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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回 笑到最后的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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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青手里紧握着小臣易交给她的纸条,试图减缓内心的波涛汹涌。
“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大哥的气定神闲惹怒了左一青。
“说什么?小臣简?还是小臣易?”他继续跪在牌位下,两眼闭着,“阿青,有的时候大哥都怀疑你是不是只有十岁。自从第一次见到你,那时候才五岁的你,就会对我讲‘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如此聪慧的人儿便是我那未曾谋面的小妹妹,于我来说,这是何等的幸福。从那天起,这个小妹妹总是出现在我的面前,好像自此我就被神灵厚待了,美丽善良的公子良夫人,突然变得温文尔雅的父亲,开朗博学多识的叔父,就连不苟言笑的伯父也会开口同我说话,你想,这无异于黑暗无光的世界突然烟消云散,光明万丈。
“那时,我就想,我一定要爱护我的小妹妹,不让她受到一点儿委屈。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可是命运于我总是不会一帆风顺,即使我已经历尽千帆。这世上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我去做,这是身为左氏一族的太子必须要承担的。我排斥,我想抗衡,可,最终的结果也许会让我回到五年前,继续成为那个躲在角落里独自哭泣的胆小鬼。
“呵,想不到你高大的大哥也会如此软弱吧?”
左一青默默的抱住大哥的后背:“大哥,你永远是我的大哥哥,不是楚庄国太子,也不是楚庄国的未来储君,一直就是五年前那个隐忍坚强的大哥哥。”
大哥没有回应左一青,还是闭着眼,但是她能感受到他内心中的颤抖——一种众星捧月里的孤单感。
半响,大哥沙哑的声音又缓缓传来:“阿青,大哥不知道你知道了些什么,大哥只能向你保证大哥没有做错,即使这样伤害了你。”
左一青内心深处料到了这些话,可强烈的排斥不等于大哥不会说出口。她深深叹了口气,松开大哥,将攒成一团的纸条塞到他手中:“这是小臣易给我的,写信的人想必你也认识,纵使他告诉我了事实,我也一直希望他在说谎,可是你的反应无异于把答案告诉了我。”
在大哥惊讶的表情下,左一青继续说道:“他同我和小臣易兄弟之间的关系,不用我解释,我想你也都明白了。母亲在世时,燕国无祠,被景惠帝除了国,自此母亲无家,唯有一族,梁国国君,外祖至交,将外祖父外祖母尸骨葬于梁国,让二老有了归宿。因此母亲对梁国国君感激不已,逢年过节,都备着厚礼送去。梁国国君甚是顾念母亲这位至交之后,为了母亲在楚庄国的地位不受撼动,主动结交楚庄国,为表诚意,国君不远万里从南方来到这西北偏远之地,与咱们楚庄国结下婚姻之盟。”
“想必,”左一青看了一眼出神的大哥。“想必,大哥还不知道他死去的嫡亲姐姐,曾与你有婚约吧?”
从大哥发怔的眼神里,左一青明白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信息,不过她还是要讲下去:“小臣易、小臣简的父母都是那个时候梁国国君带来的,两人忠心耿耿,为母亲做了不少事情,所以母亲视他们为亲人,因此母亲弥留之际会特别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二人的孩子,当时阿父将小臣易给你,又将小臣简视为近侍,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未想到,原来那个时候才是刚刚开始。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阿父,为了他的家族,他可以把他死去的妻子算计进去。”说到这里,左一青想到了那日公子良眼角的泪水,不觉好笑。“呵呵,我知道些什么?我当然知道。”
“夫人,夫人,父君……其实,父君……”大哥的话说不下去,说道公子良夫人和公子良,他无力也无可奈何——他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如何解释,就像他母亲同公子良之间的关系一样耐人寻味。
左一青这时才缓缓跪在高耸的祖宗排位下,闭上眼,如同她母亲经常闭目朝窗外看一样。
“梁国国君薨,他小小年纪继了位,但是,梁国同楚庄国还是一如既往,相交甚好。不过,我所了解,应该是母亲崩的那年,梁国再也没有送东西来,当时守孝避外人,也没有注意,但是今年年初,母亲丧期年满,却不见他来祭拜,又有小臣易同小臣简的有意无意的躲避,我就产生了怀疑,可是当时我没有发现什么,认为他可能忙于国事,忘记了。直到那日白鸟阁,虽然未见到其面,却也知道那人是他。”大哥奇怪,左一青解释:“早年三岁时我与他见过面,不过那时没有多大印象,唯独记得他奇特的声音,幸好这么多年他的声音无多大变化,一听便辨了出来。”
“如此,”外面脚步声响起,有人进来了。左一青加快了语调。“如此,我便猜到了一分,直至刚才看了这个,我便明了前因后果。看来,大风将起,太平日子也要少了。”
“你说是不是啊?阿父。”来人是公子良,一身白衣广袍,衬得他有棱有角的脸更加俊美。
公子良一个人来的,无人为他拿垫子,他却随意的盘坐在两个孩子中间,等他把衣服拉整齐,才缓缓一笑:“阿青,为父来晚了。可有吃饱?”
大哥现在对公子良不知是何等感受,只是沉默不语,呆呆坐着。而左一青,睁开了眼,看着公子良:“很饱,差点没撑着。还要烦阿父给阿青一杯水,好叫阿青消化消化。”
公子良笑的更深,扫了一眼大哥:“太子也要水吗?”
沉默,大哥如今只有沉默,他不知如何是好,他还没有想通。
“好,”公子良看到了大哥手里的那张纸条,“既然他都告诉你们了,我只能做一些必要的补充,不然,我的两个孩子都要怪罪我。”说到这公子良自己笑了起来。“阿青你怪阿父利用你母亲,让小臣简奸细于梁王那小子;太子你怪父君隐瞒事实,却拉你设计梁王。这些都是为父的罪过,我说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