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杖》蹩脚预言家

23、Chapter 23 梦醒时分

　　模模糊糊的，是什么一直在那里？却一直看不清楚……近了……近了……再近一点就能看清……是什么……能清晰的感觉到心脏缩紧，紧张这种情绪蔓延开来……就要看清了……可是……那一抹冷香忽然远去……并不是飘远了，而是如同闪电一般蓦然远去，几乎没有受到一切空间和时间的阻拦……失落感忽然袭上心头，不可抑制的收紧手指，几乎痉挛。
　　“少爷。”
　　恭谨华丽的声线在这时候落入心底，激起一点小小的波澜，转瞬间平复下去了，可是喉咙里却像堵着些什么，干干的有些难受，所以只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却没有说话。
　　“……”
　　“……”心神忽然飘远了，身边空空落落的，不自禁抓紧了手里柔软滑腻的锦被，面前的男子嘴唇一直在动着，可是竟然听不清，真是奇怪，集中心神去听，还是听不见，皇甫夏尔终于有些焦急，猛地坐起来，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塞巴斯蓦然间顿住了，皱紧了眉，“少爷？”
　　“刚才……怎么了？”得以释放的声线迫不及待的冲破了喉咙以一种歇斯底里的方式扩散开，残留着令人心惊的颤抖，“刚才，怎么了？！”
　　“……”塞巴斯没有回答，最终以手抚胸单膝跪地，“抱歉，我会尽快找出缘由。”
　　“……”皇甫夏尔虽然惊讶，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舒展了眉头，重新倒在了锦被里，压着塞巴斯离去的脚步声轻轻道，“小心些。”
　　“……”塞巴斯顿了顿，终究没有停下来，只是自顾自的笑笑，转眼间消失了。
　　……
　　冬日的清晨有种钻心的冷，风像有了形质，并不是融进血肉而是刺入肌肤里，让人忍不住打颤。紫轩早就起来了，去院里折了红梅回来插花，白瓷瓶映着黑枝红花，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屋里烧着碳火，因为久不开窗而有些闷闷的，紫轩将梅花放在窗前的画架上，将窗户推开了一点，带着风雪味道的冷风顿时扑进来，让他打了个寒战。
　　“再把这边的也打开一扇吧。”温润沙哑的声音，皇甫夏青倚在内室门口，看着窗边的那一束红梅，叹息一般说。
　　“是。”紫轩走过去将另一边的窗户也推开了一点，“早上风很凉，公子穿件厚一些的衣服吧。”
　　“……”皇甫夏青没说话，淡淡的看着半敞开的窗户，任由冷风割着脸颊。
　　“今日既不出门，便穿那件橘色的云锦长袍如何？”紫轩抱着一件厚厚的袍子站在屏风后面，小心的窥着皇甫夏青的脸色。
　　“随意吧。”皇甫夏青收回涣散的目光，勉强笑了一笑，回身去换衣服。
　　“……”有小丫髻伺候着，紫轩便退了出来，亲自去小厨房里拿早餐。
　　……
　　日子还是那样过着，冬天一点一点的到了最深处，然后开始向着春天倾斜，气温也开始了缓慢的回升，由此造成的最直接的后果是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了下去，收进箱子里，再不想看一眼。
　　就像有些人，用不到了，就撇开，多一眼也嫌烦。
　　就在这样一个夏天慢慢来临的季节里，当下两个炙手可热的大家族也已经对峙到了极限。
　　皇甫夏青一纸奏折递到了皇上面前，皇帝马上下令搜查慕容府邸，紧接着调遣了御林军开始监视慕容府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软禁了手握兵权的慕容世临。
　　这样变天来得猝不及防，然而天子脚下，任何事情都不足为惊奇，慕容安娉震惊之余却是一点也不迟疑，将家族密藏的典集，打开了地道，让家眷先逃走。
　　皇甫夏尔奉旨率军从正面包围慕容府邸，捉拿慕容安娉。
　　生与死的对峙真正拉开了序幕。
　　皇甫夏尔依旧是单薄纤细的身子，站在层层叠叠的士兵后面，凝目看着空荡荡的围墙上方慕容府邸庄严华丽的大门此刻紧闭着，那些繁复的花纹以静止的方式流淌着，发出淡淡的光芒，而那三丈高的围墙上方虽然什么也没有，可是任何事物都会消失在透明的空气里，不着痕迹的给众人以威慑效果。
　　“少爷？您回轿子里休息一会儿吧。”站在他身边的塞巴斯不知是要劝说还是别的，轻声说，“夜晚不比白日里，风还有些冷。”
　　“不用。”皇甫夏尔摇了摇头，还是凝视着空虚的那一点，“这是结界？”
　　“是。”塞巴斯回答，“一种魔术一样的东西。”
　　“你有什么办对我当年的毁灭性造型，我实在不忍直视法么？”口吻里有些期待，或者说是依赖。
　　“大概，并没有。”塞巴斯也侧首看着看不见的结界，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是么。”皇甫夏尔自嘲，想了一会儿，终于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整整一个脑袋的男人说，“我忘记了，你也并非万能的。”
　　“多谢少爷理解。”塞巴斯勾唇一笑。
　　“可是我却知道。”皇甫夏尔眯起了眼睛，抬手指着围墙上的一点，说，“那里，什么也没有。”
　　“？”塞巴斯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目光落在空中，摇摇晃晃，了然的笑起来，“少爷说得是。既然是结界，果然只是一种强烈的暗示，对于人类的诡计，还是曾经身为人类的您更加了解。”
　　“可是那么多人都相信。”夏尔没有理会他话里的揶揄。
　　“不再身为人类的您，还会为他们的愚蠢感到悲伤么？”塞巴斯紧接着说，口吻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嘲弄。
　　“不过是感慨罢了。”夏尔淡声说，忽然带上了笑意，“你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是被愚蠢的人类愚弄了而恼羞成怒了么？”
　　“少爷真会说笑。”塞巴斯也淡声说。
　　“但愿我是在说笑吧。”夏尔的话音几乎淹没在春天并不太大的风里，只传来微弱的如同羽毛拂过皮肤的温柔。
　　“……”一时间，塞巴斯觉得有种想起了午夜梦回的时候，怀里的人紧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反反复复的说那一句“我爱你”，好像要说到世界末日或者生命完结。
　　“怎么了？”夏尔回头看着走神的塞巴斯，面无表情。
　　“不，没什么。”塞巴斯缓缓拉回飘远了的思绪，“夜深了，这里交给我，少爷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夏尔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忽又摇了摇头，然后苦笑了一下，“也好。
　　“……”塞巴斯点头。
　　“小心。”想了又想，夏尔终于还是吩咐，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场梦什么时候能醒呢？怕是永远都醒不来了吧……那真是一件值得悲哀的事情，然而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他其实并不想在这个梦里一直沉睡，或者说他早已经厌倦了这种以契约和背叛组成的羁绊……其实，他一直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脱吧？契约什么的，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所以，自己之于他，也是没有意义的罢……
　　思绪到了这里已经不可能在继续下去，他无法忍受没有他……不能忍受……所以，或许一开始，这样的纠缠就是错误的，可是既然早就错了，而这一切又已经回不去，那么就继续错下去吧。
　　谁都逃不脱。
　　“我也不允许你逃脱。”夏尔低声说，回头看一眼留在远处的塞巴斯，不禁怔住了……塞巴斯竟然也看着他，那双红色的眸子此刻满是温润的笑意，就如同每一次梦醒时分他睁开眼睛，就落入一个深红色的陷阱，然后义无反顾的沉溺进去。
　　塞巴斯微微一笑，转来了目光。

作者有话说

　　此为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