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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七(中) ...

  •   “皇上……”朱由校正在乾清宫暖阁龙案后的软榻上斜卧着,小书子跪在他身边念着奏折,朱由校点一下头,小书子便换下一个来念,小喜子一颗一颗喂他吃南海刚进贡过来的葡萄,没一会儿朱由校便有些瞌睡。
      “皇上……”小书子念着奏折,声音顿了顿,轻轻唤了朱由校一声。
      “呶,皇上睡了,先算了吧。”小喜子把葡萄放下,给朱由校拿条锦被盖上,小书子摇了摇头,开始收拾案上杂乱的奏折。
      “唔,恩?书儿,怎么不念了?”朱由校在梦中颤了一下,一下子醒了过来。
      “皇上,您都睡了……”小书子撅着嘴巴,低声的反驳。
      “哦,说说今天奏折都说了些什么?哎,不要葡萄了,朕的牙都倒了……”
      朱由校打了小喜子手一下,小喜子赶紧把递到朱由校嘴边的葡萄放下,给他呈上了杏仁酥的热茶。
      “那个……恩,好些大人在弹劾魏公公?”小书子偷偷瞅了瞅朱由校的脸色。
      “哦?弹劾魏忠贤?好玩!呐,说来听听。”朱由校用左说撑着头,摆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奴才不好说……”
      “唉,算了,叫人把魏忠贤给朕叫来吧。”
      “是……”小书子快步退了出去,走到外室,差人去传了魏忠贤,这才拿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皇上不识字,真是要了当奴才的命。魏忠贤那老贼,得罪不起,朝廷上还真有人敢弹劾他,哼,希望这次可以好好治治他。
      “书公公,书公公,出事儿了……”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得跑来,附在小书子耳朵边上悄悄说了些什么,眼见着小书子就变了脸色,快步跑回暖阁。
      “皇……皇上,不好了!”小书子猛地跪在了龙案前面。
      “慌慌张张得做什么,秋霜又没在这儿揪你的耳朵!魏忠贤传过来了?”
      “不是,皇上,李妃娘娘……李妃娘娘不见了……”小书子说完,赶紧低下头,不敢看朱由校的脸色。
      “什么?你说,蓉儿不见了?怎么个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来通报,嫣儿知不知道,派没派人去查?”朱由校慌了神,慌乱地掀了锦被,站起来就要出去,撞翻了案上的那杯杏仁酥,湿了衣角。
      “皇上,哎,皇上,外面冷,你倒是披上件儿衣服啊!”小喜子急急忙忙找了件大氅跟上朱由校出去,朱由校大步往前走着,小喜子还在嚷,小书子拉住他,朝他瞪了眼,小喜子瘪了嘴,乖乖得跟在身后往前跑着。
      “皇上,奴才魏忠贤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魏忠贤着一件绛色棉衣,头发用跟紫木簪子扎着,头上肩上落了不少雪。
      “到这时候了还跪什么跪,快起来,跟朕去找李妃!”朱由校瞥了魏忠贤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魏忠贤从地上起来,拍拍膝上的雪,应了声“奴才遵命”,便跟在小书子小喜子身后往前走着,心想亏自己来的及时,不自觉得嘴角歪着笑了笑。
      朱由校急急地朝李妃的居处走着,突然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在小喜子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皇上,太妃好像召了皇后娘娘过去,如今正在慈宁宫的大殿里跪着呢……”小喜子凑到朱由校耳边,悄悄的说。
      “唉,算了,先去慈宁宫!”朱由校转身向慈宁宫的方向走,魏忠贤跟在后面,一个绿衣小太监躲在花丛中,魏忠贤给他递了个眼色,小太监点了下头,轻轻地往相反的方向去了,魏忠贤紧紧地跟在朱由校后面,看不出什么脸色。
      “嫣儿,李妃一事,你可知晓?”刘太妃坐在慈宁宫的正首上,手中拿一方丝帕擦了擦眼角,失了一名妃子和天启帝的第一个龙子,老太妃一半伤心一半震怒。
      “回太妃,嫣儿已经接到消息,现正派了人去李妃宫里搜查。”张嫣跪在慈宁宫冰冷的大殿上,紧紧低着头。后宫出了乱子是皇后的责任,她却只以为这宫中一切平安,没想到出了这等大事,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一阵慌张。
      “身为皇后,怎么能眼睁睁得看着即将临盆的李妃在你眼皮子底下消失,张氏,当初我刘太妃给你这个位子,不是看着你在这睁着眼吃干饭的!”
      “太妃教训的是,嫣儿知错。”张嫣从没看过太妃发这么大的脾气,单薄的身子跪在冰凉的地面上有些瑟缩,头紧紧地低下去。
      “祖母,蓉儿的事孙儿和嫣儿好好得查,地上凉,就先别让嫣儿跪着了。”朱由校几步走上前去把张嫣扶起来,冬天地面凉,张嫣膝盖一阵酸麻,险些磕到地上。
      “哼,你俩倒是一条心,你倒是和皇后给哀家好好查,查不出来,失了天启朝的第一个龙子,皇后就等着禁足吧。”刘太妃见朱由校护着张嫣,内心一阵烦闷,知他二人情深,在这为难张嫣也无济于事,口气软了些。
      “谢太妃开恩。”张嫣又跪下给刘太妃磕了一个头,待得出了慈宁宫,腿已经有些走不稳了,秋霜扶着她,朱由校见她形容惨淡,怕也是因李妃的事心中抑郁,便走上前去从秋霜手中扶过她。
      李妃的房间还算齐整,一盆金桔在严冬里长势正旺,橙红的颜色看在大家心里却总不那么舒服。朱由校命人把那株金桔搬了出去,几人走到李妃卧室,绒布的帐子垂着,室内摆设简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书子,把李妃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叫来问一问吧。”朱由校把李妃床上的帐子拉开,秋霜过去把帐子吊起来,朱由校在床上坐了,心想着李妃在这里怀了自己的孩子,或许多少个夜晚都是在对孩子的美好憧憬中度过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痛苦。
      “皇上,皇上,奴才(婢)冤枉啊!”三名宫女和四名太监被侍卫压着跪到朱由校面前,几人连声喊着冤枉,不大的居室一下子显得很满。
      “朕还没说治你们罪,吵吵什么!”张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抿着嘴唇,神色黯淡,朱由校心里乱的很,手捻着眉头嚷了一声。
      “魏公公。”
      “是。”朱由校唤了魏忠贤一声,魏忠贤当即明白什么意思,他巴不得朱由校让他审,此刻便清了清嗓子,猛的一拍桌子。
      “说,你们娘娘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的?”
      “娘娘……娘娘腊月初七和馨儿姐姐出去散步,便没回来了。”一个鹅黄宫装的小宫女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
      “之前有没有发现什么人有过异常行为?”
      “没,没有……”宫女跪在地上,心理恐惧,已有些口齿不清了。
      “没有?”魏忠贤又一拍桌子,太监和宫女肩头猛得哆嗦了一下。
      “回……回魏公公,奴才有话要说……”一个绿衣小太监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
      “说!”
      “回皇上和魏公公,奴才有日给娘娘屋里这棵金桔剪枝,曾见馨儿姐姐悄悄地往娘娘枕头里塞了些什么,馨儿姐姐突然抬了抬头,奴才吓了一跳,快走了开去,没想太多,后来渐渐的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哦?皇上……”魏忠贤回头请示朱由校。
      “小喜子,传太医!”朱由校侧开身,见一荷粉色的枕头在那里,李妃喜枕软的枕头,枕头里填了许多棉絮,外面金线绣着对鸳鸯,没看出很么异常。
      太医来到之后,朱由校命人拆了枕头,果然一包药粉掉了出来,太医闻了闻,说那是增加人食欲的香料,平日偶然使用还可,若使用的多了大多对人体有害。
      张嫣定定的看着这一切,好像有什么东西很明了,有好像本不该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她的功力太浅,宫里这些争斗她看不清。
      “皇上,那奴才说李妃宫里的贴身宫女馨儿曾经顶撞过李妃,心里怀恨,便想着害了李妃,如今证据确凿,唉,皇上节哀啊……”
      “皇上,皇上,皇宫北苑碧水池里发现两具女尸……”远远地有太监来报,朱由校心里一沉,拖起刚刚那个太监就往北苑去,张嫣一路跟在后面,觉得事态越发严重。
      “说,什么时候死的?”宫里死的人多了,便专有验尸的太监,朱由校到了,太监早已验完尸首。
      “回皇上,死于前日戌时,死者发现时溺在水中,身上有刀伤,还有掐痕,似是两人生前争斗所致,池中发现一把匕首,这是匕首。”
      太监看惯了皇宫中的生死,话中并无一丝情感。
      “你仔细看看,这人,真是李妃?”朱由校愣楞的盯着那把匕首,和池塘边已泡的看不出样子的两具女尸。
      “其中一人肚内婴儿已有九个月大,确是李妃娘娘。”
      “你确定,那……不是人泡在水中久了肚内生的瘴气?”张嫣脸色惨白,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
      “回皇后娘娘,奴才仔细查看了死者腹部,其突起确是婴儿无疑。”太监跪在地上,头未抬起,声音却坚定无异。
      “好,朕明白了,你下去吧。”朱由校转过身,不忍去看已泡的发烂的女尸。
      “魏忠贤,传令下去,冬季雪滑,后妃李氏不慎落水溺亡,以贵妃礼制好好葬了,赐李妃家人爵位,永世享受朝廷封禄,侍女馨儿护主不利,赐死,与主殉葬。”
      “是……”魏忠贤应了,转身命人收拾场地,不经意的对隐在假山后的一个身影点了下头。
      张嫣只再盯了那两具女尸一眼,便觉胸中气血上涌,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便倒在了秋霜怀里。朱由校看见了,忙过去抱起张嫣往坤宁宫跑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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