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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Chapter 36 试探 ...

  •   这世界上,让塞巴斯为难的事情,真是少之又少,可这并不代表没有,类似软肋那样的存在,大概每个人都有,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他并非人类,但是与人类生存久了,似乎朝着那个方向无限倾斜过去。几乎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要说主要因素的话,无疑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这个纤细的少年。
      此刻,他们站在太后的寝宫大门口,等着进去通传的侍女。
      “九公子请进吧。”不就之后侍女就出来了,行了礼带着他们进去,其实进去过很多次,并不是不认得路,然而,大概这就是人来生存的一套准则,你要么遵守,要么独自一人过活。
      一路安静地走进正殿,见太后正斜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闲闲的看一本书,身边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侍女伺候着打扇,贵妃榻下面一个用金丝勾线的青瓷水缸,里面放着巨大的冰块,已经消融了大半,年至花甲的太后穿了绣着凤凰的米黄色薄锦衣,无端端的让人觉得不敢直视。
      行礼又赐座,等消停下来,太后身边那群侍女已经退下了,太后的依旧执了那本书,只是换了一个姿势,似乎想要将皇甫夏尔看得更清晰一些,皇甫夏尔泰然自若,任她审视,却也不失礼,看了一会儿,太后笑起来,满脸慈爱:“你母亲嫁得早,又远,后来我又进了宫,她偶尔回来,也也见不到,此去几十年,不料再也见不到了。”
      “母亲曾与我说起太后。”皇甫夏尔说,眼角有淡淡的情绪,像是思念起母亲而忍不住难过。
      “你这孩子,也可怜。”太后叹息,不知真假,眼里却实实在在有一抹哀伤。
      之后竟然说起了诗书礼仪,洋洋洒洒聊了大半个下午放人,连皇甫夏尔也有些木不着头脑,这是想作什么?!虽说百思不得其解,依旧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退出去,一路沉默回到了皇甫府邸。
      “表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竟然在大门口与皇甫下去遇上。
      “给长姐请安。”皇甫夏尔不得不行礼。
      “你这是进宫去了?”皇甫夏青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出来的,顿了顿,又说,“太后这几日倒是召你召得多些,大概是你比较会哄人开心。”
      “长姐说笑了。”皇甫夏尔一点也不想跟她废话,于是简洁回答,一点也不给对方接下去的机会。
      “我们两个难得会一起回家,我正想跟你请教照顾病人的秘诀,要不,就一起进去吧?”皇甫夏青笑笑,全然不顾皇甫夏尔的冷淡态度,上前来拉住了皇甫夏尔的手,摆出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你可不能私藏哦!”
      “并没有什么秘诀…长姐还是请教大夫比较好一些!”皇甫夏尔自然不会任她拉,可是暗中躲来避去,最终还是被皇甫下去攥紧了手腕。
      “是么。”皇甫夏青虽然制住了皇甫夏尔,可是来自他身边的黑袍男人的攻击可一点也避不开,只觉得脊背上一冷,手上骤然失了力气,竟然差点站不稳,皇甫夏尔的手自然是趁机脱开了。
      “……”皇甫夏尔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一点,跟皇甫夏青笑笑,一派的纯良无辜。
      “表弟还真是小气呢。”皇甫夏青惊讶归惊讶,一点也不失风度,或者说脸皮有够后的,还半是抱怨半是揶揄,说了这样一句,嫌弃的目光落在黑袍男人身上,好像在说“大夏天的还穿黑色,你也不嫌热的慌”。
      “告退。”皇甫夏尔不给皇甫夏青啰嗦的机会,马上告辞先遁,一起逃走了的当然还有那个黑袍男人。
      “算你跑得快。”皇甫夏青无所谓的嘀咕了一句,抚摸着刚才被击中了的那支手臂,皱眉。
      “公子?”萧然在边上轻轻唤了一声,拉回正在出神的皇甫夏青,“先进去吧。”
      “去找大夫。”皇甫夏青不敢大意,皱眉,“回珠莲阁。”
      ***
      皇甫夏尔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皇甫夏青要以身试法,她明明知道以塞巴斯的力量,轻而易举就能让她灰飞烟灭。或许正是这样不怕死的个性和无度挥霍的奢侈,她才能那么年轻就能掌握皇甫家的命脉并且毫不留情弄倒竞争对手,她除了并非爱憎分明,其它的倒是跟自己挺像。
      皇甫夏尔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已经回到阁楼里了,他换上了更轻更凉的薄锦袍,站在床边出神。
      “少爷?”塞巴斯华丽的声线从身后传来,“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啊。”意义不明的随口吐出一个字,皇甫夏尔依旧站在那里,看着夏季的夕阳以绚烂的方式装点着天空——的确是美丽的,美丽得让人忍不住沉溺,忍不住想追随而去,就像……一时间,皇甫夏尔有些愣住了,其实这样的景色,像皇甫夏青的同时倒更像塞巴斯,美丽背后都藏着诱惑,以毁灭为结尾。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却不知道为谁叹息。
      或许是因为神游天外,这一顿晚饭比往常要来得沉闷,然而并没有人想要打破这样的沉闷。
      ***
      皇甫夏青回到珠莲阁的时候,整个左臂已经没有先前的那种冰凉的麻痹感,事实上什么感觉也没有——不管触摸还是被触摸,都没有任何感觉。就在她在外间暗自不甘的时候,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以为穿一身翠绿的女子,漆黑的发丝被一支碧绿的簪子素衣束住,刘海松松的散落下来遮住了眼角,她看着皇甫夏青的左臂,轻轻挑眉,然后迎上去,不由分说握住了受伤的左臂,只是顿了顿了功夫,她就毫不留情翻转手腕,将整只手臂齐肩拧了下来,随意扔在了地上,后者只是愣了愣,然后散发出一层淡紫色的光芒,等光芒散去之后,原地哪里还有皇甫夏青的身影,只有地上还躺着一个小小的木偶,没了左臂,精致的无关与皇甫夏青一模一样,而那位脸颊和皇甫夏青如镜中像的了翠绿色衣衫的女子,微微侧头去看窗外的漫天晚霞,漆黑的发丝下隐隐有一道暗红色的疤痕。
      ***
      这一日,太后召见皇甫夏青。
      皇甫夏青带了萧然进宫去,经过繁复杂乱的礼节,皇甫夏青终于被吩咐坐在了太后床前,先是问了皇甫夏霓的婚礼,皇甫夏青捡着些趣事儿说了,又说给宫里的哪位嫔妃家里送了什么回礼,太后听着,只是点头,也看不出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
      而皇甫夏青一直心不在焉。
      “听说你前几日收了杨府的人?”太后听了一会儿,却用不痛不痒的口吻问了一句。
      “是。”皇甫夏青据实回答,却也不多说。
      “杨家一直与皇甫家不怎么来往,怎么忽然想起要送人进皇甫家?”太后还是不痛不痒的口吻。
      “杨家之前跟慕容家有些联系,只是如今慕容家犯了事,急着找新东家也是无可厚非。”皇甫夏青微微蹙眉。
      “查过底细了没?”太后又问。
      “查过了,的确是杨家之前的仆人,父母家人都在杨家府上做事。”皇甫夏青微微有些紧张了,一点也不敢隐瞒,这些事情,身为一个退位国母,太后自然是知道的,可是皇甫夏青亲自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杨家府上的仆人?!”太后本来不痛不痒的口吻忽然带上了一点尖锐,尾音养起来,“堂堂皇甫家主,竟收一个仆人做男宠?!”
      “儿臣知错。”皇甫夏青吓了一跳,只觉得脊背上一阵刺骨的寒意,赶紧跪在床下,低着头不敢看斜倚在床头的太后,“此事是儿臣考虑不周,还请姑母责罚。”
      “你若还知道叫我一声姑母,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声音不高,却出处尖利,太后简直是扯着嗓子在骂人。
      “……”皇甫夏青只觉得心底冰凉,广袖下的手指紧紧攥着凹凸有致的袖子边沿,“姑母息怒,姑母这些日子才好了一些,可不要气坏了身子才好。”
      “你害怕气坏了我?!”太后声音泛着一股凉意,直直戳到皇甫夏青耳膜深处。
      “!!!”皇甫夏青忽然怔住了,难道……一念及此,皇甫夏青连心底那点凉意也退了干干净净,只剩下冰渣子一样的冷,“儿臣一时糊涂,这件事儿臣已经有了计较,无论如何也不能不会给皇甫家脸上抹黑。”
      “糊涂?!”太后声音带着冷意的声音挑得更高了,“你向来是个不要人操心的,如今倒是糊涂了?!”
      “……”皇甫夏青只觉得手心里一阵尖锐的疼,眼睛里有热热的东西漫上来,却不得不咬牙忍住。
      “你们一个个都长硬了翅膀,尽管随性飞,撞了墙也不回头。”太后恢复了那种不痛不痒的口吻,却到处藏着压迫,“我若是晚点知道,你是不是该给我饱孙子了?!”
      “……”皇甫夏青本来近几天还在计划着怎么把孩子生下来,可如今,这孩子是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一念及此,她就觉得心里有一股血气翻腾上来,堵得喉咙发颤。
      “堕胎的药,我已经准备好了。”之前的随意和冷漠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情,太后恢复了一开始的端庄和倨傲,“你若觉得气苦,就尽情哭一回,然后送走他。”
      “是。”皇甫夏青哪里敢哭,只压着喉咙逼自己吐出这个字,然后接过已经送到了面前的碗。真是没什么特色的一只碗,宫里再常见不过的雕花青釉陶瓷,皇甫夏青也并非第一次看见,如今看见却觉得可怕,只觉得手腕僵硬,掌心更是尖锐的疼,疼得让人心尖发颤。
      “你不是已经有了计较?还等着做什么?”太后看着她死命抓着碗,却不动作,问。
      “……”这带着点疑问口吻的声音传到了皇甫夏青耳朵里,逼得她将唇凑近碗沿,抵住,心下却是一阵接一阵的寒冷,也不知道是因为要送走自己的孩子呢,还是因为身为姑母的太后不近人情的逼迫。
      “你向来是皇甫家这一代里最不需要操心的,所以即便没有男子出生,你父亲还是放心的将皇甫家主的位置给了你,而这几年来你也没有让我失望。”太后顿了顿,似乎在换气,然后又开始侃侃而谈,“我知道你年轻,到底有很多事情有不周到的地方,可是这样的大错误并不应该是你会犯的。”
      “儿臣知错。”皇甫夏青听着这写话,本该觉得蹊跷,可是此刻她正端着那碗堕胎药气苦,自然注意不到这些。
      “郡主快喝了吧,只是一碗药的事情,就当做他从来没有过。”站在皇甫夏青身边的一位老侍女劝道,叹息一声。
      “姑姑是过来人,自然能当做他没来过。”皇甫夏青气昏了头,没头没脑冒出这样一句。那老侍女是太后身边跟得久了的人,连皇帝也得让着两分,皇甫夏青这一句,无异于朝太后脸上扇了一巴掌,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只有皇甫夏青剧烈的心跳声。
      “你知道,却连自己都如履薄冰,又如何保护他?”太后果然冷了脸,连那丝虚假的浅笑也不愿意留着,一字一顿,“做事之前就应该预测会有什么后果,你这样,还是回家去好好想想罢!皇甫家的事情,暂时交给皇甫夏尔。”
      “……”皇甫夏青忽然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在为此刻做准备,那些逼迫和陷阱,全都只为了找个看起来合理的理由说出这句话,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皇甫夏青这一次输得彻底,一时半会儿根本扳不回来,行礼道,“谨遵太后娘娘吩咐。”
      “先回去吧。”太后摆摆手,转开了脸,似乎再不想看见她,一边的侍女为她放平了靠枕,她便躺下了。
      “多谢太后娘娘指点,儿臣告退。”皇甫夏青乘着膝盖勉强站起来,一边的侍女作势要扶他,她便虚扶着那细细的苍老手腕,一步一步退出去。到了门外,终究觉得刚才的话不妥,便向那老侍女道,“刚才的话,还请姑姑不要在意,我……”
      “郡主自然不是存心的,您还年亲,犯了错,改了便是。”老侍女亲切的笑笑,浑然不在意,“郡主走好。”
      “多谢姑姑教导。”皇甫夏青行了个礼,转身扶了萧然的手,慢慢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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