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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莫邪,对不起,我……你没事吧?!”太一抱着莫邪才一跨进门槛,谢春风便迎了上来,看到莫邪身上污迹斑斑,登时愣在当场。

      “呵呵,我没事,别担心,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歇着,明天还要开店呢,快去……”莫邪还没说完,一个黑影就压到了面前,她抬眼一看,正对上禾丘冷凝的眸子。

      禾丘什么也没说,直接把她从太一手中接了过来,再没看谁一眼,抱着莫邪径直朝后院而去。

      “太一,莫邪她……”谢春风望着禾丘远去的背影说,半晌也没听见太一的声音,便转头看他,却见太一凝视着早已没了人影的小院,神情骇人,“没事。”撂下这两字,他也翩然而去。

      谢春风见他们态度都是如此,暗道今次是自己做错,苦笑一下,也抬步要走,一直坐在角落的柳兮突然开口说:“莫邪她没有怪你,其他人关心则乱,虽然态度不好但没有恶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谢春风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轻笑一声说:“是啊,关心则乱,我又如何会计较呢。”语毕,再不停留,快步走入了黑暗中。

      “呼”柳兮吹灭了蜡烛,倚窗独坐,月光依旧明亮,照在她的脸上,无悲无喜,无嗔无怨,安静淡漠的仿佛她只是大理石雕出人像一般。

      “禾丘……”莫邪第三次叫他,可他始终只是聚拢了银光为她疗伤,一言不发。“你不能怪春风,当时人群突然就躁动起来,他根本来不及抓住我,我……”

      “我谁也不怪,”他终于开口,“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怎么就许了你和他出去。”

      莫邪一怔,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当啷”一声,袖中的短剑滑落,禾丘只看了一眼,脸上的郁色更重,“太一给的?”他问。

      莫邪点点头,“你喜欢?”他又问。莫邪抿了抿嘴,没有出声,听禾丘这么问,她觉得自己仿佛像是做错了些什么,开始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禾丘敛起手上的光芒,靠近莫邪,逼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莫邪的心跳猛然加快,似乎随时都会从腔子里跳出来,她胸口突然一震,但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禾丘的手已经点在了她胸口偏上一分,莫邪只觉的他手指触碰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随即就是蔓延开的沁凉感。
      半刻之后,禾丘将手拿开,嘴角微翘,弯起一个笑容,“既然喜欢就收着,不要辜负人家的心意。”他说。莫邪刚想解释,就听凤凰琴响,半个字都还没有说出来,意识就开始模糊,眼前禾丘的笑容犹在,只是那深沉的眸中,为何有一丝情绪,复杂到自己无法看懂……

      深柳居小楼之上,一白一玄两个挺拔的身影相对而立,头顶圆月开始西沉,不时有云遮住月光。

      “为何在她身中设了血限?”太一率先开口。

      “你说呢。”白衣男子语气不辨喜怒。

      “就为了不让我探知苍夔珠的状况?”

      “不然你以为何?”

      “……”

      “也为了不让他人探知。”第一次,禾丘向他解释到。

      “你竟然会先去追那人,而置莫邪于险境……”禾丘的眼中有一丝凌厉的杀气掠过,太一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顿了顿,皱眉问:“那,你可追到了?”

      “若我追到,此刻便会提着他的首级了。”禾丘叹了一口气,说:“也许我真的该带她离开。”

      太一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却听禾丘兀自笑出了声,斜眼看向他:“说笑而已,她此刻绝不能再经奔波,不然反噬加速,苍夔珠必醒。”

      太一垂目,攥了攥手中的短剑,“莫邪她……”他犹疑半晌,还是问了出来。禾丘不答,眯着双眼,神情似笑非笑,说:“暂时无碍。你担心莫邪,倒不如想想如何将那人寻出,他身上有遮蔽气息的东西,一时半刻想要找到,绝非易事。”

      太一低头思索了一下,说:“他今日出手似乎并非是想加害莫邪,反倒是…反倒是有相助的意思,不然,那么混乱的场面,莫邪又怎会只伤了脚踝。”

      “今日无意,来日就说不准了。”禾丘眉毛一挑,语意不辨,“昔日的旧敌,如今,不也这般惺惺相惜么?”

      太一双唇紧抿,衣衫一动,就要离开,“东皇君,”禾丘每次这么叫他,总是十足的揶揄,“莫要忘了我狐族绝不会与外族有情的,更何况天狐,还有,”他声音蓦地在太一耳边响起,“也莫要忘了你留在此处的目的。”

      太一的表情犹如冰雕雪塑,良久才道:“这句话,你还是多嘱咐自己吧。”说完,黑影一动,消失在夜色里。

      月亮从云间露出了清辉,禾丘孑然的身影沐浴在皎洁的月华中,白衣胜雪,青丝如瀑,他抬头望向苍穹,自失的一笑,唇齿间滑出两字,“小七……”

      盂兰盆节的热闹和喧嚣逐渐散去,佐水畔又恢复了往日的风低岸静,深柳居也忙碌不复,阿景恋恋不舍的取下了客满的牌子,不时偷偷自语说,要是天天都是盂兰盆节多好,有次被谢春风听到,对他发了好大的火,阿景才再不敢提。

      而那夜之后,莫邪再见太一时,仿似不再像之前那般,会跟他混不吝的开玩笑,甚至有些不敢望着他的眼睛说话,而他也总是好像欲言又止,望着她的眼中多出的那份愁绪,藏也藏不住。两人都刻意维持着之前的谈笑,但流转在空气中的那丝丝微妙,却都被众人看在眼中。

      “柳兮,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莫邪倚在树下,懒洋洋的说。

      “好。”柳兮答应着,望了望旁边太一的屋子。

      出了门,两人不时笑语着,脚下漫步,竟又到了佐水畔,“莫邪,你要出城么?”柳兮看莫邪去的方向问到。

      莫邪一看前方不远处俨然就是北城墙,脑中迅速掠过了那个烟花绽放的夜晚,她心中一动,连忙甩了甩头,道:“呃…不,我…我那天认识了一个朋友,带你去见见,就在…就在前面。”说完快步朝一旁的小路转了进去。柳兮看着她脸上小小的慌张,弯起了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

      “莫邪,你确定认识路么?”在巷子里兜转了许久,柳兮看了看天上,不知何时竟逐渐堆起了阴霾,说:“不如我们今天先回去吧,改日再来拜访你的朋友……”

      “大爷,你知道这附近有一间灯笼铺么?”莫邪不理会柳兮的话,自顾自的问起了一旁的路人,被她拉住的人先是一愣,然后摇头,接下来再问些什么,就只会讷讷的嗯嗯啊啊,莫邪见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就道了谢,继续前行。

      “莫邪……”柳兮还想说,却被莫邪打断:“马上就到了,真的。”

      “挂招牌营业的铺子,竟然没人知道,奇怪……”她自言自语着,又拉住其他人问路,可不知道是她拉住的恰好都不是住在附近的居民,还是那间铺子实在是太不引人注意,竟没有一个人知道她说的地方。

      开始有雨点打在地上,印出一个个铜钱大小的印子,“莫邪,我们回去了。”柳兮不容她再说什么,拉起她就往回走。

      街上的行人或疾步,或小跑,匆匆而过,向着家的方向远去,柳兮越走越快,莫邪艰难的跟着,可雨势渐大,轻罗纱衣被雨点打湿,贴在身上,雨水开始顺着鬓角流到脸颊,再从下巴上滴落。

      有人注意到这行色匆匆的竟是城中闻名的美女,也不顾得雨势滂沱,纷纷驻足,眼见围观的人愈来愈多,柳兮突然站住脚,莫邪见她指尖似是有绿色的微光亮起,连忙按住,对她摇了摇头,气喘吁吁的说:“别…他们没恶意的,咱们还是…还是快走吧。”

      “我只是想用灵力帮你把雨避开。”柳兮轻声说,莫邪还是摇了摇头,“无伞还能不被淋湿,被人发现我不真成了妖物,走吧,就快到了。”

      “不管了,还是先……”柳兮话没说完,莫邪就松开了她的手,一边对她摇头,一边迈开了步子,自顾自的向前跑了两步,蓦地,豆大的雨滴被隔在了两尺之外,视线也开始清晰起来,她下意识的抬头,眼前再不是阴云密布的天空,而是一把油纸伞。

      “回去了。”他的声音混在雨点打在纸伞上的劈啪声里,在她耳边轻轻回响,温柔而魅惑。风雨交加,禾丘白衣曳地,却不染纤尘,长发散落,但不见半分湿渍,方寸的纸伞,竟将两人完全笼在其中。

      莫邪自失的一笑,身上一暖,却是他为自己披上了一件斗篷,挡住了众人的眼光。禾丘一手撑伞,另一手牵起她的手,两人默默的在雨幕中走远。

      “我本来也是想用灵力为她挡雨的。”柳兮笑了一下,像是对着空气说话。

      一把伞从她身后递了过来,柳兮接过,绿色的微光一闪,再没有一滴水能落在她周身一寸之内的地方。

      “多谢东皇君。”柳兮稍稍侧目,却见太一早就走远,黑色的衣衫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被雨水淋湿,但柳兮知道,此刻的他也许宁愿被这样的大雨冲刷。

      好在有雨啊,太一暗自叹息,靠着北城墙的青砖,抬头望着昏暗的苍穹,无根之水落下,滴在他眼中,轻微的刺痛,他眼中明明灭灭,仿佛那一场记忆中的花火,又在心上静静燃放。

      之后,莫邪又单独去找过湘女夫妇的灯笼铺,但都无功而返,仿佛这铺子小到整个念城都无人知晓。

      “春风,你还记得湘女么?”盂兰盆节之后,谢春风一直有意无意避着莫邪,莫邪好不容易才在铺子里抓着他。

      “那个有哑疾的女子?”他放下手中的书,说:“你还没找到她?不然还是我来帮你找吧,也省得你整日在外抛头露面。”

      “没关系,还是让禾丘帮我找吧。”莫邪说着指了指他刚才看的书,调笑着说:“可别为了这点小事耽误你用功。”

      谢春风表情一僵,转开眼,点了点头,“喂,你,为什么躲着我?”莫邪突然双手撑在他书案上,紧盯着他的眼睛,说:“还在气禾丘?”谢春风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不去看她。

      “你君子度量,不要计较了,我替他跟你道歉,好不好?他为人是傲慢些,但……”

      “没有,我没在生谁的气,你也不用为谁道歉。”谢春风打断,停了片刻,可能觉得自己语气不好,又笑了笑,缓了声音道:“真的。”

      莫邪看着他,慢慢皱起了眉头,“哦,对了,前几天的账本忘记看了,要是被阿景知道,又要说我这个做老板的对生意不上心了,哈哈,你想坐就再坐会儿,那茶是刚泡好的,不用客气,我先去了,告辞。”谢春风笑着说,语毕人已经在门外了。莫邪对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他在想些什么自己不是不知道,可他想要的自己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给他。

      将这件事拜托给太一和禾丘两人之后,又过了许多日,可仍旧一点消息都没有,其实莫邪一开始找这铺子只是临时起意,但在他们俩都寻找无果之后,莫邪对这两个人的兴趣陡然大增,而太一告诫她,如此寻找都是徒劳,那这两人的身份便很是可疑,让她不要再接近他们。
      可就当莫邪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湘女竟然出现在深柳居。

      “湘女!”莫邪几步走了过去,将她迎了进来。

      湘女原本就微笑着,见到莫邪更是开心,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她皓齿如贝,笑起来温婉动人,她两只手兴奋的比划着,好似在说“终于见到了”之类的。

      莫邪一边引着她进屋,一边笑说:“我找了你好久呢……”声音渐远,她们身后,太一和禾丘从院子两侧闪出,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眼中的戒备不言而喻。

      屋内,莫邪铺开纸笔递给湘女,说:“你们的铺子到底在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呢。”

      湘女抱歉的笑了笑,提笔写到:“铺子简陋,顾客不多,邻居又不太走动,所以知道的人也少,劳烦你和其他人了。”她字如其人,隽秀清丽,笔锋内敛。

      “瞧你说的,什么劳烦不劳烦,对了,你怎么隔了这么些时日才想起过来?”莫邪以手托腮。笑看着她。

      “其实我早就想来,但夫君他受了伤,我要照顾他,又要顾着铺子,所以脱不开身……”湘女的“身”字还没写完,莫邪惊讶道:“他伤了?严重么?现在如何?”

      湘女无声的一笑,写:“先前有些严重,现在好多了,我今天原本是给他取药的,正好遇上了谢先生,他说你在找我,无论如何都要我来看看你。”

      “这个春风,耽误了人家正事呢,真是的……不如我随你去取药,然后你顺道带我瞧瞧你们的铺子到底在哪,下次你若不方便来,我也好去瞧你。”莫邪说。

      湘女点点头,将笔仔细放好,又把写过的纸折起来,用纸镇压好,莫邪看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想是总会有这样的场合,心下便生出些同情。

      两人刚走出深柳居的大门,太一就从后面跟上,莫邪回头斜睨了他一眼,用嘴型对他说:“不用跟着我们。”可太一却熟视无睹,仿佛根本没看明白莫邪在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她们身后。

      湘女不时对莫邪比划着什么,渐渐,莫邪也开始能明白她的手语,两人虽不能用言语交流,一路却是并不寂寞,女子间的友情,便是如此,有好感,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也能成为密友。

      从药铺出来,一路向佐水边走去,湘女总是偷偷的看莫邪,仿佛有什么话,想说而又不好意思,“怎么了?是不是我此刻并不方便去叨扰?”莫邪看到她迟疑不决的,便开口问到。
      湘女使劲摇了摇头,用手比划了两下,莫邪有些怔,湘女以为她没看懂,又比划了一遍,“你问……春风是不是我的心上人?”莫邪小声说。

      湘女点了点头,自己的脸先红了起来,仿佛被问的人是她一般,莫邪踌躇着,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良久未语,湘女以为说错了话,连忙又对莫邪道歉,“呵呵,不用道歉啊,”莫邪望着不远处的城墙说:“春风是个好人,但我们只是好友而已。”

      “也对,你那么美,念城里又有谁能配得上呢。”湘女笑着又用手语说到。

      莫邪一顿,不置可否,眼睛却不自觉的朝身后瞟去,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其实或许也是有的吧,她笑了一下,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

      湘女也不再多问,指了指前面的小巷,示意就快到了。

      也怪不得莫邪他们找不到,这小巷左转右拐的像个迷宫,而所谓灯笼铺,真称不上什么铺子,还及不上莫邪在深柳居住的小院的三分之一,湘女推开门,只见简单的小院里,几个巨大水缸几乎连门都要堵上了,靠着墙零零散散的摆着些竹篾,跟着湘女进了屋,屋内的摆设甚至有些寒酸,靠西的内室里,有人道:“湘女,你带了客人回来么?”

      湘女闻声,连忙把药放在桌上,几步走了进去,只听里面悉悉索索了一阵,无轩在湘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身上披着中衣,隐约可见他胸口和左臂都缠着厚厚的白布。

      “莫姑娘啊,你终于来了。”他苍白干裂的嘴唇一弯,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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