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一三二一

24、兄弟

　　周汝昏睡着，吴思看小仓鼠隐隐有些倦意就让他先回去，小仓鼠坚决不肯，沈一拉着啊亨要走，啊亨死活要留下，最后还是陈默发了话，“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他上次手术就是我做的护工。”
　　小仓鼠听了更来劲了，拉着他直问护工都做些什么，啊亨也凑过去一起听，不时的问一两句他听不太明白的词是什么意思，陈默很耐心的一一解释，啊亨马上觉得陈默也是个好人，鉴于他的解释简单明了通俗易懂而且不会像某人那样掺杂许多其他的东西，啊亨很认真的考虑着换中文老师，被沈一发觉后黑着脸夹带走了。小仓鼠还要拉着陈默继续追问，这孩子精力真旺盛，吴思一句回家做晚饭成功的拉走了他的注意力，中午给周汝带的午餐周汝没怎么吃，他挺在意的，决心晚餐一定要丰盛要让周汝大吃一惊继而胃口大开。
　　陈默坐在床边，取了口袋里随身带着的本子和笔，开始画画，他很喜欢笔下画出的每一个小小的可爱的三头身人儿。
　　时间不知不觉的一点一点流逝，周汝还是没有醒，他有点担心，出去找了陈医生来看看，陈医生简单的做了一番检查，安抚他道：“没事儿，术后昏睡有利于身体的自我调节。差不多是时候吃晚饭了，一起去吧？”
　　陈默摇摇头，做哥哥的只好点点头：“那好，等下我给你带上来。”
　　扫了一眼陈默手中的画本，“我看看好吗？”
　　陈默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来，陈医生暗喜，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好吧，自家弟弟的新爱好他怎么可能不注意？尤其是陈默跑那么远去上大学，他平日里根本看不着，只有周末陈默过来他才能好好的看看他，但是陈默又不和他说自己的学习生活，他偶尔用点儿手段窥探一番也是实属无奈之举啊。
　　妆模作样的翻看着，陈医生尽力的拖延着时间，能多相处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吧，想夸夸他画的不错，可是又想到看了许多次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影子，他又提不起精神了，随手翻到最后一页，蓦地眯了眯眼睛，这应该是刚画的，病房里三头身的小孩儿躺在病床上，脸颊打了阴影造成一种红晕的感觉，微微皱着的眉头，轻轻嘟着的嘴，可怜又可爱，可是陈医生却觉得扎眼，不自觉用力太过，本子深深的折了道痕迹，陈默起身从他手里抽出来，没说什么，却成功的让陈医生沉了脸。
　　瞪着又坐回病床的陈默，陈医生努力平息着自己突如其来的怒气，陈默却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修长的手指反复的摩梭着画本，低着头背微微弓起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孤寂，陈医生的怒气终于被心疼取代，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而去。
　　周汝醒来的时候正是万家灯火时分，陈默正给小仓鼠和啊亨讲他的画儿，小仓鼠抱着一个保温盒听的甚是认真，不时点头惊叹表示佩服，啊亨一直咧着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反正笑得挺开心，沈一、吴思还有陈医生围在窗边不知道谈着什么，不时往病床边儿飘着眼风。
　　只不见林奇。
　　周汝觉得有点冷，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
　　小仓鼠马上发觉了，扑上来，“周汝哥！你醒啦？”一脸的兴奋，声音却刻意的压得极低。
　　周汝微微扬了扬嘴角，喉咙太干讲不出话，他现在也不方便点头，只好眨了眨眼。
　　啊亨上来握住他的手，居然抽抽噎噎的：“周汝，我快担心死了！”
　　陈默围在一旁没说什么，只是眼睛亮亮的看着周汝。
　　陈医生走了过来，看了看把病床一侧围得密不透风的三人，走到了另一边，弯下腰，检查了一下周汝的情况，直起身：“情况不错。”
　　小仓鼠眉开眼笑，献宝似地把自己抱着的盒子伸过去给周汝看，“周汝哥，我炖了鸡汤，很好喝的哦，我一直抱着来着，不凉，你快喝。”声音还是低低的。
　　周汝疑惑的看着他，咳了一声，嗓子干的厉害，他看了看桌子上的水，陈默注意到了，拿起来递给了他，周汝舒口气，“小仓鼠......你怎么了？”
　　“啊？什么怎么了？”小仓鼠一脸迷茫。
　　“嗓子不舒服么？”周汝再次问道。
　　“没有啊,挺好的啊。”
　　“你刚做完手术，不宜太吵，所以，我请他们注意保持安静。”陈医生明了似的点点头开口为他解惑。
　　周汝笑了笑，“谢谢你们。”
　　啊亨见周汝不理自己，更委屈了，“周汝！周汝！我很担心很担心很担心你。”穷瑶又来了。
　　周汝微笑，“啊亨，我没事儿。”眼角瞄到沈一不善的眼光，心底缩了缩，啊亨，你再穷瑶下去，沈大人会不会买凶干掉我？头疼。
　　努力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小仓鼠手中的汤，微笑：“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我已经没事儿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改天出院了，大家聚聚，我再好好的谢谢大家。”
　　吴思走过来，冲他点点头，“有事儿打电话。”
　　周汝笑了笑，“谢谢。”
　　吴思拉起不愿起身的小仓鼠恐吓——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睡明天起不来怎么办？他
　　已经连续两周都有在请假了，再不按时上班这份保安工作就保不住了。于是小仓鼠拉着周汝嘱咐了一大堆后，恋恋不舍的跟着吴思走了。
　　沈一看了看兀自拉着周汝不放的啊亨，皱了皱眉，“啊亨，我们明天还有拍摄，该走了。”
　　啊亨的眼圈儿都红了，突然站起身回头冲着沈一嚷道：“你今天答应过我的！”
　　沈一刚要说什么，陈默突然开了口：“你们如果有问题请出去说吧，这里是病房，需要保持安静。”
　　沈一冷冷的看了他和周汝一眼，拉住啊亨走了出去，啊亨很悲愤，周汝松口气，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心里默默道：我没送你离开你也不必回来。
　　陈默坐上了病床，伸出手去要接饭盒，周汝拒绝了，“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顿了顿，周汝看向陈医生，“这么晚了，陈医生你们吃饭了么？”
　　陈医生扶了扶眼镜，笑了笑：“还没有，被你这么一说还真饿了，小默，我们也出去吃饭吧。”
　　陈默无声的站起身，看了看周汝，转身向着病房门走去，陈医生冲周汝点点头，跟在陈默身后踱了出去。
　　周汝把饭盒放到桌子上，躺回了被子，握着早就没电了的手机，觉得心里很空。林奇，你在哪儿？
　　迷迷糊糊中又要睡去，忽然有人在轻轻的喊他，他费力的睁开眼，以为是林奇终于来了，还没来得及挂上笑容，就听到陈默的声音：“周汝，起来吃点儿东西再睡。”
　　周汝很失望，却很快的收拾好表情，坐了起来，陈默把床脚的小饭桌摆弄好然后把他从外面带的东西都摆了上去。
　　陈医生一直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他，镜片下的目光是怎样的，那两个人谁都没有去注意。
　　周汝吃东西的功夫，陈默又画了一些小人儿，等周汝吃完了，他放下了本子收拾，周汝拿起本子来看，自然的不能再自然。陈医生的脸色沉沉的，那两个人却还是没有注意。
　　等到周汝津津有味的看完，抬起一张笑脸把陈默夸得脸红的时候，陈医生终于按捺不住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汝这才注意到房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马上歉意的笑道：“抱歉，陈医生，刚刚没有注意到你，我没事儿。谢谢。”
　　陈医生点点头，转向陈默道：“小默，我们回去吧。” 他早已经下班了，换好了便服只等陈默一起走。
　　陈默摇摇头，“我今天在这里陪夜。”
　　周汝马上摆了摆手拒绝：“陈默，不用了，谢谢，我没事的，如果有问题我会叫护士的，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为了我的事儿已经耽搁你们一天了，挺不好意思的。”
　　陈默抬眼看了看他，抿了抿嘴，却没动身。
　　周汝头大，还要说什么，陈医生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小默，你不是说还有些问题不懂么？明天还要回学校，如果今天晚上不解决恐怕就没时间了。”
　　陈默有些动摇了，再看一眼没有丝毫想要自己留下的周汝，终于泄气，拿了本子站起来：“我的号码你还留着么？”
　　周汝尴尬的发现，自己还真是没记......之前的电话卡被他仍了的。
　　陈默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本子，想了想，却是伸出手：“手机给我。”
　　周汝更尴尬了，“忘了充电，自动关机了。”说着摇了摇手中的手机。
　　陈默脸黑黑的看着他，“如果有事儿你怎么给我们打电话？”又转向陈医生，“哥，你办公室有充电器的吧？”
　　陈医生看着他，良久，点点头，走过来拿过周汝的手机，再看一眼陈默，道：“我去充电。”
　　陈默随他走了出来，他回头，陈默微微扭过脸，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是陈默的画本。他诧异的接过来，翻开，最后几页是陈默刚刚画的：陈医生从诊室出来的样子，病房中双手插在袍子里的样子，微微弯下腰笑着询问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安静吃饭的样子，斜倚在门口不知想什么的样子。。。。。。每个都很寂寞，尽管他面上一直是笑着的，可是还是让人觉得他很寂寞。
　　陈医生的眼圈儿红了，他很想抱抱自家弟弟，可是，陈默已经回过身进了病房。
　　没关系，小默，只要你能在我可以看得到的地方，怎么样都没关系，寂寞怕什么，我有你。
　　他坐在办公室里一遍一遍的抚摸着陈默的画本，突然低下头吻了吻，门外似乎有什么声音，他起身过去查看，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摇了摇头，苦笑，看了看充电器，竟已经差不多充满了，时间也已经转向了晚上十点。
　　回到病房，周汝又睡着了，陈默安静的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走过去，把手机递给他，“好了。”
　　陈默没看他，只是接过来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我们走吧？”陈医生尽力保持着平静，他是多么想抱抱眼前的这个孩子，可是，不行，一旦有了开始，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黑暗的某些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