人！你怎么敢碰我的宝贝！”
　　不知什么时候，门口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顶着一头乱七八糟长短不齐的头发，双手叉腰朝许迎曦发火。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有客人上门，许迎曦赶紧站起来招呼。也许是蹲久了，许迎曦忽然晕了一下，往少年的身上倒去。
　　“啊！”许迎曦认命地闭上眼，在心中暗自埋怨自己笨手笨脚的，要是把客人给弄伤了，她可就完蛋了。
　　可是没有意料之中的身体接触，少年在许迎曦倒下来的一瞬间错开身去，许迎曦直接倒在了地上，“嘭”的一声，她的头在墙壁上磕了一下，一下子就红了。
　　“哼，活该！”
　　少年连看都没看许迎曦一眼，直接抱着那盆盆栽说：“我的发型啊，我刚做的发型啊，全毁在你这个臭女人手上了！”
　　光是说还不解气，少年狠狠剜了许迎曦一眼，继续哀叹着。
　　许迎曦揉着撞红了的脑袋，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虽然她不明白少年口中的“发型”和他手里的盆栽有什么关系，可是看起来，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这下坏了，得罪客人了。
　　许迎曦连忙道歉，少年却一直不领情，甚至不拿正眼瞧她。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赔得起吗？我的新发型啊！”少年抱着盆栽，欲哭无泪。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呈几何倍数增长的愤怒的情绪了。
　　他好不容易留的新发型，全给眼前这个臭女人剪坏了。
　　许迎曦更加疑惑了，到底她什么时候破坏少年的“新发型”了？她只不过是在修剪盆栽，和少年的发型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个盆栽叫做“发型”？
　　好奇怪的名字啊！
　　不管怎么样，许迎曦还是暂时搁下心中的疑问，决定先好好招呼眼前的少年。
　　“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许迎曦看着愁眉苦脸的少年，尽量忽略他奇怪的行为和语言。她不能以少年异于常人的言行举止就存任何怠慢之心。
　　“有。”少年抬起头说，目光如炬。
　　“不管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的。”许迎曦觉得少年的眼神很吓人，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可是她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毕竟“顾客是上帝”。
　　“那就是……”少年向许迎曦步步紧逼，将许迎曦逼到墙角。许迎曦实在是受不了少年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太阴沉了，就像是恐怖片里常见的配音一样。
　　“给……我……走……”少年拽着许迎曦的手臂，硬是把她连推带拉“扔”出门外。
　　还没有反应过来，许迎曦已经被锁在外面了。
　　任凭许迎曦怎么敲门，少年就是不开门，他一直蹲在地上，抱着盆栽念念有词，一下哭一下笑，一下子又用一种饿狼扑食一样的眼神瞪着许迎曦。
　　起先，许迎曦对少年的无理感到生气，后来仔细观察再三，又觉得惋惜。
　　这样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居然是个傻子。
　　许迎曦的同情心大泛滥，也就原谅了之前少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连看他的目光也温柔了许多。
　　许迎曦隔着玻璃，以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少年的身影，一边还担心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其他奇怪的举动来。
　　“怎么不进去？”青觉忽然出现在许迎曦的背后，轻声问。
　　青觉老远就看见许迎曦整个人贴在玻璃大门上，不时地向店里面张望。青觉分明记得自己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门，而且许迎曦的特殊体质应该可以轻易破解他设在门口的禁制，可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你回来啦！”听见青觉的声音，许迎曦的脸上不自觉地出现了一抹红晕，语气里透着明显的欣喜。好在是晚上，昏暗的路灯遮住了许迎曦的羞赧。
　　“我被……赶出来了。”话到最后，许迎曦的声音小的像是说悄悄话一样，看向店里面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少年。
　　说自己被赶出来了，实在不是一件光荣的事。许迎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青觉的表情。要是青觉脸上有一丁点的嘲笑或者轻视的表情，许迎曦今晚铁定要失眠了。
　　好在，青觉没有任何表示，他顺着许迎曦的目光，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青觉径直走上前，对着店里面的少年说：“阿木，开门。”
　　原来，他们认识啊。许迎曦心想。
　　一看见青觉回来了，阿木第一时间解锁开门，抱着盆栽冲上去向青觉诉苦：“青觉你看，你看！”阿木将盆栽举到青觉面前，一直往青觉的方向推过去，生怕青觉看不清楚。阿木控诉着许迎曦的罪行，一边还不甘心地摆弄着自己长短不一的头发，指着许迎曦大叫说：“都怪她，看看我的头发！”
　　许迎曦则垂着头，不停地绞着衣摆，等着青觉开口。
　　“他还是孩子，性子怪了点，但是心地不坏，别和他计较。”青觉对着许迎曦说。
　　在场的两个人听见青觉的话，做出了同样的表情。
　　一样张大着嘴，瞪着眼睛，难以置信。
　　“不会的，不会的！”许迎曦连连摆手，感到不好意思，向阿木投去同情的目光。青觉没有怪她，她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还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更何况阿木这么可怜，自己怎么会和他计较呢！
　　阿木则是以一个瞪眼外加鬼脸回敬许迎曦，心中还在为青觉偏袒许迎曦生闷气。
　　果然，这个孩子是个傻子啊。许迎曦在心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对了，你去哪儿了？我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店门却开着。”许迎曦这才想起青觉刚刚从外面回来，连忙说。
　　“去办点事，”青觉轻描淡写回避了许迎曦的问题，“门是替你留着的。”
　　许迎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青觉是说为了我才不关门的吗？
　　许迎曦一下子被满满的感动包围，心中涌动着暖流。
　　许迎曦悄悄抬眼看了看青觉的侧脸，又害羞地低下头了。
　　“你个臭女人，看什么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阿木一直看着许迎曦，当他发现眼前的臭女人似乎对青觉有非分之想后，忽然挡在许迎曦和青觉之间，张开手臂，像是老母鸡一样护着青觉，眼神咄咄逼人，看的许迎曦浑身不自在。
　　“阿木。”青觉颇感无奈，无力地托着头。
　　一想到阿木从此以后会处处和许迎曦作对，青觉就觉得头大。
　　“我们回来了。”无忧和七叶也从外面走进来，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诡异的场面。
　　阿木挡在许迎曦和青觉中间，一双眼睛像是要喷火一般一动不动地瞪着许迎曦。阿木的动作就像是要保护青觉免受许迎曦的迫害一样，脸上挂着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的表情。许迎曦的脸上又是害羞又是不自在，似乎还带着一些同情和怜悯。青觉则一脸无奈，目光在许迎曦和阿木的身上流转，对着七叶和无忧耸了耸肩。
　　这是个什么情况？无忧和七叶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同样的疑问。
　　“阿木，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无忧的眼睛在三个人身上转了又转，忽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阿木的头发，又看见阿木手里修剪过的盆栽，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嗤嗤”地笑了起来。
　　阿木恼羞成怒，冲过来就要捂住无忧的嘴，一边跺着脚说：“不准笑！不准笑！你给我闭嘴！”
　　无忧放肆地大笑着，往七叶身后躲。阿木伸着手臂要去抓无忧，无奈阿木比七叶矮了一大截，他再怎么努力也始终没办法碰到无忧。无忧的笑声很好听，银铃一般清脆，就连七叶和青觉也被无忧的笑容感染了，也跟着一起笑。
　　青觉为了照顾阿木的情绪，只是微微抿了一下嘴角，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了许多。
　　可是这一笑，许迎曦又看呆了。
　　只是大家都看着无忧和阿木打闹，没人注意许迎曦犯花痴的样子。
　　这么多人里面，就数无忧笑得最夸张。她躲在七叶身后，捧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说不出话来，无忧一定要好好感谢许迎曦。也就只有她才会想着修剪这个盆栽。
　　这可是大快人心啊。无忧强忍住想要跳起来欢呼的冲动，刚刚就差一点，这句心里话就要脱口而出了。
　　阿木的脾气古怪别扭又难搞，平日里没少和无忧拌嘴，无忧也没少生气。现在阿木最宝贝的头发变成了鸟窝一般的鬼样子，无忧看着就解气。
　　“哈哈哈……你的……”无忧抱着肚子大笑不止，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笑笑笑，笑死你算了！”阿木再也受不了了，眼眶一红，蛮横地推开众人嘟着嘴走进里面去了。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瞪一眼许迎曦这个始作俑者，心里对她的怨念又加深了一分。
　　“哼！臭女人！”
　　青觉没有阻拦阿木，由着他生气去了。其实阿木的孩子心性他很了解，过一会就好了。
　　青觉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天快黑了，早点回去吧。”青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催促许迎曦赶快回去。再晚，路上就不安全了。
　　“那好，再见啦！”许迎曦恋恋不舍地看了青觉一眼，向三人道别，走入了最后一抹夕阳之中。
　　三人目送着许迎曦的背影，心中各自想着心事。
　　“他也来了。”青觉忽然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七叶和无忧都转过头去看着青觉。
　　只是一个眼神的接触，七叶和无忧在一瞬间明白了青觉口中的“他”是谁。
　　“确定吗？”无忧很担心，现在的局面已经够乱的了，要是他再横插一脚，事情可就更复杂了。
　　“她的身上有他的气息。”青觉的一句话让七叶和无忧很担心。这表示，许迎曦的身份要瞒不住了。
　　“我们该怎么办？”七叶和无忧同时开口，却只看见青觉凝神注视着最后一抹夕阳消散，大地在瞬间陷入黑暗。
　　黑夜，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